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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妙巧巧忍不住问李安东:“胡蓉是不是暗恋你?”
李安东打哈哈说:“暗恋我的人多了,既然是暗恋,我怎么知道?”
妙巧巧自己安慰自己说:像李安东现在的条件,胡蓉喜欢他也属正常,自己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路上,李安东的手机不停地收到信息,“的的”响个不停。妙巧巧本来想问是谁发来的信息,但想想现在两人的关系似乎不适合过多介入他的私生活,便忍住了。
两人回到李安东的家,李安东对妙巧巧说:“公司还有些业务要处理,你先睡,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妙巧巧回答,就发动了车。
妙巧巧站在偌大的一幢楼里感觉自己被冷落了,一家私营企业,还能有什么业务要急着处理,就算处理业务,也有手下的人,李安东没必要亲自跑去处理。都说男人得手后女人就不值钱了,莫非李安东也是这样的人?妙巧巧越想越不爽,决定住到外面的酒店去,让李安东回来找不到她而抓狂。
当她收拾衣服时,突然想到,要是今晚自己离开了这个门,明天就拉不下脸进来了。如今的妙巧巧和李安东已经发生了角色转换,自己成了垃圾股,而李安东已经成了一匹黑马,为了第二次婚姻,她得忍了。
她洗了澡,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李安东,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
次日醒来,李安东已经起床,正在笨手笨脚地煮早餐。看见她走进厨房,笑着说:“我已经烤好了面包,鸡蛋马上就好,上午我要处理公司的业务,等下胡蓉过来陪你,她说想顺便请你帮她选几件衣服,中午庄宗达请我们吃饭。”
“你有事就忙吧,南宁我又不是不熟,自己走走就行,不用麻烦胡蓉了。”妙巧巧从一开始心里就排斥胡蓉,不想和她走得太近。
“由你,公司的事我很快就处理好的,要不你在家等我,我争取早点回来陪你逛街。”
两人吃了早餐,李安东吻了妙巧巧,上班去了。
他前脚刚走,胡蓉后脚就到了,胡蓉一到就麻利地收拾李安东扔在沙发上的包、衣服,还把餐桌上的杯子拿到厨房冲洗了。
妙巧巧看着她做着这一切,感觉有点怪怪的。
胡蓉收拾完,泡了茶,表情怪异地看着妙巧巧说:“巧姐,我们坐一下吧,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坐在客厅上,胡蓉直视着妙巧巧说:“昨晚认识你,我就知道,我们两人要有一个退却,而我不打算退却,所以只有主动找你,和你说说两个人的一段故事。”
妙巧巧隐约感觉到她说的事肯定与李安东有关,就不想听,她不乐意地问:“我们昨晚才认识,你怎么肯定我有耐心听你的故事?”
“好奇心人人皆有,你也不例外,我相信你会听的。”
“好吧,你说吧,但要抓紧时间,我和李安东约好等下出去逛街。”
她故意把和李安东逛街慢吞吞地说了出来。
“那我就长话短说。五年前,我大学毕业应聘到李总的公司上班,分在办公室负责文秘工作,第二年我们两人事实上就住在一起了,他说他爱我,为了让我安心跟着他,给我买了房子。三年前,他和太太离了婚,我以为我们可以好好过日子了,谁知他却一拖再拖不肯和我领结婚证,几年来,我先后为他堕了四次胎,昨天晚上他还跑到我那,和我睡到十二点才离开,他说他喜欢我,和我在一起心灵才宁静。我知道他迷恋你,但那不是爱,只是一种错觉,他只是为了找回以前的那份感觉,他现在对你好,不是真爱,相信我的话,他会很快甩了你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有句名言叫‘来讲是非者本是是非人’,你说的话我不会相信的,除非李安东亲自告诉我。”
“好吧,这个本来是我和李总的秘密,但为了让你死心,我还是让你看一下吧。”
胡蓉说完,站了起来,从手袋里拿出个光盘,直接放到客厅的放碟机上,按钮一开,先是李安东出现的画面,接着就是一男一女在床上不堪入目的画面。脸部虽然看不清,但从体型来看,是胡蓉和李安东了。
“轰”的一声,一股血液直往脑门上冲,妙巧巧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整个心脏好像都停止了跳动。她努力维持镇静,生气地问道:“这个是什么时候录的?”
“昨晚录的,你没有认出李总昨晚穿的衣服?这就是我们吃饭时他穿的灰色T恤啊。”
其实妙巧巧已经早就认出了,她只是想证实一下。
妙巧巧冷笑了一声说:“你很聪明,李安东找上你这样的人,真是幸运,祝贺你们。”
说完,她拿起昨晚收拾好的包,疯了似的冲出了大门。
妙巧巧跌跌撞撞地冲出大门,她茫然若失地穿过几条马路,阳光剌得她无法睁开眼睛,她想尽快打的到车站搭车回家,可连出租车也好像和她作对,一辆辆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没有一个人要停下来搭一程她这个可怜的人,她站在路中央,不知自己应该向前或向后走,差点被一辆飞奔而过的公车撞着,司机在离她不足一尺的地方急急踩停了车,恶狠狠地骂了句:“你他妈的找死啊?”
