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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阿昭

陈鸿

幽谷拾光

那个扎小辫儿的善良而又执著的阿昭,轻轻地来,又悄然地走,不留下一些哀婉和凄楚。所有的苦涩,所有的爱恨,都随着那首老歌悠悠地唱过,随着一杯浊酒畅快地饮尽。

蛟龙出海

我到财校读书时,认识的第一位新同学就是阿昭。穿布鞋、梳小辫的阿昭是全班惟一一位一个人来学校报到的。阿昭提着铺盖卷走进寝室时,寝室里才住进我一个人,另外的七张床都空着,但阿昭却惟独选中了我的上铺。也许,这就叫缘分吧!阿昭也就因此成了我财校三年最好的朋友。

矮小单薄的阿昭无论是在寝室,还是在班上,都要数她最小。开学没多久,除了老师外,全班就再没一个人叫她的全名了,谁见她都总是轻轻地揪一揪她“别具特色”的小辫儿,颇带着几分怜爱地叫她一声“阿昭”。

阿昭人虽小,但学习成绩却是顶呱呱,每学期30元的甲等奖学金都是非她莫属。一般得了奖学金的同学都会大方地请上几个要好的同学下馆子去“撮一顿”,但阿昭却是出了名的“老抠”,得了甲等,请客也只是请我一个人吃一根五角钱的冰棍了事。其余的299.5元钱阿昭就全都买成铅笔、本子托熟人带回了家。刚开始我还以为阿昭家在开小卖部,最后才知道那笔、本子全是阿昭给她们村小学买的。阿昭说她们村里人穷,孩子们上学不容易,他们上学买笔、本子都得靠他们自个上山挖折耳根卖了钱来换。阿昭自己的家境虽说也不好,但她却说:就权当没能拿上奖学金,有了这钱给村小学买了笔、本子,这一学期孩子们都不用再上山去挖折耳根了。财校三年,阿昭拿了三次甲等,我也就跟着阿昭跑到学习用品店开了三次批发。

同学们都常戏言阿昭属于“晚熟型”,确实如此,直到上二年级时,阿昭这才有了一点儿“窈窕淑女”的味道。具有“阿昭特色”的小辫子解散成了披肩秀发,代表着劳动人民本色的“千层底”也破天荒地“下了岗”,取而代之的是阿昭来校后惟一的一样奢侈品——价值40元的高跟鞋。至于衣服嘛,虽然质量不怎么样,但式样总归是赶上了时代的步伐。

阿昭这一系列的变化,都源于一个寝室里已人尽皆知的秘密:阿昭恋爱了。

但是,阿昭的爱情只是一场太阳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半年以后,阿昭就向我们郑重其事地宣布:她的爱情已无疾而终了。阿昭说这话时一身的轻松,谁都没有去过多打听其中的原因,在学校这特别的地点,特别的时间,对于这种事“一场游戏一场梦”的人大有人在,没人会在乎多一个阿昭。但我却知道,阿昭不属那一种,阿昭分手的原因只是她的那个他实在太好,但阿昭却不可能为他留下,与其长痛不如快刀斩乱麻。谁也不会知道,今天看上去一脸灿烂的阿昭,昨晚曾在湘江边一口气喝下半瓶“尖庄”,流着泪痛心疾首不该忘了来求学的初衷,自己虽然没能考上师范院校,但从来就没改变过要回乡执教的梦。阿昭最后醉得一塌糊涂,一会儿破口大骂爱情这破玩艺儿真他妈的不是个好东西,一会儿又怪声怪调地高歌:“爱情这东西,拥有了好麻烦,没有了又拼命想……”

“南风又轻轻吹送,相聚的光阴匆匆,亲爱的朋友请不要难过,离别以后将各奔西东……”当毕业的歌声飘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时,说再见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面对毕业,同学们有说不出的滋味,学校早就发了话:从我们这一届开始,由学校分配工作的制度将不复存在。既然不分配工作,我们这些来自各个乡镇的同学回家也没什么出路,所以,有的选择了在远方闯荡,有的就留在了这座相伴了三年的城市发展。阿昭没有和我们一起留下,阿昭不但要走,而且走得很急,全班她是第一个收拾行李回家的。阿昭说:“每个人脚下都有一条路,不管是长、是短,是平坦还是崎岖,只要是自己选的,就要无怨无悔地走下去。”

阿昭潇潇洒洒地走了,我知道阿昭她放弃了很多,但是,一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遗憾。

就在阿昭转身上车的一刹那,我突然发现,阿昭又梳起了久违的小辫儿,那情形,跟我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

到如今,我和阿昭分开已有一年多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也一直都在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着,我在自己的路上走得非常辛苦,有时我甚至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了。但是,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阿昭,想起那个睡在我上铺的,扎小辫儿的善良而又执著的阿昭,因为只要一想起她,心中的委屈、艰辛……所有的所有都会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会是一种莫名的感动。

诗文并茂

从我身边走过

到处是一触即发的脚步声

你澎湃的心跳被一千枚花瓣

紧紧拥着那些预谋已久的雨水

无法冲跨所有的种子

从你身边走过

一些灯盏就会绽放耀眼的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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