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赫连远脸色微变。
但是他手里的动作,却一直未停。
将云紫璃身上的绳索解开,他紧皱着眉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颓然后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管怎么说,我都救了你一命?”
“哼!”云紫璃冷冷一笑,轻问:“若我猜到不错,你从一开始就跟到这里了,却偏偏到最后一刻才出现救命,这救命之恩,实在是让人消受不起!”
说着话,云紫璃又轻咳数声,自地上站起身来。
“乐儿!”
自她身后起身,赫连远目光深邃。
云紫璃回眸,端详着眉宇紧皱的赫连远,挑眉问道:“怎么?想让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不是!”
赫连远摇了摇头,无奈叹道:“这次不要自己涉险了,好不好?””
听的赫连远的话,云紫璃心下微凉。
在她的脸上,不禁露出凉讽一笑!
一笑过后,她面色淡然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下次绝对若有险情,绝对不再涉险,一定让你先上!”
闻她此言,赫连远不禁微微一怔!
云紫璃扬眉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折腾了一早上,我也累了,后面的事情,你来处置吧!”
赫连远心弦,微微一松,问着云紫璃:“李坤英我会单独处置,那些不长眼的侍卫,你打算如何处置?”
“他们方才可是要让我死的!”
如是,淡淡言语一声,云紫璃的视线,扫过不远处早已被生擒的侍卫们,见他们一个个面露绝望,她幽幽地收回视线,看向赫连远。
赫连远迎着她的视线,苦笑:“我明白了!”
云紫璃哂然一笑,翩然转身。
双眼之中,眸色一寒!
她想过无数种办法,都没办法恢复记忆。
却不想今日却误打误撞,就这么想了起来。
如今回过头来,再看赫连远。
经历过生死的她反倒觉得,他真心也好,算计也罢,其实已然不再重要。
她是北燕的公主,更是新越的公主。
有这两重身份在,便是赫连远对她并非真心,她日后也能在吴国皇宫横着走!
除非,他可以以吴国同时对抗新越和北燕!
今日起,云紫璃死了,独孤长乐重生。
她的仇,她自己会报!
那些欠了她的,她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思绪至此,她凛冽勾唇,抬起无比沉重的脚步,缓步离开。
看着云紫璃娉婷而去,赫连远敛了苦笑,对三文使了个眼色,三文会意,快步跟了上去,引着云紫璃登上了早已备在暗处的马车。
马车内,富丽堂皇。
连座位,都是锦线丝绣。
云紫璃深吸一口气,尚且觉得胸口憋闷,便掀了门帘子,想要透透气。
在车辕安坐,三文面色难看的看着茅草屋所在之处。
见方才还活生生的公主府侍卫,只眨眼之间,便身首异处。
他不禁开口问着车内的云紫璃:“这几个人,只是忠心为主,并没有什么大错,严惩便可……娘娘您不觉得,杀了他们,太过残忍么?”
“你问本宫这话,可想过如若方才皇上不曾出现,此刻成为这俎上鱼肉的,便是……本宫!”唇角,微微泛起一丝冷笑,云紫璃不看窗外,只对三文咬牙切齿道:“就不知,他们对我下手时,可曾想过,那火烧在本宫的身上,也会疼……会让我火活活的疼死!”
她有前世记忆,今生又自幼长在深宫,便是父母恩爱,宠爱不尽,阴私之事也见过不少,再加上吴国皇宫里的那些鬼魅魍魉……
如若可以,她也惟愿双手干干净净的过活。
但,现下,她若一再仁慈。
便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三文看着她的淡定模样,心下蓦地一寒:“娘娘此时与昨日柔弱摸样,简直判若两人!”
“是么?”
云紫璃冷冷一笑间,微扬起头:“本宫只是刚刚从死亡线上爬回来,心境变了一些罢了!还有……”
眸色,蓦地一寒,她轻声问道:“三文,何为娘娘?”
“呃……”
三文一时语塞。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云紫璃未死。
但,其他人,却并不知情!
是以,他一口一个娘娘,总是不妥的。
面上,喜怒不形于色,云紫璃语气幽深:“你且要记仔细了,眼下在这辆马车上,你还可以唤本宫为娘娘……但是离开这辆马车,本宫便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新越的端顺公主!”
听云紫璃如此言语,三文身形微微一僵,连忙应道:“微臣记下了……公主殿下!”
“嗯!”
清冷的嗯了一声,云紫璃对他说道:“李坤英如今一定以为本宫烧死了,处置完这些虾兵蟹将,也该去收拾他了!”
李坤英文人出身,何曾动手杀过人?便是下定决心要云紫璃的命,却也到底不敢真正去听大火烧起时茅草屋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是以,在离开茅草屋后,他便带着幕僚急匆匆的回了公主府,一脸惊颤的坐在堂厅的椅子上,颤手接了幕僚奉上的茶盏,等着属下来复命!
可是,他等来等去,没等来复命的属下,却见堂厅之外,云紫璃与赫连远缓缓而来。
李坤英见二人同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茶水洒了一身。
再次抬眸向外望去,见站在赫连远身边的果真是云紫璃,他的面色,如见鬼一般,心下被惊得跳快了几拍!
在他看来,云紫璃该必死无疑才对。
可此刻,她却活着回来了,且还是跟着赫连远……
侧目,心绪紊乱的睇了眼赫连远,见赫连远眸色幽冷的看着自己,他原本惊惧的心,在极度惊惧之后,却是缓缓平静下来,有些艰涩的闭上双眼。
眼前的形势,便是个傻子都能看出,他李坤英大势已去,虽然在行事之前,他便没打算全身而退,可说到底云紫璃还活着,如此一来,他今日所做一切,不过是徒劳,反倒赔上了自家性命!
真真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赫连远远远看着堂厅内艰涩闭眼的李坤英,心下凉凉一哂!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云紫璃和赫连远进入堂厅,李坤英再次睁开双眼之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只见他放下茶杯,自桌前从容起身,立身与堂厅之内,面向赫连远和云紫璃行恭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免礼吧!”
赫连远唇角,浮现一抹浅笑,似是根本不知李坤英方才欲要置云紫璃于死地一事,轻轻抬手,示意李坤英起身,轻声问道:“驸马的脸色怎会如此苍白?不舒服吗?”
皇上这是明知故问啊!
李坤英苦叹一声,苦苦笑道:“还好!”
“那就好!”
赫连远颔首,扶着云紫璃落座身侧,然后亲自倒了水,往她面前推了推:“今日吓得不轻,来喝杯水压压惊!”
“谢皇上!”
云紫璃轻笑了下,十分恭敬的,微微颔首,便将茶杯端起。
此刻,她说话的语气,轻轻的,淡淡的,让人听上去十分温柔。
但,这份温柔,却让赫连远心中,莫名的多出些许疏离感。
云紫璃抬手,端着茶盖刚要茶,却似是想起什么,对边上面色惨白的李坤英轻道:“昨日来的匆忙,一路上也没什么好带的东西,本宫今儿个出去,为驸马爷备了些薄礼,还请驸马爷笑纳!”
言罢,她放下茶杯,浅笑辄止的瞥了眼门外的三文:“三文,将本宫为驸马备的礼物,呈上来!”
闻言,李坤英不禁面露疑惑之色。
而赫连远的视线,也稳稳的落在三文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