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自己的自己会不知道？
哼，这话简直不要太扯！
夜轻云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便将璞玉放在了桌上。
“是真的。”玄御一看她动作就知她不信，“十年前冬日，襄王妃可还有印象？”
十年前……
夜轻云仔细想了想，还是毫无印象，愣愣的摇了摇头，不禁好奇接下来玄御究竟会说出些什么来。
玄御脸色黯然，低眼看向被夜轻云放在桌上的璞玉，好半天才伸手拿了起来，拇指指腹摩挲着背面的狐狸刻纹，眼里又是怀念又是难过。
看着这样的玄御，夜轻云也不禁怀疑，这璞玉真跟自己有什么关联，而且她对这璞玉的确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若真是如此，为何自己就是没有半点印象呢？
玄御摩挲着玉的刻纹，好半晌才低低的道，“这玉，是襄王妃给我的。”迎着夜轻云依旧茫然的目光，玄御叹了口气，“十年前的一个冬日，听说放河灯可以为远乡的亲人祈福，我就一个人偷溜去了河边，回去的时候却被几个大孩子堵在了巷子里，他们打了我一顿，还抢走了我身上的银子……当时襄王府就捧着个脏馒头蹲在角落里，你见他们走了才出来，你说我受伤吐血了，要治病，不然会死的，可是我的银子被抢走了，你也没银子，你还说，你是从狗洞出来吃馒头的，吃完就得回去，不能陪我去医馆，然后就把你脖子上贴身带着的璞玉给了我，让我拿去抵药钱，你说，那是你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从出生起就带着的。”
听着玄御的叙述，夜轻云脑子里隐约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似乎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可又不大确定，兴许是两世的时间太长，那些年幼的记忆都给遗忘了，想到这里又不禁惊讶，原来夜府偏院那个狗洞自己那时候就知道了吗？可是后来为何都没有一点印象？
“想起来了么？”玄御看她怔怔出神，不禁希翼的问道。
“啊？”夜轻云回过神来，却是摇了摇头，“没怎么想起来。”话是这么说着，却还是伸手将玄御手上的玉接了过来，翻来覆去一番端详，“这玉真是我给你的，那你怎么还留着，后来赎回来的么？”
“没。”玄御刚提起的欣喜又低落下去，“我压根儿就没去医馆。”
对于玄御说的这些，并非毫无印象，知道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可夜轻云眼下关心的，却是他突然将玉拿出来的用意。
“那么，三皇子现在将这玉拿出来，又刻意提及这么一段过往，意欲何为呢？”觉得那狐狸雕刻得实在是好，栩栩如生跟随时都会突然活过来似的，夜轻云忍不住用指腹多摩挲了几下。
“先前，王妃不是说了么，物归原主，其实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玄御说完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随即端起面前已经凉掉的茶水喝了一口，凉涩的口感弥漫在整个口腔，就像是心底那无以言说的情绪般。曾经珍而重之的东西，如今物归主人，却只叹造化弄人。
听着玄御的话，夜轻云捏着璞玉若有所思。
“你一早就算准我我会来找你对不对？”半晌，夜轻云才抬眼看向对面的玄御。
“是。”玄御倒不否认，点了点头，“只是结果虽然一样，过程却有些出入罢了，与我预想的不大一样。”他所指的自然是夜轻云不记得往事的事情。
夜轻云捏着玉晃了晃手，“既然东西是我的，那我就收着了。”说罢便站起来，“时候不早，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这里实在太冷清了！”眼看着夜轻云转身要走，玄御忽然喊了一声，见对方停下脚步，这才放低声音问道，“闲暇时候，你可不可以多来这里走动走动？”
“别说我现在是襄王妃，就算不是，我一介女子却出入单身男人府邸也是于礼不合，正所谓人言可畏。”夜轻云微微侧了侧头，却没有转回身去，“三皇子若是觉得冷清，不妨多到外边走走也是一样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径自下了木栈桥离开。
嫣儿就站在岸边，看到夜轻云从身边经过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要送人出去，可随即想起自己的主子也停了下来，转身便去了亭子。
看着主子凝望着夜轻云离去的背影神色黯淡，嫣儿眉头一皱，走上前道，“殿下……”
“我没事。”知道嫣儿担心什么，玄御抬手打断她道。
嫣儿闻言也不多说，只是转头望向已经走远的夜轻云，眸底复杂翻腾，却是很快恢复了沉寂，恭敬的侯立一侧，等待主子的吩咐。
