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波放下大包，从屋里捧出洗衣盆揉搓着父亲换下的脏衣服，边背诵英语。邓刚上，他是来向范小波请教的。
邓 刚 范小波，可找到你家了。哎呀，你们家就住这儿呀？咦，你干嘛不用洗衣机洗衣服？
范小波 是你，邓刚。
邓 刚 （好奇地到处看）天啦，这么潮湿的房子哪是人住的？（见小波看着自己不说话，忙解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房管局的人应该来看看，让你们搬离这危房。
范小波 （憨厚地笑笑）这不是危房，只是旧点，冬暖夏凉。
邓 刚 哟，你还是个乐天派。对了，今天我是来向你求教的，你说这次的竞选我能不能参加？
范小波 （边擦手，边热情地打趣）好么，我们的调皮大王也知道上进了！竞选就是谁能干，谁上。
邓 刚 （被说得不好意思）你别笑话我，罗老师说让我多找找同学中可以当作榜样的人谈谈心，这不，我就想到你了。
[黑皮上，他远远地站在一角，冲邓刚打了个唿哨。邓刚正和范小波讲得起劲，没听见，范小波热心地告诉他有人找。
范小波 那个人你认识吗？他好像在叫你。
[邓刚回头，见是黑皮，急忙掉转身去。
邓 刚 他？他可能认错人了。走，上你屋里去吧。（说着话要同范小波一起进去，黑皮叫住邓刚。）
黑 皮 邓刚，不认识老朋友了？
邓 刚 （只得回头应付）哦，原来是你。我，我这正忙着呢。
黑 皮 （靠近邓刚）要忙你呆会再忙也不迟，我可有好消息告诉你。
邓 刚 （怕小波听见起疑心，将黑皮拉得远远的，轻声问）你干嘛老缠着我？快说吧，有什么事？
黑 皮 哟，你这是怎么啦？你说说那哥们有什么好？瞧他家那个穷酸样，他能给你什么好处？我知道，你最近活动小心思想当班长了，看见没，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从衣袋中摸出那个曾在范海生手中的信封，拿出厚厚一叠钞票）
邓 刚 你这钱是哪来的？
黑 皮 干嘛那么紧张？放心吧，我不会害你，我们是好朋友嘛，应该有福同享对不对？你不是想竞选班长吗，你给你们同学一人分上一些钱，他们准能投你的票。（点出几张钱在手里扬着）这里一共是一千元，我俩各分一半，够意思吧？（说着话把钱硬塞到邓刚手中）
邓 刚 （推托着）不，我不能要这个！
黑 皮 现在的世道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跟我在一起，保你要什么有什么。
[范父骂骂咧咧地蹬车上，黑皮看见范父，忙躲闪着下，慌忙中将信封揉成一团随手扔掉。
邓 刚 哎哎，……（见黑皮跑远，只得暂且把钱收好）
范海生 这帮挨千刀的家伙，真该让雷劈了，让电打死！
范小波 爸爸，您在跟谁生气呀？
范海生 刚才我到下河街刚挑了包奶粉，正要付钱，谁知一掏口袋，我口袋里的钱竟被偷得一文不剩了！
范小波 啊？我去找他们算账！
范海生 上哪儿找去？下次那帮丧天良的家伙再被我撞见，我非得剁了他们的脏手！
范小波 可妈妈的药费怎么办？（父子俩互相呆望着，不知如何是好。）
邓 刚 （摸摸袋中的钱，想了想，拉范小波到一边，将钱交到小波手里）小波，钱丢了急也急不回来，以后再想办法赚嘛。是这样，我先借给你一些钱，应应眼下的急吧。
范小波 你哪来这么多钱？
邓 刚 这……哦，这是家里给我买学生电脑的钱，等以后你有了钱再还我也不迟嘛，要不你就是看不起我这朋友。
范小波 那……行，不用多久我肯定还你。（收好钱，转身对父亲）爸，邓刚说得对，钱丢了我们再去赚。
范海生 赚？说得轻巧，这可是厂里给我全家一年的生活补助呀！那帮小偷怎么就下得了这个手哟？
邓 刚 这帮丧尽天良的东西！
范小波 爸，您别难过，您瞧，我现在也大了，也能帮您支撑这个家了，要不干脆我退了学回来帮您吧。有个农村青年……
范海生 什么？你不想读书了？那你想去打流，当小偷啊？
范小波 不，爸爸，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在家自学。
范海生 你是看你爸下岗了，供不起你上学了？
范小波 爸，您不能再这样累下去了，您要累趴下了，我们这个家可就真的跨了！
范海生 我告诉你，你爸爸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把书读完，（越说越激动，不自禁地推了小波一把）你一定要比你老子强！（小波后退着，撞在大背包上，包内有响动）那是什么？（从包中翻出易拉罐）可乐，还有雪碧，都是你买的？好嘛，跟你那些同学讲排场比阔气是不是？
邓 刚 范伯伯，我可以作证，范小波可不是那样的人。
范小波 爸，那是些空罐子。
范海生 是啊，喝完了不就空了？这得喝了多少钱哟！（发现包内的钱）钱？这钱从哪来的？你给我说，从哪来的？好好好，老子刚被偷得一文不剩，儿子倒成了贼了！（举拳追打小波）
