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词之雅郑①，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虽作艳语，终有品格。方之美成②，便有淑女与娼妓之别。
【注释】
①雅郑：雅与郑是对举，古时指正声和粗俗之音。此处为分辨词风的意思。
②美成：即周邦彦，字美成，自号清真居士，钱塘（今浙江省杭州）人，北宋词人。词集名《清真集》，一名《片玉词》，存200余首词。
【译文】
区分词是否粗鄙猥琐，要通过词的神韵而不是表面的文字去辨别。比如，欧阳修和秦观的词虽然也写艳情的语言，但终归是有品格的好词。与周邦彦的词相比，就犹如淑女和妓女的区别一样，是否粗鄙猥琐不言而明。
【评析】
在此则，王国维的重点是谈论格调问题，并从人的格调说到词的格调。这与王国维所说的“有境界则自成高格”相呼应，与况周颐的“词心”说神理相通，当然与古代文人品评文章优劣的道德标准是一致的。
雅郑是音乐术语，指雅乐和郑声。古代音乐由五声十二律交错而成，大致分为雅乐和郑声两类。扬雄《法言·吾子》说“中正则雅，多哇则郑”，雅和郑也可以理解为正与邪、雅与俗。古代儒家推崇雅乐，郑声自然就被视为淫邪之音。而事实上，郑声大多为比较通俗的音乐，而并非全部为靡靡之音。
王国维谈论的是诗词，提到雅郑，并不是想谈音乐是如何区分优劣的，而是借此来谈内质和外貌的不同。王国维认为，有些貌似雅正的东西可能恰恰是淫邪的；而有些看上去绮靡的东西，骨子里却是纯正的。王国维青睐欧阳修和秦观，虽然他们写了不少艳情词是事实，但王国维认为其艳情词自有品格，或者说其艳词并非作假，乃是特定场合一种真情的流露，因其“真”而自具格调——这些与周邦彦写逢场作戏的虚情假意的艳情词是截然不同的。为了进一步说明其不同，王国维还打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欧阳修、秦观与周邦彦三人虽都作艳词，品格却截然不同：欧阳修词、秦观词就像贵妇人一样，其艳丽源于真情涌动；周邦彦词则像娼妓一样，其艳丽是出于应酬或职业习惯而已，没有一点真情实感。
客观地说，王国维关于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的说法非常有道理，但如此辨析欧阳修词、秦观词与周邦彦词的不同时，偏爱欧阳修和秦观而对周邦彦有偏见这种倾向就非常明显了。
【参阅作品】
野望
（唐）王绩
东皋薄暮望①，徙倚欲何依②。
树树皆秋色③，山山唯落晖④。
牧人驱犊⑤返，猎马带禽⑥归。
相顾⑦无相识，长歌怀采薇⑧。
【注释】
①东皋：此处指诗人隐居的地方。薄暮：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薄，迫近。
②徙倚：徘徊，彷徨。依：归依。
③秋色：一作“春色”。
④落晖：即落日的余光。
⑤犊：小牛，此处指牛群。
⑥禽：鸟兽，此处指猎物。
⑦相顾：相视，互看。
⑧采薇：此处代指隐居生活。
【鉴赏提示】
《野望》写山野秋景，在闲逸的基调中，却透露出几分忧郁和苦闷。作为初唐诗歌，这首诗一洗六朝遗风，在当时显得新清自然，独树一帜。南朝诗风大多华靡艳丽，极尽铺陈雕琢之能事，王绩的《野望》用语朴素自然，意境清新质朴，格外引人注目。因而相对南朝的诗词，《野望》的格调也会显得高了很多。更值得一提的是，到初唐的沈佺期、宋之问手中，律诗才逐步成型，成为一种重要的诗歌体裁。而王绩比沈佺期、宋之问大60多岁，却已能写出《野望》这样成熟的律诗，足见他是一个勇于创新的人。格调高，具有创新精神，这使王绩在诗坛上受到了尊重和关注。我们在欣赏此诗时，不妨品味一下其高格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