“把东西都收了吧。”玄御说完，便大步出了亭子。
尽管人已经走了，嫣儿还是福了福身，“是。”这才转身，动手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来。
质子府宅子不大，路却挺绕，若不是夜轻云记性好，就走这一遍准得迷路，只是走到大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打量，回想自己走过的路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仔细想来却毫无头绪。
算了，兴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摇了摇头，夜轻云没有再多纠结，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夜轻云刚一出大门，春香秋菊就立即凑上前来。
“王妃！”
两人异口同声，然而喊了人却没话说了，春香还好，秋菊小脸却纠结外露。
“有话就说吧。”夜轻云瞥了两人一眼，边说边走下台阶。
两人当即转身跟上。
秋菊踟蹰半晌才道，“王妃，您这样……王爷要是知道会生气的。”
“你们不打小报告，他自然就不会知道。”夜轻云无所谓道。
“可是……”
“怎么，你们这是在怀疑我的为人？担心我私下约见男子，给你们王爷戴绿帽子？”夜轻云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斜眼瞄着秋菊。
秋菊闻言惶恐，“奴婢不敢。”脸却憋得通红。
夜轻云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敛了玩笑的表情，转身就走。
两人知道夜轻云这是生气了，皆是心里一跳，春香抬手就拍了秋菊的脑门儿一下，眼神骂道：让你多事！
秋菊捂着脑门儿，又看看夜轻云离开的背影，一脸委屈。
“愣着做什么，还不走？”春香无语的瞪了秋菊一眼，当即便拽着人胳膊快步跟上夜轻云脚步，松手道，“王妃，秋菊的性子您也知道，她说话向来不过脑子，您别跟她生气，那个……咱们只是担心王妃安危而已。”
“嗯。”夜轻云当然知道秋菊是无心之语，虽然没真的计较，当时那一瞬间还是有些生气的。
秋菊见她脸色还是不好，也顾不上揉被春香拽痛的胳膊，忙小声请罪，“王妃息怒，是奴婢嘴拙，回头奴婢自个儿领板子去。”
夜轻云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只是瞪了秋菊一眼，再次快走几步和她拉开了距离。
被落下的秋菊一脸空白。
春香简直不忍直视了，干脆拽着她的胳膊不放，带着走。
主仆仨一前一后，刚走过街角，就碰到了个讨人厌的，竟是许久不见的四皇子。
“呵……真巧啊！”赵畴刖看到夜轻云亦是愣了下，许久没见，这乍然碰上还有些恍惚。只是不管多久，面对夜轻云他还是不习惯称呼，姑娘，人家已嫁为人妇，大嫂，心里别扭，襄王妃，因着襄王两字他就浑身不得劲儿。
对于夜轻云的感情，赵畴刖其实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何时发生的，明明一开始平庸的毫不起眼，转瞬间就亮眼得令人转不开视线，可要说美人，他自认见过不少，对于夜轻云，却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熟悉又陌生，也正是这微妙抓住了他的心，越是关注，就越是禁不住沉沦，明知道已经是襄王的人，可他就是按捺不住心里觊觎的邪念，若是一直看不见倒也罢了，这突然撞到面前，反而因为太久没见愈发心绪难平。而且，据消息所知，不管是魏王，詹太傅，还是对付太子，都有着她暗中手笔，如此睿智，又怎么教人不为人动心？早知道当初就不求娶夜轻岚那贱人了，真是失策，竟是白白让襄王捡了个便宜！
如此一来，赵畴刖看着夜轻云的目光便不由变得隐晦灼热了起来。
夜轻云其实老早就瞅到了人，没想搭理打算绕开走装没看见的，被人堵个正着却是不得不停下来，正想着随便打个招呼就走人，却在抬眼对上赵畴刖的目光时愣住了。赵畴刖对自己有着不一样的想法夜轻云是知道的，然而这么明显赤果她还是第一次见，那眼神太过炽烈，太过直接，也太危险，就像是凶残的猛兽盯着猎物般，垂涎又狠辣。
夜轻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引起赵畴刖这么大的兴趣，之前那种感觉不明显她还不在意，眼下却是禁不住泛起恶心来。
“四皇子远远就特地朝这边拐过来，能不巧么？”面对仇人，夜轻云就没法给出好脸色，“还请让让，王爷还等着我本王妃回去呢。”
赵畴默脸色微沉，眯了眯眼，“你就这么讨厌我？”
“讨厌？谁说的？那肯定是四皇子的错觉！”夜轻云皮笑肉不笑。岂止是讨厌，那是恨！恨不得吃肉喝血扒皮抽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