文/李浚丰
浓浓绿绿的树上，有一片叫小绿的叶子。她看到树下的花丛里有一只蝴蝶男孩在跳舞。小绿想，要是自己能变成一只蝴蝶有多好啊，就可以陪着蝴蝶男孩在花丛中飞来飞去了。
可是，一片叶子又怎能变成一只蝴蝶呢？小绿不禁摇头叹息。
蝴蝶男孩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一会儿给这朵花儿授粉，一会儿给那朵花儿授粉。小绿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忽地，一阵凉风吹来，小绿不禁战栗了一下，是不是要变天了？小绿不禁向远处的天空望去。真的，真的要变天了，你看，天空刚才还蓝汪汪的，这会儿拉长了脸，阴云密布了。凉丝丝的风儿吹来，树叶儿抖动，花儿变了颜色，蝶儿、蜂儿，都急急飞走了。只有那个蝴蝶男孩还在花朵上授粉呢，他全然不顾天气已经发生了变化。
第一个小雨点从天空跳了下来，接着，两个、三个······雨点们纷纷降落，在树叶上、花朵上、草叶上，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蝴蝶男孩这才急急地飞起，可他到哪儿去避雨呢？白亮亮的雨线，像一道道帷幕，遮住了他的视线。
“快点飞过来呀！”小绿在树枝上急得直摇头。
蝴蝶男孩循着声音飞了过去，满树的枝叶在风雨中抖动着，除了小绿，没有人肯收留雨中的蝴蝶，都怕蝴蝶男孩加重自身的重量，在风雨中坠落到地上。
“我在这儿，快飞过来！”小绿大喊。
蝴蝶男孩终于找到了小绿，飞扑到小绿的叶下，他的身体紧贴着绿叶。蝴蝶男孩喘息着，太危险了，再过一会儿，哪怕再一小小会儿，就要坚持不住了，他的身体，就会像一枚落叶，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蝴蝶男孩一时语塞，竟然不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表达对绿叶的感谢。他就那么静静地贴伏着，聆听着雨点敲击在树干上、树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嗒嗒声，那声音像一首舒缓的小夜曲，奏响在无边的旷野里。
小绿先说话了：“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小绿的声音怯怯的。
“我，我叫小真，你呢？”
“小绿······绿色的绿······”
“嗯，好听······”
“小哥哥，你能帮我变成蝴蝶吗？”小绿说。
蝴蝶男孩呢，不，我们现在应该叫他小真了，小真觉得，小绿要是真变成一只蝴蝶女孩就好了，就可以与自己一起给花儿们授粉了。只是，只是一片绿叶真的能变成一只蝴蝶吗？
见小真没说话，小绿有些后悔，她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了，一片叶子，怎么会变成蝴蝶呢？
雨点，渐渐稀疏了，最后，完全停下来了。小绿知道，雨停了，小真就要走了。
小真真的要走了，他试了试自己的彩翼，一扇翅膀就飞起来了，但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环绕着小绿，在空中跳起了舞蹈。
小真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小绿变成蝴蝶。他认真地对小绿说：“小绿，等我，我会让你变成一只蝴蝶的！”
小绿听得出来，这是来自小真心底的话语，有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等我！”说完，小真飞走了。
小绿呢，她现在很满足。能否真的变成一只蝴蝶，已不再重要了。
小真走后，四处打听，有什么办法可以使一片树叶变成一只蝴蝶呢？他问过蜗牛，问过蚯蚓，问过蚂蚁，可大家都摇头，他们只看见过树叶飘落，从来没听说过、也没看见过树叶变成蝴蝶。但小真没有灰心，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一片树叶变成一只蝴蝶。
最后，小真找到一位蜘蛛巫婆，她就住在离小绿不远的另一棵树上，在树杈上结了一张大大的网。小真敲响了巫婆的门，说明了来意。蜘蛛巫婆心中窃喜，没想到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傻瓜，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蜘蛛巫婆满口应承，说：“能啊，能啊······不过······”巫婆显示出很为难的样子。
“说啊，不过什么？”小真急不可待。
“你得飞到我的魔网上，然后我再拨动网丝，弹奏我的网琴。这琴音，就可以使一片树叶变成一只蝴蝶。想一想，你愿意这样做吗？”蜘蛛巫婆盯着小真的眼睛说。
“这？······”小真有些犹豫，他飞起来向小绿望去，看到小绿正在风中飘动着冲他笑呢。小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为了自己的承诺，为了让小绿变成一只蝴蝶，也许······再多的也许也值！
小真答应了巫婆的要求，径直向蜘蛛网撞去。他的双翅一下子粘在了网面上。小真一动不动了，他没有挣扎。
蜘蛛巫婆哈哈怪笑：“好！好！好样的！千万别动啊，一动，我的魔法就不灵验啦！哎呀，你说我这弹琴吧，得有力气啊，可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没有劲儿呢。这样吧，你好事做到底，让我把你的汁液喝干了，然后再弹琴。我说话算话，一定会把那片绿叶变成蝴蝶的！”蜘蛛巫婆对小真说。
巫婆的话让小真很恼火，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蜘蛛巫婆的当，他用力扇动翅膀，拉断了两根丝。巫婆一看大事不好，忙说：“你不同意就算了，你动吧，挣脱算啦，我回去睡大觉喽！”巫婆说完就往回走。
“你、你别走······”小真喊住了巫婆，他不想放过这最后的机会。
巫婆又一阵奸笑：“好样的！好样的！英雄壮举！”
蜘蛛巫婆一步步向小真逼近。
这一切，小绿都看在眼里，她拼命地喊着小真，让他别那么做，但风太大了，小真没听见。小真的行动让小绿无比感动，瞬间，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的液体，从叶片上一滴滴溢出，她的身体变黄了，变薄了，变轻了，一阵风吹来，她从树枝上挣脱，径直向小真飞去。她怎能忍心让小真葬身在蜘蛛巫婆的口中呢？
小绿在空中狂舞，真的像是变成了一只蝴蝶。飞舞，对一片叶子来说，是生命最美丽的时刻，也是最后的告别小绿用尽全身力气向小真撞去，一下子将小真撞出了蜘蛛网，而她，却粘在了网面上。
“小绿，你？”小真飞绕在小绿身边，不肯离去。
小绿的眼泪流得更多了，她的身体更虚弱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小真······我会飞了······谢谢你······这辈子······不后悔······”
小绿的眼泪流尽了，她的身体变得枯黄了。太阳娃娃一直在关注着小绿，他一激动，那灼灼的目光，使小绿枯黄的身体燃烧起来了，一团橘黄色的火焰，像一颗跳动的心，在蜘蛛网上闪烁。
“小绿”小真大喊一声，扑向小绿，他俩紧紧抱在一起。火苗一下子升高了，两颗心形的火焰，在绿色的大地上跳动着，跳动着······
蜘蛛巫婆的眼睛也湿润了，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掉眼泪，她将自己蛛网上的丝一根根扯断，然后，默默地离开了自己的小屋。她再不当害人的巫婆了。
那一年，树上的叶子落得非常早，红的、黄的、绿的叶子漫天飞舞，然后静静地飘落。她们是在用自己的舞蹈，怀念一片想变成蝴蝶的绿叶，还有那个叫小真的蝴蝶男孩。
（选自《文学少年(小学版)》2011年第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