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自头顶直灌而下，上官棠脸上仅有的一丝客套的微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半晌才道：“王爷您说笑了，棠只在经商上面小有成就，但对于这些，棠是纯属的门外汉。”
“如果，本王今天非要你直言呢？”不怒自威的语气，男子本就寒霜覆盖的脸上无疑又冷硬了几分。
“王爷，请不要逼棠。棠早已有言在先，此生是绝不谈政事的！”他面色冷凝，他则笑得如风般清淡。
“本王猜想，你当初订立这些规矩的时候应该不是为了今天的惹祸上身吧？”男子的声音如一道响雷震得他呆愣当场。太可怕了！这个人的心机简直深不可测！自己在他面前好似被解剖的尸体，没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他苦笑，嘴角勉强地牵起，“王爷，如果说我上官棠是拥有几百年道行的小妖，那你皇甫辰便是修炼了几千年的老妖，登即可以羽化成仙的那种。”
皇甫辰向来冷峻的脸庞因他刚刚的这一句话神情微微变化，不知为何，想着上官棠刚刚的话他的唇边竟溢出一丝愉快的笑意。“上官棠，你真的很有趣。”
上官棠听了这话本是应该怒目直视他的，因为他讨厌自己被别人当成宠物般对待，但不知为何，他捕捉到了皇甫辰唇边还未散去的笑，惊为天人，就连他自己，亦有些看呆了！
“咳。”皇甫辰有些不悦他这样毫不掩饰的注视，轻咳了一声。
而上官棠因他这一咳也回过神来，脸微微涨红，袖中的双手，更加不知所措了。
“六如公子，你还没告诉本王你的答案呢。”
这时男子好听的声音再度响起，上官棠原先微红的脸瞬时失去了温度，一滴冷汗，自额角滑落。看来这次真的是非说不可了！
上官棠看了看对面男子不容拒绝的神情，心道，算了，死就死吧。他开口道：“诚如王爷所见，燕楚皇帝荒淫无道，沉溺声乐，百姓生活得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内心早有反叛之意。而北昭的北孝帝勤政爱民，口碑极好，在民间亦有极大的声望。所以，此时攻打燕楚是最好的时机。”
“但燕楚有黎青和杜阳这两个人，他们又该如何解决？”皇甫辰启唇，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
他们？上官棠不屑地一笑，道：“杜阳不过是一介武夫，虽说他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也不过是勇有余而谋不足，只需区区小计便可将他擒拿。至于黎青，则需要多费一些心思。”说起这个黎青，是燕楚比较年轻的将领，有勇亦有谋，确实是个不太好对付的人。
“怎么？小小的一个黎青竟也难倒六如公子了？”皇甫辰眸中的讽刺意味颇深，上官棠看了只觉得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在急剧地燃烧，区区一个黎青，他还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上官棠忽然抬眸直视皇甫辰，带着某种认真的态度道：“是人都会有弱点，黎青也是这般。据我所知黎青虽然谋略过人，但论兵法调遣他还并不是十分熟稔，所以，”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接着道：“只要王爷亲自出马，就算他有绝妙的卫国之策，也势必会兵败。只要他一败，夺得了复关，其余各城要想拿下的话自然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皇甫辰怔怔地看着认真倔强的他，忽然觉得他刚刚那个舔唇的动作极其可爱。见他说了这么多，皇甫辰却一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只是细细地品茗，然后将茶杯放回桌上。“六如公子，你告诉了本王这么多，不怕被燕楚人指着脊梁骨骂吗？”
上官棠正要答话，忽觉口中干渴难耐，端起面前的那杯茶，递至唇边正要喝下却又突然停住。他神情厌恶地茶杯放回原处，嘴唇干燥地不自然地又再次舔了舔，当他的眸光扫至皇甫辰面前那杯茶的时候，忽然一亮，趁皇甫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早已把皇甫辰的茶杯端在手中，急急地饮了两三口，那动作却是上官棠自己生平最看不起的牛饮。
皇甫辰这回是绞尽脑汁也没料到上官棠会来这么一招，只好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君山银针被他给夺去喝了。
见皇甫辰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上官棠倒是坦然道：“我不喜欢甜茶。”
想到还没有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上官棠又接着说道：“我只不过是替王爷说出心中的计谋罢了，就算没有我上官棠，王爷照样可以想出制敌的计谋。”
“上官棠。”皇甫辰的神情略有所变化，声音暗哑，“你肯不肯归到本王麾下？”
这回是轮到上官棠惊讶了，他目光怔怔地看着皇甫辰，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嘴角才故作轻松地一笑，“王爷，棠过惯了商人的生活，所以不能接受王爷的好意。”
没有人看见，皇甫辰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眸中忽闪过的复杂情绪，就连他自己，亦是没有察觉。所以，衍生了日后的一系列苦痛折磨。
“好，很好！上官棠，你会为你今天这个无比愚蠢的决定后悔的！”
他冷漠的声线没有一丝感情，上官棠的心忽地颤动了下，但脸上却在不容置疑地笑着：“那我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他笑得如三月春风，轻抚动人，皇甫辰一向冷硬的心，在不经意间有了裂缝，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在滋生。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皇甫辰才明白，原来当初自己早就种下了执念，解脱不得！
“若没什么事的话，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经过皇甫辰身边时，上官棠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滞了片刻，似是有一团重物压在心头，抑制了他通畅的呼吸。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用手掐着他的脖子般的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