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沈凝暄眸华低垂,轻轻应声,却没有立即行动。
云紫璃的视线,轻飘飘的扫过独孤煜身后的东西,启唇含笑:“有劳煜太子了……小丁子!”
“奴才在!”
闻声,小丁子忙恭身上前。
云紫璃轻轻一笑,吩咐道:“将燕皇送的这些东西,去收好了,登记入册。”
“喏!”
小丁子应声,领命而去。
云紫璃笑看着小丁子带人端着东西出门,视线自无澜身上一扫而过,见无澜神色平静,目光却在她和沈凝暄之间来回游离,她暗暗思量了下,这才声道:“青儿,赶紧给煜太子和皇兄赐座看茶!”
不多时,待独孤煜和无澜落座,又打发了青儿和果儿两人,云紫璃转身看向沈凝暄,但见沈凝暄的视线,温柔缱倦,一直停落在无澜身上,她心下一窒,看向无澜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同了。
“父亲……”
云紫璃凝眉,端着坐于下位的独孤煜,激动的唇角轻抖着:“是你吗?”
“为父这一回来,带了些好茶,回头命人与你送来!”易容成无澜的独孤萧逸听到云紫璃那声父亲,端着茶杯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下。将茶杯递到嘴边,浅啜一口,他喟叹一声,将茶杯放下:“这里的茶……不好!”
“父亲……”
又是一声轻唤,云紫璃的唇角,似要上扬,又在下撇。
闻声,独孤萧逸眉宇轻皱,握着青瓷茶杯的手微顿,这一次,他终是抬眸,迎向云紫璃的泪眼。
彼时,云紫璃已是热泪盈眶!
睇见她的眼泪,独孤萧逸心下,狠狠一抽!他放下茶杯,自桌前起身,满心无奈的叹了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倒哭起来了?”
同是自桌前起身,云紫璃的视线,直直的望入独孤萧逸的幽深的双眸之中。
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的,一颗颗滚落而下。
她终是唇角撇下,快步向前,埋头扑入独孤萧逸怀中,竟呜呜的痛哭起来!
见状,沈凝暄险些没咬牙切齿的痛骂云紫璃。
臭丫头,见着她就跪着哭,见着她男人就扑进怀里去哭,真是……亲疏有别!
“乐儿?”
独孤萧逸的身子,蓦地一僵,任云紫璃抱着自己痛哭,爱女之心在心田泛滥,他原本张开的双臂,轻轻拢上她孱弱的肩头,一下一下的轻拍着。
“记得儿时,父亲最疼爱乐儿,知道乐儿喜食糯米蒸糕,每每一早,都会先行吩咐御膳房提前备下……记得儿时,父亲走到哪里,乐儿便会跟着父亲到哪里,虽每次父亲都说乐儿是跟脚虫,小烦人精,却不曾厌弃过一次……记得儿时,每每是乐儿做错了,到头来被娘亲骂的却是父亲,只说都是父亲宠坏了乐儿,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那时父亲便说,女儿就是拿来宠,拿来疼的……父亲,乐儿好想你,好想你!”
“乐儿……”
独孤萧逸虎目中,泪光晶莹闪烁,双臂紧紧拥住怀里的云紫璃,心潮澎湃不已!
来时,他家那臭小子告诉他,他的宝贝丫头失忆了,让他不要太热情,省的吓着她。
可是现在,他知道,此刻在自己怀中的云紫璃,已然记起了往昔一切!
他的女儿,回来了。
如今,在这吴国的奉贤宫大殿里,有他的爱妻,有他的爱女,还有那不省心的儿子,他们一家终是团聚了!
云紫璃的恣意妄为,无法无天,与其说是沈凝暄宠出来的,倒不如说是独孤萧逸惯的。
每一次,独孤煜只要犯了错,独孤萧逸会变着法子惩罚,可云紫璃犯了错,便是沈凝暄红了脸,他也会死死护着。对此沈凝暄十分有意见,可是独孤萧逸就是护的死死的。
为此,独孤煜那可是羡慕嫉妒恨的红了眼,云紫璃便套句前世的话来挤兑他:“女儿,那可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你嫉妒吧?羡慕吧?眼红吧?赶紧钻回娘肚子里重新投胎做女儿!”
