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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忘情塔

清朝乾隆年间,京城出了个名角叫玉娘,十八岁的她扮相好嗓门亮,演什么像什么,迷倒半个京城,就连礼部侍郎顾大人的公子顾铭之也对她爱慕不已。玉娘对文质彬彬的顾铭之也很有好感,他虽是显贵,却富而不骄。

很快,两人就相爱了,但却遭到顾铭之父母的强烈反对:堂堂县令之子怎么能娶一个戏子为妻呢?顾铭之的母亲为了让他们分手,竟以死相逼。玉娘他俩被逼得没办法了,便打算去忘情塔,因为他们听说,忘情塔可以使人忘记情爱,能让有情人毫无痛苦地分手。

这天,玉娘和顾铭之偷偷来到忘情塔,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木塔,四周有十几棵高大的松树,此时正值深秋,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松针,脚踩上去“嘎嘎”作响。

这时,塔前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玉娘他们发现有个神色诡异的老婆婆,像受了惊吓一样快步逃开了,两人虽然感到古怪,却也懒得去理她。

为了寻找“忘情塔”的秘密,他俩钻进塔的底层,开始一前一后往上爬,因为这楼梯很窄,只得容下一个人走,而且前面的人还不能回头,一回头便会撞到楼梯上方挂着的一些钉板上,但顾铭之可不管这些,他硬是一步一回头地拉着玉娘,不一会儿,顾铭之的头上就被撞出很多血,玉娘心疼坏了。

两人好不容易才爬上了的塔顶,从这摇摇欲坠的塔顶往下看去,真是让人心惊胆战,胆小的玉娘吓得躲在顾铭之背后不敢往下看,这要是摔下去,哪里还有命?顾铭之心疼地说:“我们都已经站在塔顶,可我们还是爱着对方啊!既然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做夫妻!玉娘,跟我跳下塔去吧!”玉娘坚定地点点头,然后把自己的手指咬破,用血在墙壁上写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两情相悦不得愿,忘情塔顶双飞逝!”玉娘泪流满面地看着这些字,恨只恨苍天容不下他们的爱情啊!过了一会儿,玉娘忽然惊叫道:“公子,你快看!”

顾铭之一看,原来墙那边也有人用血写下了一些字,字体十分娟秀,从颜色上看,可能有些年头了:“坤哥,对不起!我是个罪人,我没有勇气跳下去,我眼看着你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落下去,我害怕自己会被摔得面目全非,原谅我吧!阿梅。”

看完这一段话,顾铭之心里一咯噔,他看了玉娘一眼,问道:“玉娘,如果我先跳下去了,你会不会像她一样因为胆怯而偷生?”玉娘望着顾铭之猜疑的目光,心陡然凉了半截,说:“公子不相信玉娘?那若是玉娘先跳下去,公子会偷生吗?”

顾铭之默不作声,玉娘忍不住哭了起来,嘤嘤地说:“忘情塔上留下的这段话,大概就是它的魔力所在,它让我们不再信任对方……”顾铭之叹了口气,说:“玉娘,我们回去吧。”玉娘幽怨地看了顾铭之一眼,说:“不,我不回去,公子,我们来世再做夫妻……”说音未落,玉娘已跳下了忘情塔。

顾铭之呆住了,他手里只抓住了玉娘的一截衣袖!顾铭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是爱玉娘的啊!他不愿做第二个“阿梅”!顾铭之纵身跳下了塔……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铭之悠悠醒来,他奇怪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只是觉得胸口有些疼,原来是这地上厚厚的松叶救了他,他用目光急急地搜寻了一番,很快发现了不远处的玉娘。顾铭之赶紧跑过去一看,试了试玉娘的鼻息,他惊喜地发现玉娘还有气!顾铭之连忙狠狠地掐住玉娘的人中,半晌,玉娘终于发出一声长叹,悠悠醒过来。

两人再次见面恍若隔世,玉娘一见顾铭之,不由得钻进他的怀里,但玉娘身体太弱了,很快又晕了过去。顾铭之急坏了,他大声喊着玉娘的名字,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忽然,有人在他们身边一声轻咳,顾铭之抬头一看,竟是先前那个古怪的老婆婆!此时她端来一碗热的汤药,默默地把它递给了顾铭之,顾铭之谨慎地打量着老婆婆,并不接。老婆婆也不多说,把汤药放在地上,转身就走了。不一会儿,老婆婆又折回来了,她的衣襟里兜来一些松叶,她把松叶均匀地撒在地上,如此往返了好几次。顾铭之看着老婆婆奇怪的举动,刚要开口问,老婆婆却先说了:“快给她喝药吧!晚了就没得救了!”

无奈之下,顾铭之只好把药端到玉娘的嘴边,小心地喂了一点。想不到这药还真灵,不一会儿,玉娘就醒过来了,这可真是神奇的药啊!两人慌忙过来谢老婆婆的救命之恩,老婆婆却不理他们,说:“我救的是我自己!”

见他们两人一脸的不解,老婆婆叹了口气说:“你们看到塔顶上的字了?那就是我五十年前写的……五十年前是我害死了坤哥,我不能原谅自己,总希望能弥补点什么。”说着她用手一指,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玉娘他们看到了一座孤坟,孤坟的旁边则是一间小茅屋。

玉娘吃惊地问:“你就是‘阿梅’?”老婆婆缓缓地点头,接着她又开始搬松叶去了。顾铭之忽然明白了,怪不得这地上的松叶这么厚,从上面摔下来都没死,原来是老婆婆长年在这铺的!老婆婆边铺着她的松叶,边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当年的坤哥从塔顶上跳下来并没有立刻死去,他受了重伤,从塔顶上逃下来的阿梅哭着为他找来了草药,但他却拒不服用,他恨阿梅的背叛和懦弱,三天三夜后他才含恨而去。临死前,他对阿梅说,除非哪天有一对真心相爱的人双双从这儿跳下来了,他才会原谅她的背叛,不过,不管是谁跳下来,都要去救治,不能伤人命。这么多年来,阿梅一直在这间茅草屋里凄苦地等着……

老婆婆说:“这么多年从这儿跳下来的人真不少啊!但总是一个人跳,一个人逃的,有时还没到塔顶就闹矛盾了,他们这样能不‘忘情’吗?白白浪费了我多少汤药!倒是你们,你们连生死都能看破,世间还有什么能阻碍你们的结合?”说着说着,老婆婆像想起了什么,笑道:“瞧我!都老糊涂了,这不是有你们这对儿从塔上跳下来了嘛,我还铺什么松叶啊!”她扔下手中的松叶,蹒跚着走到那座坟前,哭道:“ 坤哥,我对不住你!但我用这么多年来赎罪了,今天我终于等到一对有情人从塔顶跳下来了!”

老婆婆的话刚落音,那坟头上突然长出了两株白色的小花,花儿的藤蔓紧紧地缠绕在一起。老婆婆见了,孩子般地笑了:“坤哥原谅我了!”老婆婆一回头看见玉娘和顾铭之还在这,忽然大发雷霆道:“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走!” 玉娘他俩吓了一跳,心想这老婆婆可真够古怪的,还是快点走吧。

两人携手往回走,顾铭之搂着玉娘开心地说:“老婆婆说得在理,既然我们连生死都能看破,剩下还有什么可怕的?不管怎样,我都要娶你为妻!”玉娘甜蜜地笑了。就在两人走出不远后,忘情塔忽然 “轰隆”坍塌,良久,老婆婆的声音从坟前坟后飘荡出来:“坤哥,阿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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