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痛痛,电视上正在大做药品广告:“必理痛止痛克痛舒密痛……”电视上一个劲地喊着“痛”,我的太阳穴也在扑扑痛。关掉电视,“痛”字的原子仍在我的头脑里裂变,产生连锁反应的冲击波,在我的脑海中激荡,占据了脑颅空间。
呼呼呼呼,汽车在楼下的街道上川流,腾起澎湃的声浪,破窗而人,直捣耳鼓。尤其是在深夜,车声像一只无形的手,把我的脑袋按捺在枕头上,使劲地左搓右揉,把梦境扭曲、撕碎、弯挠,演变出各种古怪的幻影。
轰轰轰轰,附近的建筑地盘,空气锤正用铁拳擂着大地;作业中的修路工程,风镐狠狠钻着地壳。还有小贩“走鬼”的大呼小叫,大排档锅勺的碰撞敲打……汇成了这座现代化都市的进行曲。
噪音无处不在,噪音无孔不人,令这个蕞尔小岛竟无一块静土。香港每20人中间,就有一人患有精神忧郁症和神经系统的疾病,急促的生活节奏、繁重的工作负担,固然是其病因,但这些还都可以设法调剂和减轻,噪音则无可遁避。
入夜,为了让大脑神经得到松弛,求得一宿安眠,我曾试过用棉花塞耳窿、钻进被窝蒙头而睡,但都无济于事。没法子,我只好搬家,对噪音采取避之则吉的态度。然而,几年来,我像候鸟一样飞到东,飞到西,从这里搬到那里。事实证明,我无法逃脱噪音之网,虽然也曾觅得一二处清静些的寓所,但是昂贵的租金、孩子的转学、上班的交通,诸多困扰接踵而来,最后只好向噪音举手投降。
痛痛痛痛,电视荧光屏上又在做药品广告:“头痛呀?吃必理痛啦!”
我无可选择地接受了广告的宣传,服下必理痛,去镇静一下被噪音蹂躏得快要爆炸的脑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