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季，我们飞翔
获2003年第三届中国戏剧文学奖铜奖
时 间 当代。
地 点 某现代化城市。
人 物 小 丽——女，二十多岁，师大应届生，308班的新班主任。
范小波——男，初三（308）班学生。
邓 刚——男，初三（308）班学生。
严佼佼——女，初三（308）班学生。
杜以梅——严佼佼之母，电脑公司经理。
邓书志——邓刚之父，交通警察。
范海生——范小波之父，下岗工人。
众男生、众女生。
[幕启。寂静的操场。
[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过，邓刚第一个冲上。邓刚将书包从肩上取下，举过头顶挥了几圈，扔到地上。
邓 刚 （发自肺腑地喊道）自由啦——！
[随着这一声高呼，同学们从四面八方奔向足球场。以邓刚为首，男生们摆 着踢球的各种造型。女生则在一旁当啦啦队，挥着星形彩球跳舞。
[主题歌：
邓 刚 （唱）GO！
众 人 （合）GO！
GO，GO，GO ，ALE ALE ALE，
TU Y YO！ALE ALE ALE，
FLY，FLY，FLY，MY DREAM，
飞，飞，飞，飞向星空！
在花开的季节，
我们有梦想，
在无忧无虑的国度，
让梦插上自由的翅膀；
给我力量，
要让地球为我喝彩，
一路汗水一路冲刺，
终会到达世界的巅峰，
心中的热火熊熊燃烧，
人生赛场任我勇敢前行！
FLY，FLY，FLY，MY DREAM，
飞，飞，飞，飞向星空！
[忽然足球队乱了阵脚，男生纷纷倒地，三0八班在球赛中惨败。队员们东倒西歪地坐下揉脚。
众女生 哎，白给他们加油了！真没用！
男生甲 都怨你，挡在我前面，我连球的边都挨不到！
男生乙 还说我呢，你那整一个臭脚，想进球？门都没有！
邓 刚 （无可奈何地叹气）别互相埋怨了。我们班呀，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
[范小波背着一个超大的书包上，他在足球场边捡起一只易拉罐，放进他的大书包里。邓刚抢过一学生手里的饮料罐。
邓 刚 范小波，接招！
[范小波接过，报邓刚一笑。
[严佼佼抱一堆试卷上，她见范小波在捡易拉罐，很瞧不起。
严佼佼 范小波！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你怎么就是不听。你看你成了什么样子？逮着易拉罐就捡，哪像个初三的学生，简直就是个捡垃圾的！要叫外班的人看见了，准会笑话我们三0八班。
范小波 我有我的权力，请你尊重我。（仍捡脚下的易拉罐）
[邓刚瞅准严佼佼，一脚远射，足球命中佼佼，试卷洒了一地。
严佼佼 邓刚，又是你捣乱！快给我把卷子捡起来！
邓 刚 哎，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足球作证，明明是你闯到我们这里来的，你凭什么命令我给你捡卷子？
严佼佼 这些卷子是三0八班的，其中也有你邓刚一份，尽管只打39分，可毕竟不是我的！
[男生们纷纷捡卷子，他们扬着卷子起哄。
男生甲 哈哈，及格了，我不用再坐特加席了！（看邓刚的卷子）39分，哈哈，你是我的法定接班人，特加席归你了！
邓 刚 特加席，特加席，这明明是变相体罚，不，是精神惩罚。我抗议！
女生甲 （看卷子，羡慕地）这是严佼佼的，嘿，又是98分！
众女生 女生就是比男生强，我们从来不坐特加席。
[严佼佼高傲地昂起头。
邓 刚 （恼羞成怒）人生是短暂的，经历就是一笔财富。特加席怎么了？你们想坐还坐不上呢！再说小丽老师说今后要减少考试的次数，弟兄们，难道你们忘了？
众男生 对，再不会有那么多的考试啦！
邓 刚 （唱）跟我走吧，放学就回家；
再不用补课，也不用留校；
有一个地方，那是快乐老家，
就在操场，不在课堂。
众男生 （合唱）减轻了负担就不再有烦恼，
哪怕付出血汗的代价；
让每一颗年轻的心都能飞翔，
快乐是永远的家！
[佼佼被男生们气得干瞪眼。
严佼佼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可得当心！
邓 刚 佼佼班长，你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吧？你亲爱的杨老师调走了，这次你想告我的状，就得到大娇娇那里去了。当然，是不是还像过去那么见效，那可没准。
严佼佼 杨老师走了，小丽老师也不见得会喜欢你，你可是我们全年级出了名的最富创意的捣蛋王。
邓 刚 （故作谦虚）谢了谢了，不好意思。哎我说佼佼班长，我又没给你一分钱的广告费，你干嘛就这么愿意帮我做宣传呢？
众男生 唉，她这班长也当得太辛苦了，还得业余充当老师的第三只耳朵。
众 人 哈哈……老师的千里眼和顺风耳。
严佼佼 你们，你们！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还用得着我宣传吗？
[男生甲看到小丽老师。
男生甲 （冲众人大喊）小丽老师驾到！（做请状，小丽精神焕发地上）