独孤煜闻言:“额……”
那可是满头的黑线!
如今,任性遭了劫,再见最宠溺自己的父亲,云紫璃那个眼泪啊,那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知自己的眼泪,浸湿了独孤萧逸的衣襟,她紧闭了闭眼,无比懊恼的呜咽着:“父亲对不起,是乐儿错了,乐儿不该不听话,害的……害的……”
话,哽在喉间,终是无从说出。
云紫璃闭目之间,似是回到了自己临盆之日那火光通天之时,忍不住周身颤抖着。
独孤萧逸心里那个疼啊!
轻轻皱眉,他扶着云紫璃的肩头,与之俯首对视。
见云紫璃眸中湿润,不停抽噎着,他有些牵强的扯动着嘴角:“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知道错就好了,反正任性到最后害的不过是你自己,为父知道你遭了罪,受了委屈,赶紧别哭了,再哭为父可就要去找赫连家那小子去拼命了。”
对于宝贝丫头这几年所经历的事情,他早已查的一清二楚。
如今,在他看来。
千错万错,都是赫连远的错,她家宝贝闺女即便有错,那也是被赫连远蒙骗的!
别人当爹怎么样他不知道,不过他这个当爹的,就是这么护短!
爱咋咋地!
“父亲不怪我?”
云紫璃明眸微醺,泪眼涟涟的凝望着独孤萧逸。
“你不是也三番两次险些丢了性命么?”独孤萧逸微微苦笑,语气深沉的说道:“你活着,对为父而言,便是上天最大的犒赏,我疼你还来不及,又怎舍得怪你?”
云紫璃当初的执拗和任性,这才铸就了今日之错。
独孤萧逸若说不气,那是骗傻子呢!
不过,他比谁都清楚,在云紫璃知道真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如今,她能活着。
对他而言,便是最好的。
身为父亲,他不舍她再心痛分毫!
“告诉为父,你是何时恢复记忆的?”云紫璃一抽一抽的哭着,独孤萧逸的心也一抽一抽的疼着。抬手宠溺的为她拂去眼角的泪,他慈睦一笑,扶着云紫璃坐到一边,轻言软语的问着。
见状,沈凝暄微眯了眸子,一脸悻悻的也坐下来。
父女久别重逢,潸然泪下,合着她该被这爷俩感动的痛哭流涕才是。
可是这会儿,她心里怎么都觉得酸溜溜的。
他男人,打从进来,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小情人,哪里有她的影子?
独孤煜睇见老娘不悦的脸色时,又看看坐在边上腻歪的父女俩,不禁有些忍俊不禁!
爹呦,后院起火了!
独孤萧逸的后宫,从来清静的只有沈凝暄一人,哪里让沈凝暄吃过醋,眼下他乍见宝贝闺女,一时心情激动,虽是察觉到沈凝暄那犀利的小眼神儿,却分身乏术,生怕慢待了女儿,让女儿觉得受了委屈。
云紫璃自然也察觉了老娘的不满,但见独孤萧逸到底还是女儿最重,眨眼之间,泪珠再次滚落!
她老娘,为了女儿,不惜丢下最爱的男人,长途颠簸去了新越,又从新越来了吴国;她老爹,为了女儿,顾不上最爱的女人心里不悦,仍旧以她为重……
可是她呢?
她却以实际行动,舍弃了他们!
此刻,云紫璃心中的悔意,那叫一个排山倒海!
她早已后悔为了赫连远伤了父母兄长的心不假,却不曾如现在这般后悔自责的肠子都青了!
用力,吸了吸鼻子,她拿手边的帕子擦了擦眼泪,没有再提李坤英劫持自己的事,只是对独孤萧逸如是回道:“自新越返回吴国之时,他带我回了楚阳,在那里我恢复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