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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日子就这样随着府里的樱花谢了桃花红,匆匆的过着,阿茜早就忘了自己那个亲爹爹的归来,仍旧是我行我素的在府里大摇大摆,跟在二哥后面看他种花弄草、抢大哥的宝贝酒壶、骚扰冷如冰块的木头三哥为乐,最怕的就是被姐姐抓去练功绣花。

自从她将姐姐的玉佩换给了大皇子,却要不回来之后,姐姐每天美其名曰教导她强身健体、端庄秀雅、收敛心性,实际上就是拿她撒气,每次都弄的她精疲力竭,瘫倒在床榻上那里也去不了。

就在阿茜被姐姐折磨的衣带渐宽的时候,她那个亲爹爹终于回来了,听莲心说现在外面的百姓都称爹爹为“神将”。

回神都的那一日,当今圣上率文武百官于神武门前相迎,神都城内万人空巷。

谢府内却显得异常安静,侍从丫鬟们都如往常一样,并未有丝毫的忙碌样子,只是膳房里不断的飘出暖人的饭菜香气,极温暖的味道。

“夫人,面发好了,白安来替您擀面皮。”膳房总管白安恭敬的捧着一个装着膨胀的白白胖胖的大面团的盆子道。

“白安,你准备好红烧肉的材料,这些我要亲自做好给将军,他爱吃我亲手做的。”瑾云夫人温柔的眸子,专心致志的样子,整个膳房的人好似都要溺毙在这样温柔的气氛里。

忙碌的膳房因为这个平易近人的夫人的到来,每个人都干得更加上心了。

当谢将军面见过皇上,率西路大军听旨接过封赏后,拜别众副将各自归家,见家中久别的妻小。

谢将军谢松乔,持着与生俱来的低调镇定与身旁讨好的声音周旋着,心中早已无法压抑整整三年的离别相似情;心中喷薄的激动就在回到家门前的那一刻无法抑制的四泄而出,激荡着脚步都有些踉跄,这便是刻骨铭心的近乡情怯。

望着府门前熟悉的石狮与门前等待着他的孩子们,几乎就要抑制不住的留下眼泪来。

“爹爹……”自幼与他最亲厚的大女儿小小的身体扑进他的怀里,潺潺的泪滴洒落,渗进他沾过鲜血的铠甲,直直的刺穿他坚硬如铁的心。

轻柔的揽过大女儿,摇晃着哄着,就好似她刚出生的时候捧在怀里的那样的小心翼翼。

“爹爹,爹爹……”谢瀚轩与谢寒启带着两个小家伙站在谢松乔面前。

谢松乔看到自己的两个大儿子,和他们身旁的两个一样个头素未谋面却又入骨般熟悉的小家伙,放开怀中的大女儿,走到他们身旁。

满意的看到大儿子已经高过了他的肩膀,身体健壮有力、神清气爽、步行无声,定是没有疏于功夫。

“阿轩,我们父子两个有空切磋一二。”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到二儿子俊逸的身形,也较以前面色红润了不少,身量也高了许多,身体也健壮了。

低头看到两个小的,青衣小子,握着那把他特意快马送回的冷啸剑,淡漠的不像是个三岁的孩子,冷清的双眸只是扫了一眼,便再无多余表情,旁侧的粉衣小姑娘,睁着水蓝色的大眼睛,睁楞的看着他,眼中复杂的深情,让他诧异异常。

“阿玉、阿茜,给爹爹请安。”谢瀚轩俯身对两个弟妹吩咐着。

“见过……爹”阿玉呆愣了半天,几个字在嘴中绕了几个弯,才缓慢的吐了出来。

谢寒启看到小妹仍然没有反应只是呆愣着,伸手拍了拍她,仍不见反应。

谢松乔上前一步,蹲低身子正要抚摸小女儿的头,只见她好似受了惊吓,向后猛然退了几步,水蓝色的眼睛红扑扑的盈满了泪花,眼中的忧伤让他猛然的震惊。

阿茜瞬间转过头,向府内跌跌撞撞跑去,几个人从未见到这样的阿茜,呆愣间,小小粉粉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我去找她。”素青的小身影一晃进了府内。

谢瀚轩看着弓着腰姿势仍旧未变,满脸震惊的爹爹,无奈的上前几步,恭敬的扶起。

“爹,您别怪阿茜,她……许是……”谢瀚轩搜索着脑海里的辞海,设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说法,希望爹爹不要责怪小妹,却只能词穷,满脸无措。

“阿轩,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他们。”沙场上所向披靡的大将军从未如此受挫过,苦笑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牵起大女儿,向府内走去。

谢府膳房。

“夫人,夫人……”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小丫头,急切的对着整专心料理着膳食的瑾云夫人道。