邓 刚 （对严佼佼）我敢跟你打个赌，小丽老师将成为我们的铁哥们，你打小报告的那一套就快不吃香了！（带头鼓掌，对众男生）掌声欢迎小丽老师！
[众人跟着鼓掌。
严佼佼 哼，扶不起的阿斗，不可理喻！
小 丽 大家好！咦，刚才你们在议论什么事？怎么一见我就不讲了？我来这么久了，还跟我见外呀？
邓 刚 不是不是，刚才他们都在为我将荣坐特加席而热烈祝贺呢。
小 丽 邓刚，你的话有股怪味，是不是对特加席有意见？
邓 刚 （捅捅男生甲）那滋味确实不好受，如坐针毡就是形容坐在特加席上的人的，是吧？
男生甲 还用说，大家都盯着你的背，是个好人也受不了这么强烈的X光。（对邓刚）你试过就知道了。
邓 刚 没事，反正我脸皮厚，再抹一层防晒霜就不怕了。
小 丽 特加席不是给你练厚脸皮的，我宣布，撤消特加席！
邓 刚 啊？（捏手臂，痛得歪嘴抽凉风）哎哟，嘻嘻，我不是在做梦！
严佼佼 什么什么？特加席就是惩罚邓刚这种差生的，小丽老师你……？
邓 刚 （不服地）差生怎么了？我不就成绩比你差点儿吗？你说说，我还有哪点不如你？成天搞题海战术，我就是被这些考试卷子弄蠢的。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唱）华罗庚生下来并非神童，
诺贝尔小时候也有缺陷，
达芬奇鸡蛋画了几箩筐，
海伦凯勒天生就看不见，
为什么他们都能成材？
还不是靠伯乐的指点！
众男生 对，生活里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女生甲 邓刚，那你认为自己是一匹千里马罗？
严佼佼 调皮捣蛋，混世魔王！
邓 刚 你！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唱）马拉多纳是我心中偶像，
足球能实现强国梦想，
书上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我敢说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响！
（白）不信你等着瞧！
严佼佼 你把踢足球当饭吃，今天还不是成了残兵败将？
邓 刚 （被噎住）你！那哪能怪我一个人？三0八班全是迷途羔羊，（不满地瞟着佼佼）怪只怪我们没有一只好领头羊！（垂头丧气地学羊叫）咩——
严佼佼 哦，有本事你就来当这个班长啊！
邓 刚 我倒是想当班长，可老师只看分数，我有什么办法？
众男生 对呀，谁分数高谁才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当班长？做梦吧？
严佼佼 那你们先把分数提高不就得了？
[众人不同意佼佼的话，纷纷议论。一时间佼佼显得十分孤立。
众 人 “咦，她怎么这么说？”“分数高有什么了不起？现在社会上都是竞争上岗，又不全看分数。”“对，关键还得看综合素质，……”
小 丽 （摆手制止大家的议论）同学们，我看你们都太偏激了。我们三0八班不但应该出发明家、足球健将，同样也可以产生数学家、物理学家。我提议，我们就在三0八班搞一次竞选班长的活动，大家说怎么样？
严佼佼 什么？
众学生 （拍手欢呼）Yeah——，竞选班长？刺激！
女生甲 是不是也得搞就职演讲？就像竞选总统一样？
男生甲 对，那才够味！参选的人往台上一站，首先要来一段精彩的施政演讲。
邓 刚 小丽老师，你快说说，竞选班长的标准是什么？
女生甲 你也动心了？当班长自然成绩得是呱呱叫的，品行得是超一流的。
邓 刚 又是老一套？那我就歇菜去吧！
小 丽 不，我们这次搞竞选，分数不作为第一参照系数，综合素质为首选考察标准。
邓 刚 （抓过范小波的大书包，使劲摇动，范小波的书包被摇得丁当直响）好，好，我举双手还有双脚赞成！
严佼佼 多动症！
邓 刚 佼佼班长，听见没？要搞竞选呀，只怕你的班长宝座就难保罗。
严佼佼 （嘲讽地）我的宝座保不住，也不至于轮到你，你着的什么急呀？
邓 刚 （被激怒）别以为你成绩好就了不起了，要换了我来当三0八班的班长，班上肯定比现在活跃得多！
严佼佼 邓刚同学，我想提醒你，这可不是竞选调皮大王！
[众人哄笑，邓刚窘得跟着大家傻笑。
范小波 （小声帮邓刚说话）当今社会充满竞争，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男生甲 对，我们可不能小瞧了竞选班长这回事，现在要能当好一个班的班长，说不定将来就能管理好一个工厂或者一家公司呢！
女生甲 这可扯远了，都哪跟哪呀？（众女生笑）
小 丽 我希望大家都踊跃参加竞选，一展风采，把自己的特长都尽情发挥出来！
[严佼佼失神地看着欢乐的同学们。
[众人从佼佼身边离去，一束追光照着佼佼。
[严佼佼的梦。
[佼佼想拉住一女生，女生却离她远远的；她想往男生那边走，男生们都冲她扮鬼脸。众人隐去。
严佼佼 你们，你们等等我。咦，你们怎么全都不理我呀？
[四周黑黢黢的，星星在天空闪烁。
严佼佼 我难道这么不受大家的欢迎吗？
（唱）我有一个梦想，
我要把所有的考题都答好，
