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证据也好。
没有证据也罢!
在他心中,一直都笃定,仁和宫的事情,跟青萝太后脱不了干系。
他要等着乐儿回来,然后让她亲手处置青萝太后,所以他暂时不会让青萝太后死,却也不会让青萝太后称心如意的活。
不仅是她!
任何伤害过乐儿的人都不行!
“皇上!”
一片静寂中,一文的声音,显得格外清亮。
因他的一声呼唤,立身花丛中的赫连远,悠悠转身。
朦胧的月光,将他衬托于百花之中,更显其丰神如玉,俊朗无边!看着一文缓步上前,他温声问道:“缅儿睡下了?”
“是!”
一文恭敬的微微颔首,回道:“微臣出来的时候,小殿下已然由奶娘安置妥帖。”
赫连远轻轻的,点了点头,微转过身,闻花香阵阵,徜徉百花之中,却脸色清冷如昔,让人辨不出他的情绪如何。
“皇上!”
一文亦步亦趋的跟随在赫连远身后,踌躇说道:“方才伶贵妃和如嫔娘娘,都到了承乾宫外,道是要跟您请罪!”
“请罪?哼!”
赫连远冷哂一哼,脚步未停,语气冰冷:“若是缅儿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们这会儿来请罪,又有什么用?”
一文垂眸,静静聆听着赫连远的话,并没有出声。
赫连远又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微顿,扶着身侧的牡丹花枝,转身看向一文,刚要吩咐些什么,却见三文大步而来,在赫连远身前恭了恭身:“参见皇上!”
“事情办完了?”
赫连远松了手里的花枝,淡淡的问着三文。
“是!”
三文颔首,轻道:“微臣亲自执刑,鞭尸后将孙姑姑的尸体,丢到了乱葬岗!”
“太后呢?”
“太后心疾发作,昏了过去!”
赫连远点了点头,冷道:“让太医保住她的命,她还不能死!”
“是!”
三文点了点头,刚应了是,便听赫连远又道:“去查孙姑姑的底!”
“微臣遵旨!”
三文抬头看了赫连远一眼,转身便要离开,却又听赫连远淡淡说道:“罢了,不必去了,若朕所料不错,如今她的家人,应该早已不知所踪了!”
闻言,三文脚步一怔,转身看向赫连远时,正好听一文问道:“皇上的意思是,今日之事,并非太后的手笔!”
“安王如今虽在朕的手里,却性命无忧,太后只要不傻,就不会拿缅儿来威胁朕,她比谁都清楚,这么做会让安王的处境更加艰难!”
听赫连远这么说,一文沉默了下,试探着问道:“既是如此,那皇上为何不揪出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要揪出来,但是今儿这罪名,太后也得背着,如此朕才能大张旗鼓的去动赫连堂!”
赫连远冷笑一声,对一文命令道:“你今夜盯紧了宫中各门,若是有人想要出宫,切勿打草惊蛇,速来报朕!”
“是!”
一文心头一凛,领命而去。
待一文走后,赫连远沉眸问着三文,“赫连堂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
三文摇了摇头,回道:“安王府沈侧妃今日早报,安王最近一段时日,一直赋闲王府之中,从不曾外出一步!”
“果真遵旨闭门不出么?他还真打算应了自己的称位,打算安宁度日么?”
三文点头,皱了皱眉头:“规矩的很呢!”
赫连远眉脚轻轻一抬。冷笑了下,又道:“前几日里,沈灵溪送来的密报名单在哪里?”
三文微微一笑,回道:“微臣收着呢!”
此前,身为安王侧妃的沈灵溪,曾秘密送来一份名单。
名单之上,所记录的,皆是平日与赫连堂暗中有所往之朝臣。
赫连远暗暗的点了点头,唇上噙着一抹冷冽的笑意:“将那个名单上的人,以主次划分,你此刻将名单带出宫去,交给萧腾,告诉他……朕要他留主去次!”
