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大，苏爷爷一顿，看向了我，我咧嘴一笑，指了指他手中的纸说，“这个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信。”
苏爷爷这才恍然大悟，把信还给了我，笑着说，“抱歉。”
我接过信纸放好，摇摇头，“没事。”然后将那些东西都收了起来，可苏爷爷却叫我等一下，“怎么了爷爷？”
“这个东西也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吗？”苏爷爷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个玉镯，是血玉，在阳光下闪耀着妖艳的红色，似是鲜血暗沉的诡异，又有着炫目多彩的亮眼。
我点点头，“应该是的吧。”
苏爷爷将玉镯转了一圈，然后看着玉镯的内部，然后笑了，“她竟然会留下这个，而没有扔掉，是不是就说明她的心里对我还是有一点情谊的？”
“什么意思？”
苏爷爷将玉镯交给我，让我看内部刻上去的字，我隐隐约约的看到里面有着“四”，然后是一个心形的图形，最后是“眉心”二字，我一顿，脱口而出，“眉心？是我外婆？”
“是的，这个玉镯是我送给你外婆的定情之物。我以为她会恨我，所以会扔掉，可没想到她竟然给了你妈妈，而你妈妈留给了你，也许这就是命运吧，竟然让我这个老头子可以再次见到这个东西。”
苏爷爷眼神幽浮，荡漾着波光，看着玉镯的目光温柔而又自责。
这次回来本就是为了问清楚苏家和墨家之间的事情，虽然知道这样有些不道德，但我还是问出了口，“爷爷，请你告诉我苏墨两家的恩怨好吗？”
苏爷爷没有立刻回答我，那双深邃却又经历过沧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最后在流光反转下沁出慈爱来。
他叹了口气，在我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爱你的外婆，她曾经有过我的孩子。”
我大惊，苏爷爷一笑，继续往下说。
“当年我和眉心相爱，是水到渠成，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随着年纪的增大，我们自然也想到了结婚，但问题来了，苏家当时的继承人，就是我的爸爸，他不准一个没家的丫头进入苏家，那是对苏家祖上的晦气，尤其是你外婆身世不明，更成了一道跨越不过的鸿沟。你外婆为了不让我为难，选择了离开，而这个时候你的外公墨林和你外婆认识了，两人的接触算是一个追一个逃的吧！我当时就求你外婆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搞定门第观念，顺利娶她过门，你外婆也答应了，答应和我一起努力奋斗，为此我说通妈妈让眉心住进了苏家。当时我想的是，你外婆心灵巧慧只要相处久了就一定会让爸爸接受她的，可是这种想法还没成熟的时候，在某一天早上，眉心就被发现和我二弟睡在了一起，两人都没穿衣服，在那个时候这种行为是不容许的，所以我爸爸一怒之下要将你外婆送去警局。尽管你外婆抵死不认，可我二弟却说是她勾引了他，而且已经很久了。我不相信，可那个时候你外婆偏偏就怀孕了，而我的印象里，在此之前我没有碰过你的外婆，所以她的怀孕，让一切都显得很理所当然，那是你外婆和我二弟的孩子。”
我一怔，下意识的握住了手中的那个玉镯，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我能够体会到外婆那种身在他家，却不被接受，处处受到排挤，但也想坚持，只是为了守住那份爱。可到最后，一个孩子的孕育，带给她的却不是满心的甜蜜，而是地狱的深渊。
“那个时候外婆肯定很伤心对吗？她不怕被人误解，只怕你的不信任。”
苏爷爷抹了一下眼睛，似在擦去些什么，他点点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她所有的奔溃来自于我的不信任。她说这个孩子是我的，因为我有一次酒醉要了她，可她不想我为难，所以没有告诉我，直到前几天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想告诉我真相的时候就出了这件事。当时的我怎么会相信她呢？二弟对她的垂涎我看得到，墨林对她的爱慕一直都在，你外婆虽然身世不明，但真的很有魅力。而那时的我被仇恨和嫉妒占据了，是对你外婆的最大伤害。她走了，而我最后也在爸爸的决定下娶了方家千金方嫣儿，那是我的发小，从小就很喜欢我，是作为童养媳身在苏家的，若不是你外婆的出现，我很早就会顺从家族的意见娶她为妻。”
“方家？”我惊异，这件事和方家有关系？可我接触的方家来看，貌似和苏家的关系并不是太好。
“是的。”苏爷爷点点头继续往下说，“因为这两件事，你外婆身心都受到了极大地的伤害，最后孩子没了。就在我的结婚典礼上，她拿着那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闯了进来，当时她的样子狼狈的很，浑身上下都是血，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她告诉我那是和我的孩子，不管我承不承认她都不曾背叛过我，可是我却没有相信她，她疯一般的扑向嫣儿，把那东西塞进了她的嘴里，恶狠狠的说，‘我会让苏家的人断子绝孙’，然后她就走了，最后我知道是墨林娶了她，而她也舍弃了自己的姓，作为一个墨家人生存下去。”
