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秦淮河上几位姑娘送来拜帖。”午饭刚过，马六在门外禀告道。
乐文谦接过请帖，不由吃了一惊，只见发出邀请的是董小宛，顾媚，卞玉京，陈圆圆，李香君，寇白门六女。加上柳如是，便是当今秦淮河上最富盛名的七女了，现今另外六位女子相邀倒是有趣。
请帖上写着邀请柳如是，乐文谦参加六女同贺柳如是脱离乐籍，寻的可以托付众人的送行宴。并非普通送行，而是为柳如是离开青楼而贺。
“原来是几位妹妹。”柳如是接过请帖看了，眼中涌出泪水。平时或许与其中几位女子不算和睦，但大家都为教坊里的人，而且名声相若，明面上竞争，心里却是彼此都是暗暗倾慕。今日自己离开教坊，其他几位姐妹还在教坊中厮混，有对自身现状的欢喜，得意，又带着些对其他姐妹的同情。虽是清倌人，又得许多士子，官员爱慕，但终究是教坊女子，生命不好听，年轻时候再红又如何？终究逃不过年老色衰以后无人捧场，终究彻底沦落，卖肉度日维生。
这一日缓缓过去。柳如是黏着乐文谦说些教坊里的事情。说着教坊里姐妹们的可怜，曾经的心酸。
柳月英，甄琰两女听到那些事情，俱是伤感于那些可怜的女子。对柳如是更是心怀怜悯。从那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出淤泥而不染，成就今日清名，是多么的不容易。本来两女对柳如是有些黏相公略略不满，听了这些事情顿时释怀。
第二日晚间，乐文谦，柳如是两人赴约。邀约的地方不在酒楼中，而在董小宛的船上。
乐文谦，柳如是上得船来，六女已经等候在一旁。船舱内大约七尺的空间，刚好几人围着一桌坐下。
董小宛，顾媚，李香君，陈圆圆乐文谦之前已经见过，仅仅剩下寇白门，卞玉京不曾见过。不过乐文谦对这两人倒是有些了解。寇白门被称为侠女，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性情也极为豪爽，乐文谦大略记得寇白门喜欢上一个公子，对方却准备将她卖掉，而后重返教坊，筹集了一些银两回馈那位公子，而后与那人恩断义绝，断的是豪迈之极。卞玉京似乎有道人之称。对于秦淮八艳，说到底还是柳如是，董小宛，陈圆圆，李香君几人更为出名，知道的也相对更多些。
“见过乐解元！”几女站起，向乐文谦行礼。
乐文谦连忙回来。柳如是为乐文谦介绍起来。这才知晓卞玉京擅长画画，通文史，而且擅长小楷，寇白门擅长歌舞，相对于卞玉京，寇白门相貌更胜一筹，与柳如是不相上下。
“乐解元，今日我们邀请乐解元，如是姐姐，一来是庆贺姐姐寻的有情人，可托付之人。二来，我们要考上一考，看看乐解元对我们如是姐姐如何？”顾媚率先道。
几女纷纷点头。船中七女争奇斗艳，各个艳丽无双，坐在其中只觉美不胜收，目不暇接。一颦一笑无不牵动心弦人难以自持。
乐文谦自觉不会受美色诱惑，但是此刻看到七个角色女子，心里也是一阵颤动，深吸一口气，激动的情绪平缓下来。听到顾媚这话不由一笑：“不知媚儿姑娘要出什么要的题目？”这六个女子俨然便是柳如是的娘家人了。至少乐文谦心里这样认为。
“都知道乐解元文采斐然，请乐解元当场作诗一首，须得表达出对如是姐姐的爱恋。”顾媚道。
乐文谦笑了笑，隐隐感觉这仿佛更多是在考校自己的才学，倒是对自己和如是的感情如何不甚关心。
柳如是脸儿红红的，心中想法和乐文谦的不同。只觉这是相公展现才华时候，而更重要的是相公会做出怎样的诗篇述说心意？这让她期待不已。
乐文谦看了看左右，抬头望了望天，眼眸最终停在柳如是身上。缓缓吟诵：“十里秦淮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对于作诗，乐文谦真的不擅长，擅长的只是偷诗。看着柳如是还有些消瘦的面颊，远非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风采，想到柳如是险些与自己人鬼疏途，不由想起聂小倩，宁采臣的凄美爱情故事，索性将里面的诗句偷了过来，稍稍改编。
“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相公，如是也是。”柳如是轻轻拉住乐文谦的手，轻声道，眼眸中满是柔情。
几女轻声念诵起来，刚才乐文谦作诗不过短短几息时间，不料乐公子便已经做了出来，虽然并非之前那边让人深深拜服，足以流芳百世的诗句，却也将相思尽数道出，让人感动。
