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巴士”(公共汽车)里空荡荡的,只有下层车厢的尾座,坐着一个少女,她寂寞地坐在那里,望着窗外。
她的侧脸线条像诗一般美,过分夸饰的染金鬈曲长发像歌一般流泻在肩上。标新立异的衣服叫人想起马戏班里的小丑,她会否也和小丑一样,在暗地里背过脸去,过着垂泪的生活?
她的脸转过来了,那眼神是落寞的标记,涂得绯红的双颊已盖尽了年龄的答案,唇上有叫人窒息的鲜艳色彩。其实不用外物强调她已是个美丽的女孩。但显然,空虚的眼神已道出了她虚荣的真相。
看着她,我联想到了垂死的天鹅,美丽而不长久。在木无表情的脸上,显露出这个纸醉金迷的都市里,年轻一代对生命的疑惑、前途的迷惘、生存的无可奈何。
不用她告自身世,我也想象得出她过着怎样的生活。有多少像她这样油脂打扮的青年男女,投进幻彩缤纷的“的士高”舞池,挂着笑脸疯狂地旋转,旋转……直至精疲力竭,然后躲在暗处感伤一番,如此不断往复循环,在虚掷和空抛中,美丽的青春似昙花忧郁地枯萎。
我想,终有一天,当她(他)们在这迂回的长路上蓦然回首,或许会想起年轻的时光,然而,值得回忆、足以慰藉的人生,却如一页惨白的薄纸。
过了海底隧道,她下了车,很快便消逝在浮动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