“爷爷，擦擦吧，是我不好，勾起了你的伤心事。”我拿过纸巾给苏爷爷，心情不比他的轻，“对不起。”
“不，你没有对不起，你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而我隐瞒了这个故事那么久，也终于可以在今天全部说出来了。”
我转身倒了杯水给他，“那后来呢？苏家不是还有好些孩子的吗？外婆的诅咒其实只是气愤下的不甘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后来的变故让我觉得也许真的是诅咒吧！”苏爷爷喝了一口水，摇了摇头。
“你外婆那时候就走了，可是这个诅咒所有人都听到了，还是那么疯狂的行为，但最多也只是当做八卦一段时间罢了，直到嫣儿一连给我怀了两个孩子都死了，苏家的人这才引起了重视。那时候我妈妈请了人来做法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之后来嫣儿生下了和我的孩子，也平安长大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直到二十多年后墨林死了，眉心撑起整个墨家，我们才有了再次的交集。那个时候她大力打击的对象是我二弟，手法是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二弟在死的时候告诉我眉心和他是清白的，那天是他逼迫她的，目的是要我因此失去父亲的信任，得不到苏家继承人的位置。二弟死后，苏家的孩子就像是中了诅咒一样，一个个都活不长，除了彦婴和苏谦外，所有的孩子都死了。而他们两个也曾遭到危险，但好歹有惊无险。有人在这个时候把苏家的陈年往事翻了出来，说这都是眉心做的，是她的诅咒灵验了。我当时心情很复杂，说这不可能，但嫣儿也觉得是眉心做的手脚，于是我们大吵了一架，最后我负气离开，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就不是太好了，等我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走了，据说她离开的时候大吼着苏家会这样都是因为眉心的诅咒，眉心是苏家一辈子的仇人。再后来我整理她的遗物时才发现，原来当年的事都是她和二弟联手陷害眉心的，可是她不后悔，她说每个人对爱情都是自私的，所以为了爱而不择手段并没有错。我心情很复杂，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我已经和你外婆不可能了，但我还是想和她划清这些误会，毕竟大家年纪都大了，没有必要和孩子一样为了一些事僵持一辈子。可你外婆根本不理我，直到那场毁灭墨家的大火来临。”
我心一顿，手指搅在一起，有些紧张起来，妈妈说过墨家的灭亡和苏家有关系，“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
苏爷爷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干的，我只是接到了消息说有人要对你外婆不利才赶过去的。可还是晚了一步，火已经烧得很大了，我只想救你外婆，是你小舅舅救了她，可是你外婆一口咬定是我苏家的陷害才导致墨家的灭亡，当时我哑口无言，毕竟在此之前，墨氏一度打压苏氏，苏氏曾经面临危机的关头，而墨氏如果这个时候突然衰亡，将会是苏氏唯一翻身重来的机会，你外婆认定了是苏家人做的，对此更加憎恨我。然后我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直到几年前我知道她在马来西亚，我几乎每年都会去那里找她，只是为了求她的谅解，可她却始终不曾给我悔过的机会。后来彦婴突然告诉我要娶妻，我才发现了你，你的眼睛长得和你外婆很像，虽然我没见过你妈妈，但你妈妈肯定也和她非常相似，可你却不是我的孙女。我想对墨家补偿，我想在你身上弥补对你外婆的过错，也许她看到我对你的好，也会原谅我呢？”
“我，我虽然不知道外婆是怎么想的，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也许找出当年纵火的人就可以解开这一切误会了呢？”
“可是当年的人除了我都死了，墨家也被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我后来也想过会不会是方家做的，毕竟因为嫣儿的死，方家对我很有意见，但现在方家也没了，很多事都成了解不开的往事了吧！”
苏爷爷握着我的手，笑了，眼眶还是红红的，“我知道你外婆肯定还在恨我，所以对苏家的恨意不会减少，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的存在和你的孩子，可以化解这长达几十年的恩怨。”
我看着自己的手被苍老的手紧握住，又看着苏爷爷老眼中满含的期待，不知道这一开口的应答，真的是好还是坏。
可是连妈妈都要我报仇，真相难道真的都是苏爷爷说的这样吗？我相信苏爷爷不会骗我，但也许他知道的并不是真相的全部，当年的那一场大火肯定还有隐情，我想也许见到外婆可以知道的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