“十里秦淮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乐解元果然好才学。”顾媚轻声道。
“听闻公子家中有几放妻妾，不知公子对如是姐姐如何？是为妻，是为妾？”卞玉京问道。说话的当儿，柳如是已经被几女拉了过来，将乐文谦和柳如是分开。
柳如是被几女拉着，心中生恐相公为难，但又想要知道答案。那日相公虽然说过对待每个女子一视同仁，但此时，在众位姐妹，在娘家人面前，相公又会怎样说呢？柳如是心中有些期待。
“都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更何况我们这些教坊女子，不知乐解元是如何看的？”陈圆圆突然插话道。
乐文谦微微一笑，若是一直让自己作诗那可真是为难，问道这种问题，反而有点娘家人的味道。乐文谦看了陈圆圆一眼，陈圆圆这问题问的有些尖锐，不过也算不得什么：“乐某并不想用手足，衣衫来比喻如是。如是是文谦心中所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着自己思想，情感的人，如果硬要比喻，那么就是乐某的心脏。如果它不跳动了，乐某的生命也走到了终点。”
七女听的同时一愣。
这种清华几女从未听说过！女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这是当前这个时代的写照，怎么也没料到乐解元竟然说的那般的露骨，但是几女听在心中感觉一丝丝羞涩的同时满是羡慕：“心脏，如果它不跳动了，乐某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这是不是说两人一人死后另一人要徇情呢？
“连就连，你我想约过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乐文谦轻声道。
几女更加沉默了，不是尴尬的沉默而是心动的静默，看向乐文谦的眼神中满是敬佩，而看向柳如是的眼神满是羡慕。
柳如是已经从怔住的几女中挣脱，回到乐文谦身旁，顾不得其他女子在侧，扑在乐文谦怀中，将红唇送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柳月英，甄琰的影响，柳如是发现在甄府中相公和两位妹妹十分的亲昵，许多羞涩的举动根本不在乎场合，有伤风化吗？但是却又让自己砰然心动，恨不能加入其中，而相公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淫邪，似乎仅仅是炽热的感情表达，让人生不出半点苛责的念头。
看着乐文谦，柳如是两女当着她们接吻起来，年纪较小的董小宛，寇白门，卞玉京，陈圆圆低下头去，但随即，董小宛抬起头看，瞧着两人的亲热，眼神中满是羡慕。脑海中回想起那天在如是姐姐闺房中看到的一切，乐大哥真的是一个真性情的男子，似乎在乐大哥心中什么伦理道德都不放在眼中，偏偏又让人觉得此情真挚，纯洁。
“咳咳！”一声咳嗽声响起。
柳如是顿时惊醒，这才发觉自己又失态了，不知为何，和相公在一起仿佛身子里蕴含着一团火，随时都可能蓬勃的燃烧起来。
乐文谦微微一笑，被几女看着并不觉脸红。刚才那咳嗽声是顾媚发出的，乐文谦此时才发觉顾媚消瘦了许多，而且身上带了一些寒意，冷冷的。
“乐解元，不知何时迎娶如是姐姐？又以怎样的规格？”陈圆圆再次问道。
柳如是想要开口，陈圆圆连忙道：“如是姐姐，这是对乐解元的问题呢！”
乐文谦笑笑，陈圆圆问了两个问题，都是偏向于现实的那种。而在陈圆圆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精明，不似如是，小婉，琰儿等人一丝丝朦胧，一丝丝清秀。乐文谦隐隐感觉到为何陈圆圆之美总是带着一点人间气息，真实，捉摸的到。
“金榜题名时。妻子。”乐文谦很简单的答道。
“妻子？据说乐公子和吴昌时吴大人的女人同样关系亲昵，不知乐解元又如何对待吴大人的千金小姐？”陈圆圆再次问道。
其他几女感觉到陈圆圆问的有些苛刻，不过想到这些问题必然要面对，便没有开口说话。
柳如是想要说话，乐文谦轻轻拉住柳如是：“乐某喜欢的女人，不是因为她们的地位，只要心心相印，无论美丑，贫病，都不放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