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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听琴

在友人寓所宽敞幽雅的客厅,我们聆听王晓南魔手弄琴。

琴弦间流出阿炳,流出刘天华,流出江南春色、雪山草原……

瞎子阿炳为我掬捧出冷泉瘦月,指罅间飘荡出天光水色。刘天华领我走进他的闲居寒舍,一杯苦茶,两行浊泪,他向我倾诉满腔的落寞与忧愤。《丝路驼铃》,响在大漠落日的黄沙古道,渐渐远去,消失在天边。

《新婚别》,长亭短亭,君不见满川枫叶尽是离人眼中血……

她弹奏了一曲又一曲。

午后的阳光正沿着45。的斜角攀上露台,向窗内肆意泼染牛油般的光乳,映出她浮雕似的面庞。

她很美,很年轻。

我不知道她心里装了多少沉重的历史,血液中融人多少黄土地文化的积淀。我听到,琴弦间飘出历史的叹息和命运的呐喊,它让我穿过昨天和明天,走过痛苦与欢乐。

她很美,很年轻。

但你可曾知道,她已是国家级的二胡演奏家?她六岁开始习琴,至今已有17个春夏秋冬在琴弦上滑过,她还将用一生去译读八个音符排列组合的密码。她的生命系于两根细细的琴弦上。

琴把上雕着红木龙头,她的头上戴着光环。她曾经是中央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中央民族乐团优秀的独奏演员,曾经师从二胡大师王国潼,乃王老门下高足,并曾得到著名二胡演奏家蒋巽风的亲炙,琴艺更上层楼。

正当她像一颗彗星升起在国内乐坛时,她的生命方舟驶进了另一个港湾。一年多前,她跨过罗湖桥移居香江,立即引起本港中乐界的瞩目。

她曾应中乐团之邀登台表演独奏;亮相于电视荧屏;区域市政局又为她举办“王晓南二胡演奏会”……她的眼前似乎是一条铺满鲜花的坦途。

但她很快尝到了现实的棒喝……

琴声仍在飘扬,她浴着金色的夕晖,神思遨游于旋律灵动的世界。

年轻的乐手啊,让我告诉你,当你踏上罗湖桥的那一天,你已经重新站在人生零的起跑线上,且将自己过去的光辉或耻辱留在桥的那一头。

从零出发,去迎接新的挑战!

琴声似乎听见了我的心语,刚劲有力的韵律仿佛在回答:我将迎接生活的挑战!

琴声悠扬,不绝如缕,逸出窗外,飘向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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