范小波 那是捡……
范海生 你敢说是捡的？我怎么就碰不到这种好事？你这小偷，小骗子！
邓 刚 （在一旁急得直跳，拉也拉不住）范伯伯，可不能打他！咳，你们这些大人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呢！
[范海生追上小波，一巴掌打在小波脸上，小波晕倒，邓刚忙扶住。从小波的身上掉出一张单子。
邓 刚 范小波！范伯伯，您看，小波他是怎么啦？
范海生 哎呀小波，你是怎么啦，刚才不还好好的嘛？（与邓刚一起将小波扶到凳上，小波醒过来。）
范小波 爸，易拉罐真是我捡的，钱，不是偷的，是我卖报纸挣的。
[邓刚想把实情告诉父子俩，急得不知如何开口，无意中看见地上的单子，捡起来竟发现那是一张验血单。
邓 刚 验血单？范伯伯快看，这是范小波的验血单。
范海生 （接过单子，猛拍自己的脑门）哎呀，瞧我这爹当得！他妈妈得了白血病，医院暂时还没有对得上她的血型的血，昨天小波刚给他妈妈输过血，他这是贫血呀！
范小波 爸爸，我退了学可以边工作边自学。报上说有个农村青年就是靠捡垃圾完成了大学课程，现在还申请到了日本一所大学的奖学金哪。爸爸，我不会给您丢脸，不会去当小偷的！
范海生 （抚摸着小波的头，怜爱地）小波，爸爸打疼你了吧？
邓 刚 （看到这个同龄人背着如此沉重的家庭负担，非常震惊他紧紧拉住小波的手）范小波！
罗老师 （旁白）都说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可是花朵们生长的环境多么不同，让邓刚看看同龄人中还有比他不幸得多的同学，他此时的感触肯定跟你们在座的同学一样。
[收光，音乐起，少年的歌声：
童年是没有颜色的画，
童年是无字的歌，
童年看着窗口的风景，
童年想着妈妈的摇车。
五
[308班。
[黑板上写着“第一轮竞选”几个字。范小波在艰难地做着仰卧起坐，邓刚边指挥熊勇摆桌椅，边给范小波数着数，何超按着小波的脚。佼佼上，冷冷地看着邓刚忙乎。
邓 刚 这排没对齐，（熊勇摆桌子）行了。七，八，别着急，慢慢来，九……
范小波 （实在做不下去了）哎哟妈呀，不行了不行了。
邓 刚 好，今天先到这儿吧，胖子也不是一天吃成的。（见佼佼到了，热情地到课桌里拿出些资料交给佼佼）佼佼班长，这是我帮你找的足球方面的资料，你看看出黑板报用不用得上？
严佼佼 谢谢，黑板报的事暂时还不用你操心。好了，请大家各就各位，今天进行第一轮竞选，罗老师说让我来主持，请某些同学注意遵守纪律。
[大家边悄悄议论边各自回到座位上，邓刚被泼了凉水，没趣地坐下，范小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范小波 喂，别泄气。（邓刚捏紧拳头坐下）
严佼佼 同学们，我知道大家对我意见挺大，没关系，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履行班长的职责了，谢谢大家合作！
关 玲 佼佼班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小胖子 佼佼班长，你可真让人搞不懂噎！
严佼佼 （不理会众人的纷纷议论，拿出稿子来）过去我没有把308班的工作做好，以至于308班仍然是散沙一盘，在这里，我宣布退出班委。（大家又是一阵骚动，佼佼严肃地摆手制止）为了308班的未来，为了竞选班长的成功，我这里还有一份调查报告要念给大家听听。
邓 刚 严佼佼什么时候成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人了？（男生们窃笑，范小波拍了邓刚一下，邓刚一吐舌头，马上坐好）
严佼佼 （鄙夷地瞪了邓刚一眼）陈成，别名黑皮，曾是高中部的打斗明星，因多次偷窃，已被学校除名，后又组织专门讹诈中小学生的小集团，手下正在发展得力干将，已经受到公安部门密切注视。
邓 刚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佼佼 （故意反问邓刚）邓刚同学，刚才的内容不是虚构的吧？我只是想提醒少数同学注意，不要陷入泥潭而不能自拔。
邓 刚 谁不能自拔了？你倒说说清楚。（大家又是一阵议论）
范小波 同学们，大家别忘了，我们是在竞选班长。
严佼佼 作为现任班长，我有权建议，什么样的人是不能进入班委的。
邓 刚 你直说不就得了，我这种人就是进不了班委的。
严佼佼 （目空一切地继续发言）最后，我祝愿大家在新班委的带领下取得更大进步！现在竞选开始。（坐回座位，众人窃窃私语。）
小胖子 她肯定心理不平衡吧？
熊 勇 变态变态。
关 玲 这哪叫竞选呀？
范小波 邓刚，上去发言吧。
邓 刚 我看算了。
范小波 那我先来了。（到讲台前，大家安静下来）同学们，竞选虽然也是一种竞争，但应该和解而不应该对抗，大至天下事，小到一个学校，道理都是一样。只有万物各处其位，人人各司其职，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才能和睦相处，人类才能平稳发展。
