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守候

月30日，莱斯庆典日。今天学校放假，工作暂停，店铺打烊。下午时分，莱斯城街道上三五成群的孩子们已经在不遗余力地用幸运星和彩带妆扮着道旁的银杏树，平日辛劳工作的男人们抱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在自家院子里笑哈哈地进进出出，他们的妻子则早已在厨房里准备丰盛的晚宴···。

总之周围你能看到的每一个人都在为这个特殊的日子做着精心准备，那种浓浓的节日氛围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清晰感受得到。庆典日，其实可以理解为莱斯的国庆日，所以整个国家从一大早就沉浸在喜庆和欢快的气氛中。

平民人家尚且在这一天尽情欢庆，莱斯王室当然更少不了要灯红酒绿、大宴群臣一番，几乎所有在莱斯城任职的政府官员和军方高官都被费雷拉一股脑召进他的宫殿。就连身在几十公里外的阿忍，费雷拉也没有落下。本来他甚至希望阿忍将小角斗士们也一起带回都城放松放松，在这举国欢庆的日子里好歹也让那些辛苦训练的孩子们与父母聚一聚，但这个建议被阿忍毫不犹豫地否决了。绷紧的神经猛然放松下来，再想马上将它重新绷紧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为了多少照顾一下费雷拉的颜面，原本并不想来参加这个庆典晚宴的阿忍也只好提前将后两日的训练计划安排妥当再专程赶回都城稍作应付。

至于莱斯城里那个宽敞舒适的家，整整一年里，阿忍回到都城的次数恐怕只有五六次，前前后后总共也就住了不到半个月，而且大多还都集中在前面三四个月的启蒙训练期。所以当他看到已经快半年没见的海伦娜和德瑞克等人喜笑颜开地站在院子外等他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找到些回家的愉悦感觉。

“阿忍！”，看到阿忍从马车上钻出来，已经快满九岁的辛蒂第一个张开双臂扑上来。小女孩比起在贝莱格那会儿长高了不少，以前摔掉的一颗门牙不知何时又长了出来，而鼻孔和嘴唇之间常年悬挂的两道亮晶晶的鼻涕却不见了。不过她对阿忍的依恋却丝毫没有因为长时间的分离而变得淡薄。

“嘿！我的小家伙，你怎么越长越漂亮了！”，阿忍咧嘴笑起来，非常配合地弯下腰搂住那个尖叫着飞进自己怀中的小女孩重重亲上一口，再顺势举到头顶舞了一圈，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头儿！”

“阿忍！”

这时候其他孩子也已经喜滋滋地围上来，光是这份久别重逢的喜悦感就让阿忍深感不虚此行了。他像以前那样一只手将辛蒂托在肩膀上，另一只手则在其他孩子头上依次揉了揉再一一拥抱。那种亲热的感觉和以前别无二致。

“嘿！戴维！学上得怎么样？你没再跷课了吧？”

“德瑞克，你怎么比我还高了！？”

“对了，你们每天的练习没偷懒吧？”，笑闹了一会儿，阿忍突然提到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

孩子们连忙摇头表示没有，不过看起来其中有那么几个已经马上露出了心虚的神色。

阿忍随意笑笑，倒也不以为意。和他的角斗士学生们不一样，阿忍并不指望更不希望德瑞克他们真有踏上战场施展武技的那一天。之所以教给这些孩子基本的格斗技巧并规定他们每天保持必要的体能训练，其实也仅仅只是想让这十三个已经无父无母的孤儿变得身强体健外带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而已，所以对他们的要求自然不可能像角斗士那么严酷。这些孩子平时全部赶进普通学校读书，日常生活看上去和别的孩子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按阿忍的想法，只要不至于被几个街头混混欺负也就成了。

“真没有？”，阿忍似笑非笑地盯着最喜欢偷懒的德瑞克。

“绝对没有！头儿吩咐的事情我们可不敢偷懒！”，德瑞克拍着胸口打包票，其他孩子自然也是信誓旦旦。

“好吧！”，阿忍将辛蒂轻轻放下地面，下定决心般朝自己身后努努嘴，“看在你们这么乖的份儿上，车里的礼物全归你们了！”

“耶——！”，伴随着突然爆发的欢呼，十三个孩子呼啦一声扔开前一秒还当作宝贝紧紧簇拥着的阿忍往其身后冲去。比起阿忍的表扬和亲近，毕竟还是拿到手里的礼物好像更实在一点点。

“过来！”，好不容易摆脱孩子的包围圈，阿忍终于有机会和海伦娜说上几句话了。最后才轮到自己，海伦娜对此有些不满地咬着下唇，阿忍见状不由得露出温柔的微笑，张开双臂对她敞开怀抱。