闻言,三文心下一凛!
“奴才明白!”
微微恭身,他转身离去。
三文一走,偌大的御花园里,除了遥遥候在远处的几名宫人,便只有赫连远了。
阵阵花香中,赫连远握着花枝的手,倏然用力,只听啪嗒一声,花枝折断,与根茎相离。他星眸半垂,瞥了眼手里的断枝,的唇角,冷冷的泛起哂笑:“赫连堂,你不动,朕便先动上一动,看你是否还能坐得住?”
至于那个幕后黑手……
想到那人,他轻拈了拈手里的断枝,幽幽长出了一口气……
……
赫连远离开御花园,回到承乾宫时,已然是二更时分。
在承乾宫的大殿上,陈莺和如烟早已等候多时。
“皇上……”
见赫连远回返,陈莺面色一喜,忙从座位上起身相迎,如烟则跟着她起身,对赫连远福下身来。
赫连远视线,凉凉的自如烟脸上飘过,最后落到陈莺脸上,口气淡淡的问道:“这个时辰,你不早些歇着,来承乾宫做什么?”
以前,但凡是妃嫔,皆可出入承乾宫。
但,除了皇上圣恩之外,没有人可以在承乾宫过夜。
当然,这期间,云紫璃是个例外。
不过,这个例外,也只有她有权享受。
因为,在她出事之后。
皇上若要见哪位妃子,便会自行前往。
而,整个承乾宫中,则再不见有妃嫔进出。
是以,此刻陈莺如烟出现在这里,难免赫连远会如此言语。
因赫连远的冷淡之意,陈莺不禁莲步微顿,轻轻启唇,她的声音渐渐低下:“臣妾知道,今夜孙姑姑偷偷抱走小殿下一事,皇上定是不悦的,臣妾此行,特来与皇上请罪!”
“请罪?”
赫连远缓步上前,以手指将陈莺稍显尖削的下颔挑起,星眸半眯,眸中精光一闪:“你早前跟朕做过保证吗?既是你现在来请罪,朕若不罚你,岂不是朕的过错?”言语之间,他转身对外声道:“传朕旨意,自今日起伶贵妃迁入坤明宫,抄佛经一百册,完成之后再行代掌六宫之权。”
“皇上!”
陈莺的寝殿,虽不及仁和宫距离承乾宫最近,却也不算远,但是坤明宫便远太多了。
她知道今日之事,赫连远必定会动怒。
可是也仗着自己身怀六甲,以为赫连远便是再怒,也会顾念她腹中的皇嗣,然结果却……
如烟见状,忙低垂着头,弱弱出声:“皇上明鉴,贵妃娘娘平日甚少到嫔妾的寝宫,今日是知道小皇子跟皇上在嫔妾这里,才特地过来照看小皇子的,她对小皇子事无巨细,是真的关心小皇子,孙姑姑之行为,定跟贵妃娘娘无关……”
她的话,让陈莺一怔,明辨如烟话里的意思,生怕赫连远真的如如烟所说,以为她跟青萝太后串通好的,她连忙出声辩解道:“皇上,太后虽然是臣妾的姑母,但是她命孙姑姑抱走小皇子一事,臣妾真的不知情……”
“你若知情,便不是迁入坤明宫禁足抄经这么简单了!”
赫连远神情冷漠的扫了陈莺一眼,对已然在门口候着的太监命令道:“立刻送伶贵妃前往坤明宫!”
赫连远对陈莺的软软糯糯的轻唤充耳不闻,直接命人将她送去了坤明宫。
陈莺自然不愿,但张了张嘴,见赫连远始终冷若寒霜,心思转了转,到底不敢违逆赫连远的意思,只紧咬着朱唇,一步三回首的离开了承乾宫。
如烟眼角的余光,直到陈莺出了大殿方才收回,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她微微抬眸,刚想对赫连远露出云紫璃的招牌式的浅笑,却不期直接望进赫连远如海洋一般幽深的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