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但归来兮萤火灼灼6

“够了。”君卿舞打断阿九，“梅二，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阿九还坐在位置上，看着铜镜中的那个男子，俊美如斯，眉宇有不可低头的倔强和骄傲。

“原因？”

君卿舞被阿九咄咄逼人的目光逼的后退一步，想起自己那晚站在她门外，低声下气的问，她可曾喜欢过自己没有？

“没有原因。”

“没有？”

阿九心头一紧，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君卿舞身前“没有？没有原因，那皇上竟然还彻夜守在臣的寝殿？没有原因，皇上登基三年，后宫佳丽满园，为何去单单要臣这个丑女侍寝？没有原因，为何皇上愿意在帝都的街道上，喝臣的面汤？没有原因，为何皇上会为臣亲自梳头？”

如果自己之前有疑惑，如果自己之前有怀疑，而自己将这些列举出来之后，连阿九自己都惊在了原处。

“如果没有原因，那皇上你告诉臣……”

身前的人，突然伸手而来，将她用力一拽，拖入了怀中，然后紧紧的抱住。

他的手臂犹如铁钳一样圈住她，一点点的收紧，甚至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

“梅二，你到底要怎样我怎样说。”他喘着气，颤抖着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原因，早在很久之前，我已经说过了。”

有一些话，他这一生，只会说一次。

他说，不要忘记了，你是我的女人。

“说过了？我不记得。”

空气中，出现了一度的沉默。

只有他压抑的喘息，许久，许久，他贴在耳根，似乎用尽了一生的勇气，道，“梅二，我喜欢你。”

喜欢……他自己脑中已经一片茫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卑微到了自己放弃的地步，卑微到了用谎言掩盖的地步，那还需要什么尊严。

在这个女人面前，什么都没有用。

说出这几个字，虽然在她沉默的时刻，犹如等待死亡一样难受。然而，他竟然解脱。

阿九慢慢的推开了君卿舞，然后抬头注视着他。

“君卿舞……”她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哽咽，同样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我愿意，相信你一次。”

她原因相信一次，她突然也觉得，有些东西要争取一次。

她想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她生活的时代，相爱的人便是如此。

然而，君卿舞生活的环境不同。

其实，自己也有自私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对于一个生活在帝王世界的人来说，要求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要他为她放弃后宫佳丽三千，只取弱水一瓢，那是一件多么荒唐和滑稽的事情。

因为考虑到历史，他五年后会如预言的那样死去，因此，从一开始，她阿九就从内心抵触这个段感情，甚至于，这感情的初始，她就强迫着自己掐断萌芽。

她时刻的提醒着自己，要保持着杀手的冷静，要保持杀手的绝情，要对君卿舞的感情拒绝。

现在回头看去，其实是自己的懦弱，是自己害怕得不到而受到伤害。

从一开始，自己就因为知道结局，因为根本就没有认真争取过。

甚至，对君卿舞亲近的动作选择了漠视。

所以，她愿意相信这个高傲的少年一次，相信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

相信他那一声艰难的，我喜欢你。

选择相信他说的话，也选择让自己不要逃避，然后勇敢的去争取。就如当初那样，为了自由，在血波中挣扎，在刀口上生活。

传言中他是贪色残忍的君王。

的确如此，他后宫佳丽三千，甚至个性蛮横，然而……

这个傲娇的少年，却是在那晚慌乱的爱抚着她，甚至于，与跟随三年，甚至自己藏匿一年想尽办法的保护苏眉并没有亲密的接触。

而自己，目前并没有弄清，君卿舞为何这么袒护她。

亦没有弄清，为何君卿舞房中会挂着一副有苏眉图像的图画。

所以，她真的愿意试一次，亦相信自己一次。

“梅二……”

声音沙哑颤抖，君卿舞难以置信的看着身前阿九。

她面色一如既往的病态苍白，头发没有任何装饰的梳在身后，露出聪慧美丽的额头，和一双让人永远都过目不忘的仿似能看透人心的双眼。

那双眼睛，第一次在他直视的时候，看到那重叠的瞳中，溢出来他渴望已久的温和和笑意。

这种目光，犹如春日温和阳光，温暖的包围着自己。

这种目光，他以前见过，在她看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此时，心口像裂开了一个口子，一直以来都疼得难以愈合，而这个时候，她偏生而来，为他涂抹上蜜糖。

在他反复徘徊在这种痛和甜之间的时候，他看到这个女子，第一次主动的握住他的双手，然后与他十指交叉相扣，最后紧紧贴合在一起。

虽然做这个动作时，她神色亦有一丝茫然，甚至试探，然而犹如受到了鼓舞，君卿舞上前一步，低头，与她额头贴在一起。

她没有逃避，只是有些片刻尴尬和羞涩的闭上眼睛，而耳根亦漫漫泛红。

直到……自己都快在这种氛围下，给激动的晕过去，他才念念不舍的放开了阿九。

两人的十指依旧紧紧相握，他紫色的双瞳凝望她红肿的唇，绯红的脸蛋儿，还有垂着的密长睫毛，在两人额头轻轻相贴的时候，君卿舞终于仍不住发出傻愣愣的咯咯笑声。

甚至，他将捉住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那里，心跳早就没有了节奏。

而他，则环着她的腰肢，抱着她在原地开心的轻轻左右摇摆……

或许如果条件允许，他一定会抱着她一路狂奔吧……而这一刻，他只敢用这样的笨拙和滑稽的举动，表达内心的狂喜。

其实爱情有什么错，如果莫海棠配合其父亲，也不至于被抛弃在了宗人府。

而她，现在不是杀手，不用靠取人性命而获得生存。

一个上午，君卿舞就像傻了一样，一直盯着阿九傻呵呵的笑。

甚至那宫女送来了早膳，君卿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就盯着阿九直直的看，一边看，一把又将她手拉过来，想玩弄娃娃一样，捏来捏去，还将她手放在手心里，反反复复的看着。

目光落在她手心的那淡淡伤痕上时，他眼底掠过一丝歉意。

“不吃早膳吗？”

看他玩得起劲儿，阿九忍不住笑道，“这粥快凉了。”

君卿舞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嘻嘻一笑，“我还不饿，看着你吃。”

说着，低着头在她耳边蹭了蹭。

“皇上，你这样看着我吃，我吃不下。”

“我看着你，你吃不下？”君卿舞探过头，诧异的看着阿九，然后头往后一缩，“那我这样，可好？”

恩，躲她后面就等于没看？

阿九从他腿上起来，认真的坐在旁边。

她何时亲昵的做过人家腿，吃个饭都不闲着，更何况，最近，胃口挺大，吃的也多。

旁边的人，很自觉的挪了挪凳子，黏了过来。

“皇上……”

“我喜欢你喊我名字。”又不自觉的将她左手拉住，君卿舞笑嘻嘻的说道。

“好吧，君卿舞，你不吃早善，那就去那边批阅奏折。”

终于，阿九沉声板上了脸。

看阿九脸色不好看，君卿舞马上放了手，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托着腮帮道，“我也想用膳了，饿了。”

“那就吃吧。”

阿九将盛好的粥，放在君卿舞面前。

君卿舞看了一眼，抿着唇不说话，一双深紫色的眼瞳欲言又止的看着阿九，漂亮的睫毛一闪一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