那是一种飞上蓝天的感觉，
掌声和光环让我心潮激荡。
我有一个梦想，
我要把名字刻写在天上，
那里有专属于我的星座，
佼佼的光芒使大地披上银装。
[佼佼正沉浸在幻想中，突然一阵狂风，星星不见了，天空上下起了试卷雨。邓刚和范小波出现在远处。
邓 刚 哈哈……佼佼班长，你不就这么点骄傲的本钱吗？以后可没这么多卷子要做了，我看你还有什么得意的？
范小波 知识是死的，脑子是活的，活学活用才是真理。
邓 刚 反正这班长你是做不成了，乖乖认输吧，哈哈……
严佼佼 （四处躲闪）不，我是班长，我就是班长！
[严佼佼在黑暗中茫然地奔跑，可她跑到哪里都有邓刚的笑声包围她。
严佼佼 （捂着耳朵惊叫）啊——！
[杜以梅拍打蜷缩在舞台一角的佼佼。
杜以梅 佼佼，你怎么在园子里睡着了？
严佼佼 （醒来）妈妈，你回了。家里一个人都看不到，我心里憋得难受，就到花园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杜以梅 （摸佼佼的头）你病了？
严佼佼 （推开妈妈的手）你不懂，我是为班上的事难受。
杜以梅 佼佼，我早说过了，你就别当那个班长了，搞好自己的学习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成天又是送作业本，又是出黑板报的，耽误了功课，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严佼佼 班长？哼，只怕现在是想当也当不成了！
杜以梅 什么什么？你被撤职了？哪个老师不让你当班长了？我去找她谈谈！
严佼佼 （奇怪地瞧着母亲，唱）
妈妈就是这么奇怪，
我怎么着她都心神不安；
才说不让我当班长，
这会又要找老师谈谈。
她的话我该听哪一句，
她总弄得我左右为难！
杜以梅 佼佼，好好的凭什么不让你当班长了？班长应该是一个班上的模范，不能跟一般的学生一样，更不能在言行上让人评头论足……
严佼佼 好了我的妈妈，你的理论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这也不行，那也不是，弄得我在班上像个冰人，谁都害怕我，谁都离得我远远的。你和爸爸成天就知道忙生意上的事，在家里听不到人声，在学校也没一个人愿意和我多说几句话，你说我这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杜以梅的手提电话响。
杜以梅 （接电话）喂，是老严啊，……客户们来了？好好好，我马上就到。
严佼佼 商人重利轻别离，唉！（跟着母亲转）妈妈。
杜以梅 好孩子，爸爸妈妈今晚要会客户，有什么事……
严佼佼 妈，你说我现在可怎么办？当了班长吧，大家都不理我，不当班长吧，人家在背后肯定笑话我，我这面子……
杜以梅 佼佼，一门心思搞学习吧，学习好了就什么都有了。读大学、考研、考博，这就是爸爸妈妈对你的最大希望。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等我们回来再说吧。（欲下）
严佼佼 （发怒）卖电脑，卖电脑，成天就知道卖电脑！都出去都出去，我也不回来了，我要到街上去疯，我要到同学家玩，我要……（说着就要冲走）
杜以梅 （拖住佼佼）佼佼，你是怎么啦？你从前可不是这样。
严佼佼 从前是从前，现在我长大了，别老把我当孩子哄！
杜以梅 （耐着性子）佼佼，我们公司在美国的总部已经同意，等你高中毕业，就让你进美国的大学读书。
严佼佼 （捂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杜以梅 （生气地）佼佼，我和你爸爸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下海办了这个电脑公司，还不都是为了你的将来……
严佼佼 我的将来用不着你们操心，将来我都离开你们了，你们还是多关心关心我的现在吧！
杜以梅 （气得语塞）你，你！跟妈妈讲话越来越不礼貌了，我们每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谁来安慰安慰我们？哎，这都是前辈子欠你的！（急促的电话铃又响起，没好气地接电话）行啦行啦，我马上就到！
[佼佼期望地看着母亲。
严佼佼 妈妈，我……
杜以梅 都是大孩子了，还这么不讲道理，真让人伤心！（掩泪下）
严佼佼 （自知理亏，想追上母亲）妈妈，妈妈……
（唱）哎呀，妈妈，
我可不是存心气你呀，
你是我最亲的亲人，
我心里的苦恼想说给你听呀！
我变得像一台分数的机器，
一个没人理睬的小修女了，
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难道我的人缘真这么差？
妈妈，妈妈，帮帮我吧，
妈妈，妈妈，我真的烦死啦！
（可母亲已经走了。无人理解的苦闷袭来，不禁对着天空大叫）烦死啦！
[小丽上，配合佼佼的大叫，她夸张地捂紧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