她跌坐在地上,胃一阵阵的收缩,她强力忍着爬起来,跑到花带旁,早餐吃的那点东西便现场直播了,她“喔喔”地呕了十多分钟,连花花绿绿的胆汁也呕了出来。有个在附近保洁的清洁女工看见她呕吐,横过马路跑过来关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吧。”说完,递给她一把餐巾纸。
她谢了那位好心的阿姨。擦干净吐在衣服上的几处脏物,拼命摇手叫车。终于有辆出租车停了下来,司机探出头来关心地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
她告诉司机要到琅东站。
她现在必须马上离开南宁,这个丑陋的地方她是一分钟也不想呆了。
自己就像个傻瓜,李安东都已经明确说过不想和她结婚了,她应该想到他另有隐情,自己怎么还那么傻,还以为李安东还是以前那个死心塌地追她的李安东,在家乡丢人也就罢了,还跑到南宁来出丑。她为自己的轻易失身而在心里哭泣,要是在家就好了,她可以放声痛哭一场。她想,现在她和那些陪罗东东睡觉的女人又有什么差别呢,她被李安东睡,李安东给她买衣服,李安东就是另一个罗东东,而自己就是妓女。
想到这,她疯狂地拉开包包,把昨天在梦之岛所买的裙子、文胸、裤叉通通掏出来,又是撕又是咬并放在脚下乱踩。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疯狂举动,一脸的凝重。她干脆把衣服拧成一团,摇下玻璃门把衣服抛了出去。最后连装衣服的袋子也斩草除根般地被她扔了出去。
司机一个劲地摇头,劝她说:“衣服是无辜的,扔了可惜了。”
她张口想解释一下,想想还是什么也不说,她已经顾不了什么形象了。
车到琅东车站,刚好有九点钟的车回家。
她上了车,坐到靠背椅上,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她终于流出了眼泪。
妙巧巧回到家里就急急地冲进卫生间,她要把李安东睡过的、摸过的地方狠狠地洗干净。
她刚脱光衣服,打开水龙头,放在外间床上的手机铃声便叫了起来,她只好光着身子跑到外间取了手机,夹在耳朵上又奔回到卫生间。
电话是李安东打来的,他很焦急地问道:“说好等我回来陪你逛街的,你跑到那里去了?”
听李安东的话,他似乎还没有知道发生的事,或者是演技太好了,她自己听不出,这都不再重要了,李安东在她的心里已经死了,她恶狠狠地说:“李安东,找你的主角去吧,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完狠狠地掐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在梳妆台上,想想又抓起手机,把电池取下,把手机卡取了出来,往抽水马桶一扔,从此以后,这个李安东熟悉的号码将不复存在。
她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拿着喷头伤心欲绝往自己身上乱冲,水柱溅起一朵朵硕大的浪花,整个卫生间都笼罩在一层水雾中,哗哗的流水声就像一首挽歌,出师未捷身先死,嫁人未成反失身,爱就这样随着流水进入下水道宣告寿终正寝。
这次沉重的打击使妙巧巧经受着最剧烈、最椎心的痛苦。更惨痛的是这种痛苦无法向人诉说,一直自命清高,一尘不染的美丽画家居然被一个臭老板骗睡了,这种耻辱已经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上。
她萎靡不振了一个多月,白天上班两眼发直,痴痴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开会时总是找个角落一坐,呆呆地望着窗外。有次班子讨论年度工作计划,吴馆长问她美术科是否要搞个什么画展之类,她竟然说:“不用搞了。”
大家便感觉非常意外,妙巧巧作为副馆长兼美术科的科长,往年,讨论年度工作时,她总是把美术这一摊的计划安排得满满的,又是办培训班,又是采风又是画展,又是参加笔会,今年怎么什么都不干了?莫非她想撂担子?吴馆长便有些紧张,妙巧巧是群艺馆争荣誉的专业户,群艺馆这几年经费不断增加,就因为妙巧巧在各次大赛中获奖,为文化局和群艺馆争得了荣誉,要是她不干了,那后果很严重。
吴馆长便苦口婆心地开导她,连科学发展观这样的大道理都说了。妙巧巧愣愣地看着吴馆长,直到反应过来,才例行公事地报了几项计划。
同办公室的小雪和小丰早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小雪和小丰都是去年才招聘到艺术馆工作的,平时对妙巧巧艺术造诣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她的穿着打扮也刻意模仿,三人的关系一直很融洽,上班总是有说有笑,充满了欢乐。现在什么都变了,妙巧巧现在上班时总阴着一张脸,有时摆好了宣纸要作画,又突然扔了画笔把宣纸撕了。这两个小姑娘便心痛那宣纸,那是正宗的安徽红星宣纸啊。有次小雪只是随便开了句玩笑,就被她呵斥:“上班要有上班的样子,别整天像菜市场的大嫂。”吓得两人都噤若寒蝉,现在两人就连走路也要小心翼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