熊 勇 说得对，要和解，不要对抗。
范小波 （摆手制止）如果只是把考取一所名牌学校看成唯一的成功目标，他注定要失败。真诚热情地接受现实赋予的一切，我想成功已经在身边了。一个成功的集体中，每一个成员都应该是当之无愧的成功者，只有少数几个成绩好的学生不能证明这是个成功的班集体。
[一时间掌声四起。
严佼佼 我看范小波就是班长的合适人选，我同意让范小波当308班的班长。
关 ，余 我们也同意。
小胖子 对对，范小波是可以当班长的料，我早说过。
邓 刚 （恶作剧的念头又占了上风）哟，佼佼班长别不是以为自己在搞禅让吧，别忘了，搞禅让的舜帝可是个男的。（男生们哄堂大笑）
严佼佼 （愤怒地站起来，反唇相讥）看来你的理想就是博取这些廉价的笑声啦？（说完，不屑地昂起头走出教室）
何 超 没劲没劲，这简直乱套了。
关 玲 邓刚，都是你在捣乱。
余 婷 要是再搞竞选，我建议把他的嘴封起来！
小胖子 瞧你们，叽叽喳喳的，竞选还搞不搞呀？
[范海生举着个空信封上。
何 超 快瞧，来了个乡下民工！
范海生 小波。
邓 刚 他不是乡下民工，这是范小波的爸爸。范伯伯好。
范小波 爸爸，您怎么来了？（对大家）我不认为贫穷是崇高的，但也不觉得它可笑，（大家立刻安静）我爸爸下岗了，一年才有一千元的补助，昨天他的钱全被偷光了，我想到了退学，可我的爸爸说，儿子应该比老子强，这不我又来了，并且还参加了今天的竞选。
范海生 小波，你看，我在家门口发现了这个。
范小波 这不是装补助费的信封吗？看来小偷偷了钱之后又到过我们家附近？
范海生 昨天丢钱之后，只有你这个同学在场，没别人来过呀。
邓 刚 （从范父手中接过信封，警惕地）范伯伯，您说您被别人偷了一千元补助费？
范海生 是啊，这就是那个装钱的信封。
邓 刚 （气得直咬牙）信封？……好你个黑皮！（说完捏着拳头急下）
众 人 他这是怎么啦？钱又不是他偷的，他紧张什么？
范小波 爸爸，现在我们正在搞竞选，家里的事回去再谈好吗？（范父下）同学们，我们继续吧。
何 超 严佼佼的话可能给邓刚刺激很大吧？
小胖子 其实邓刚还是很有想法的，就说组织足球队的事吧，他还真打了报告，跑了好几次体育组呢。
熊 勇 要真让他进了班委，他肯定会处处为308班着想。
小胖子 咦，邓刚真的很适合当班长啊。
关 玲 可是他一不如意就拿出那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来，就让人瞧不起。
[大家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罗老师 （对观众）我们班上的竞选好像搞得很热闹，同学们，你们也来给我们出出主意吧。（对308班的学生）嘿，同学们，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把你们遇到的难题说出来，让在座的同学给评判评判好吗？
范小波 同学们，都说我们是跨世纪的人才，可是这个人才的标准是什么呢？（指定台下的一个学生）这位同学，请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好吗？
[回答可以是多种多样的，由此我们能够了解到少年们的所思所想。
何 超 请你来谈谈你对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的理解好吗？（指定一学生回答）
关 玲 请你谈谈，你认为什么才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指定一学生回答）
罗老师 谢谢在座的各位同学，你们的回答确实给了我们不少启示。（突然发现班上少了个人）平时最热闹的邓刚哪去了？还有佼佼班长呢？
何 超 佼佼呀，那是沙漠里的一叶孤舟，这世界上恐怕没几个能让她瞧得上的人。
罗老师 同学们，看来你们还不是真正了解你们的班长，只要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是肯定不会愿意被人孤立的。
范小波 罗老师，刚才台下同学的发言真精彩，集体中的每个成员都应是当之无愧的成功者，我们不需要匹夫之勇。（对何超，也对其他同学）既然我们的集体中有人陷入了沙漠，我们这就应该去把她接回人间来。
小胖子 接她回来？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范小波同大家耳语，大家频频点头）
范小波 罗老师，邓刚现在老有人纠缠他，佼佼也很烦恼，308班的这些问题应该由我们自己来解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