“夫人,庄管家让奴婢来传话,将军已经进府了。”

夫人身旁打着下手的如真,只见夫人手剧烈的一抖,大块的饺子馅掉到地下,夫人慌乱的拿着和面皮和筷子就要蹲下,如真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扶着夫人,取出夫人手中的物什,寻了块擦手的棉布,沾了水替夫人擦干净手上的狼藉,抬起头来,入眼便是夫人满眼的相思泪。

如真自然是最了解夫人的,如今夫人将心底里三年来的相思、不安与惧怕一下子全全的放下,心里的欣喜与激动一下子猛地爆发起来,两种极端的心绪纠缠在一起,定是极复杂难受的。

“如真这里就交给你了。”轻柔的放下这句话,解下身上的罩袍,顾不上满面的莹光,急切的向着前院跑去,心心念念的身影不断的闪现在眼前,恨不得马上扑进那人的怀里,永生永世都不愿离开半步。

站在正厅旁侧的垂花门前,抚着因急切奔跑而喘息的胸口,扶着廊柱,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高大英伟承载着她全心全意的思念的身影,眼中的泪齐刷刷的掉落下来。

“乔哥……”这声呼唤几乎弱的自己都听不见。

那个高大的身影却是猛地一震,不顾身旁的侍从与孩子们,飞快的转过身,看着那个自己铁马金戈时魂牵梦绕的羸弱身影,几个跨步便将那身影紧紧拥入怀中。

院中的人都自觉的别过目光退了出去,留下满园的芬芳春色与相拥极尽甜蜜纠缠的一双身影。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纵使是聚少离多,也止不住满腔的深情款款、此生不渝。

此时的阿茜堂皇无措的跑着,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眼前的两个面容不断重合着又分开,重合着又分开。

一个是自己这一世的爹爹一个是上一世自己的父亲,前一世深藏在心底里的记忆不断地涌出,控制不住的思念、痛苦、遗憾和悲伤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躲进了一个从未见到过的洞里,这个洞有半人高,内腹宽敞,她这样小的身材躲进去不成问题。

想要冷静的想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两世的父亲长得这样的相似,而妈妈和娘亲却完全是两个人。

对上一世的思念汹涌而来,疼爱她的父亲的模样,那样的清晰,分明与这个满身凌冽隐隐带着沙场的血腥气的爹爹很是不同的,自己的爸爸慈祥的脸庞,内敛而又温和的笑总是对着她的,每当自己做错了事想要瞒着妈妈,爸爸总是挡在前头,护着她替她瞒着。

还记的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的时候是,放假后要离开家的那一天,父亲替她提着笨重的行李,两只手都是满满的沉重,她想去分担些,慈爱的父亲却笑着推开她。

“茜,没关系,爸爸健壮的很,你让我多锻炼锻炼啊。”那样清晰的疼爱深深的打在她的心里,刻在脑海里。

爸爸低垂的头,鬓角处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银丝,在日光下那样明晃晃的刺眼,腰背也不在是直挺挺的,双手也不再光滑,褶皱的纹路中夹杂着斑点;不知道什么时候爸爸再也不像年幼时记忆中那样的强壮有力,不经意间的成长,却只能带给他苍老了许多的模样,那样的悔痛怎么也挥之不去。

而如今,她却做了最不孝的事,白发人送黑发人。

心里就像被人一下一下的用刀子划开一样,鲜血淋漓的暴露着,却毫无办法。

思绪乱如麻,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和爸爸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爹爹,这一世究竟怎能让她弥补上一世的过错,鸵鸟一样的她恨不得永远缩在这个洞里不出来。

阿茜不知不觉躲着的地方竟然是西园的假山石中,平日这边并无什么人住也就没人看到;却不知道东园早就被她惊得人仰马翻。

起初瀚轩和寒启都以为,小家伙从未见过爹爹,许是被爹爹沙场上带回戾气吓到了,也许就是跑去找娘亲,但是看到娘亲早已在花厅与爹爹一诉相思却并没有看到小妹的身影。

兄妹几个就有些着急,去娘亲的怀瑾院找妹妹的路上遇到眉头紧蹙的谢汉珏,不想他找遍了东园都没有看到妹妹的身影。

谢瀚轩当即下令吩咐几个侍从把东园和中园都找找,但不要惊动爹娘,不想,找遍了东园和中园的各处都没有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谢汵卿心急的眼泪直掉,跑动的侍从们还是惊动了花厅中的爹娘。

爹娘从他们口中得知还未找到小妹时,娘亲吓得几乎晕倒在爹爹怀里,惊得爹爹直向娘亲道歉,说是自己太过唐突吓到小女儿。

娘亲担心小女儿心疾的毛病会突然间到来,即使从来没有来过,她也从未放心过。就这样全府的下人开始了全面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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