总是敌不过阿忍这种笑容的海伦娜立刻缴械，带着点委屈和醋意一头扎了进去。

耳边是孩子们争抢礼物的呼喊声和街上游行队伍嘈杂而喜庆的乐曲，而海伦娜贪恋着阿忍的拥抱不肯放开，两人拥在街边却都没有开口说话。阿忍轻轻抚动着海伦娜的秀发，静静感受着她根本不愿去掩饰的爱意和想念。如果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阿忍通常会想办法尽快转开海伦娜的注意力并顺势脱身，但今天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以任何借口阻挡海伦娜长时间紧紧粘在自己身上，只是默默回搂着她。

海伦娜18岁了。如果说两年前她对阿忍的俊美和强悍可能还带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而干扰了对其品性的体察，那么现在的海伦娜早已经看清了阿忍的心。有人说阿忍冷漠不近人情，也有人说阿忍凶狠甚至毒辣，海伦娜却暗地嗤笑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冷漠的人有着怎样温暖而安全的胸膛，更不会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屠夫面对弱小无助之人时有着怎样的善良和温柔。

在海伦娜眼中，阿忍没有一丝一毫的缺点，他就像都城市中心广场上那尊天使雕像一般完美无缺，令到她即使明知道阿忍对自己的爱完全无关男女****也仍然无力自拔。至于年龄？上帝可以作证，打扮整洁、不再留着乱糟糟胡子的阿忍看上去绝对不超过三十岁，恰恰相反的，如果她继续处于目前这种苦恼的情绪中，只怕用不了几年就会变成老女人了···而渐渐成熟起来的海伦娜也终于是慢慢意识到阿忍对自己委婉含蓄的拒绝其实并不完全因为年龄的巨大差距，来到莱斯的最初几个月里，海伦娜发现他淡淡地拒绝了好几个主动靠过来表露好感的女士，其中还不乏像安雅这样既美艳又成熟的姑娘。话又说回来，没点自信的女孩恐怕也不敢主动往阿忍身边靠了。

这说明什么？海伦娜当然死也不会接受阿忍其实喜欢男人这样的无稽之谈。她宁愿相信阿忍之前在感情方面受了重伤，暂时还未复原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也没关系，至少现在再没人能从她身边夺走他了！海伦娜确定自己会无限期地等下去，等到阿忍受伤的心灵复原那一天，就会突然发现这个固执的女孩依然在这里默默守候。

是啊，海伦娜是如此深爱这个男人，哪怕爱得痛苦不堪也不愿放弃。不过代价却是她这一生注定无法再爱上别的男人，而且很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从他封冻的心扉里获得海伦娜所期盼的那种回应···“闭上眼睛”，就在海伦娜暗自心酸时，阿忍低沉的嗓音惊醒了她，海伦娜这才惊觉今天居然抱了阿忍这么久。

“嗯！”，海伦娜依依不舍地放开手并乖乖闭上眼睛，随即一丝微微的冰凉触感贴上了颈部皮肤。

项链？！海伦娜心中突然有种雀跃的感觉，在贝莱格，项链可是一对相恋的情人才可以送出的礼物！莫非···“好了，看看喜欢吗”，温暖的大手从身后轻抚在海伦娜肩上，阿忍微笑的低语在她耳边响起，“你知道我的薪水不多，太贵重的礼物可买不起喔”

“哇！”，尽管已经感觉到阿忍的礼物是什么，但睁开眼睛的海伦娜还是半真半假地惊呼一声，“水晶项链！好漂亮啊！我一直想要一副这样的！”

怎么可能不喜欢啊？海伦娜几乎都要像孩子们一样跳起来大喊大叫了，而且这副水晶挂坠的银项链无论做工还是材质都堪称上品，纤巧婉约的风格也极配海伦娜像天鹅般修长优美的脖颈，应该是花了一番功夫精心挑选的礼物吧！

至于它值几个钱？谁在乎呢？

“谢谢你！阿忍，我太喜欢了！”，这一刻，海伦娜是真的眉飞色舞，而并非为了取悦阿忍。

“是吗，喜欢就好”，阿忍悄悄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对这些东西毫无鉴赏能力，买了也全凭第一眼的感觉而已，“既然喜欢，今晚就戴着它去王宫吧”

“哦，好···”，原来是为了出席今晚的晚宴而专门准备的首饰吗？

海伦娜的情绪马上低落下去。恰巧孩子们瓜分完车厢里的礼物，一个个手提脚拽地撤回来。或许是为了补偿经常不在他们身边的遗憾，阿忍这次回来带了半个车厢的各式玩具、图书、糖果和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几乎搬空了一家儿童礼品店，所以即使分到十几个孩子手里仍然显得份量十足。

最小也最矮的辛蒂抱着一摞从大到小重叠了将近有一米高的礼品盒跌跌撞撞，一副摇摇晃晃随时要坍塌下来的模样，看上去非常吃力，也很滑稽。不过小女孩脸上无比灿烂的笑容已经充分说明了她的心情。

“中校，两个小时后我来接您去王宫”，马车被搬空后，送阿忍回来的军士识趣地告退。

阿忍也正好趁着这点时间和孩子们待一会儿，再抽点时间洗澡梳理一番。宅子里马上热闹起来，唯独是海伦娜显得有点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