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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采桑子1

轿子在宫门外缓缓停下,她将手里的字条儿揉碎,再撕成碎片儿。走出轿子后,便在一处等着梁世元和陈子昂。

只是须臾之间,梁世元和陈子昂便踏步而来。看到张秋纹独立一隅,梁世元赶紧拉起她的手,笑道:“等了些时日吧,咱们这就进宫。”说着,对着宫门守卫的士兵晃了晃手中的令牌,那士兵一见,神色立刻变得十分恭谨。

张秋纹看着眼前巍峨壮观的宫殿,心中一阵错愕。陈子昂见状道:“弟媳不必恐惧。怎么好看左不过还是人住的地方!”他虽如此说,可是越往那主殿走去,神情就越发落寞。梁世元是看在眼里,瞧在心里。

张秋纹道:“我并没有恐惧。”她说的是实言。那段乞讨的日子,是她此生刻骨铭心的一段,从此,无论遇到什么,她都会暗暗告诫自己:张秋纹,你不要害怕,不要恐惧,因为这是一点也没用的。重要的是,自己还活着,这就足够。

梁世元便笑道:“我信你的话儿,我的纹儿,自不会害怕。”他一时忘情,呼她为纹儿!张秋纹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这世上,叫她纹儿的人,已然都不在身边了。姑姑早就去世。养父被杀了头,剩下一个阿大唯哥哥,却不知道在山南海北。她心中感触万千,只是一时不能自主表达,只得默默地看着前方的皇家宫殿。这时的陈子昂,也越发像只蔫了的公鸡似的,目光涣然,心事重重。

三人终于在一处金碧辉煌的主殿前停了下来。就见着殿里走出一个老太监,笑着对梁世元道:“国舅爷好!皇上说了,请您和夫人即刻就进去!贵妃娘娘已经等了好些时日了!”老太监又看着陈子昂,笑道:“护国将军大人,皇上说了,请大人在御花园里先观赏观赏,等娘娘叙完话儿了,就召您进去!且先等等儿!”说着又满脸堆笑地请梁世元和张秋纹进去。陈子昂听了太监的话儿,说道:“如此,我就在御花园走走!先散散心也是好的!”

梁世元朝他看了一看,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待会你进了殿,语气可稳重点!如今皇上不是太子了!你还当是小时呢?”说完,依旧拉着张秋纹的手,跟在老太监的身后。陈子昂自是听了苦笑,先往御花园而去也。

待梁世元带着张秋纹走进这座大殿。宝座之人却是空空如也。张秋纹正纳闷,梁世元笑道:“皇上除了早朝在这里外,一般私下见着亲戚什么的,都喜欢在这座大殿的偏殿里待客。你莫慌!”

“这倒奇了,你刚才不是说信我的么?这会子又担心害怕了?”张秋纹四处看着,低声说道。

“想不到,我的娘子原来是好一张铁嘴!”梁世元装出苦笑阵阵。

连身前的老太监都听见了,回身笑道:“国舅爷和夫人真是如胶似漆呀!娘娘见着了一定高兴极了!前一阵儿,娘娘不知怎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事重重的!连皇上来了也没个笑脸儿!今儿个才好些!这会子见着了自家兄弟,一定好的更快了,错不了的!”老太监乐呵呵地笑着。连走了一个回廊,终于来到一处偏殿。殿周围用着素色的青纱帷幔,风儿轻轻拂过,甚是觉得飘渺自在。

“回皇上,回娘娘!国舅爷和夫人到了!”

不一会,便想起一个不怒自威,但甚是好听的声音:“请他们进来吧。”

梁世元这才放开了拉着张秋纹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地往里面而去。

梁世元沉声道:“臣见过皇上,见过贵妃娘娘!”张秋纹便也跟着行礼。

只见贵妃从座上站起,来到梁世元和张秋纹的身边,拉着他二人的手,柔声道:“都是自家人,坐着说话儿吧!”说着,便命梁世元和张秋纹坐在旁侧的一张弹墨椅子上。宫女们奉了茶又退出去。

张秋纹这才大着胆子看了看着梁世元的姐姐,又看了看端坐在她姐姐右侧的男子当今皇上。

这贵妃娘娘不似她以前想的鲜艳妩媚,却是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哀愁。相貌却是极其脱俗的。穿着半新不旧的天青色宫装,远远看去,像极了一朵雨后的芙蓉。虽然年纪有二十有六,可是看起来不过盈盈十八出头。

张秋纹便又大胆瞧了瞧皇上,皇上年纪似乎和梁世元差不了多少。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他见张秋纹瞧着他,眸子之间流露出好奇,笑着问张秋纹:“国舅夫人,瞧着朕做什么呢?朕脸上可写着字?”

张秋纹心内一惊,俗话说的,伴君如伴虎。于是起身,小心翼翼地回道:“臣妾看着皇上英明神武,却是极具气象。所以,多瞧了几眼,皇上切莫怪罪。”

“那也无妨。你喜欢便瞧着好了。朕倒觉得看着你亲切,的确像是一家人儿。”说完,便觑着身旁的梁贵妃。

梁贵妃听了,淡淡道:“皇上说的,即是臣妾说的。”皇上看着她,看着她眼眸中的沉静无波,似是自言自语道:“陈将军此刻在御花园闲逛吧!朕说过待会要召见他的!”梁世元便也起身回道:“不错,陈将军和臣是一同往宫中的!”

梁贵妃此刻手里捧着一杯茶,听到这些话,手里是不住地颤抖。皇上细心的瞧了瞧梁贵妃,问道:“爱妃怎么了?为何神色又变得苍白?”说罢,亲自放下她手里的茶碗,握住她的手心,叹息道:“爱妃的手心忒冰凉。想来,又是体虚了吧!”梁世元看着端坐在明黄宝座上的姐姐,心中知她是因何而病,因何人而病,只是,说不出口。皇上边看着梁世元说道:“原以为贵妃的弟弟来了,贵妃思亲情切,这病能好些!想不到见到自家亲人,还是犹此!”眼神内划过无奈的叹息。

“回皇上,臣妾却是体弱,这殿里风大,臣妾还是早些回宫歇着吧!”皇上齐荣天起身,看着被风儿吹拂着的淡绿轻纱,神思恍惚。半响,他终是对着梁贵妃道:“既如此,爱妃就好生回去歇着吧!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梁贵妃点头称是。她走到张秋纹的面前,看着具有倾城倾国姿容的张秋纹,再看着她的弟弟,心中很是喜欢。她对着张秋纹说道:“弟媳,我虽是第一眼见你,但是便心中喜欢的紧。看着世元也成家了,心中抚慰。也就不再挂念了。有空尽可到宫里和我玩儿!陪我解闷!”说着她将张秋纹的手儿轻轻拉了一拉,似有勉励之意。又看看梁世元,说道:“世元,好生待我这弟媳,我看你们是天生一对!”她似是已经知道了张秋纹的出身,又悄声对着梁世元道:“是佳人就莫问出处!”梁世元重重点了点头。

“如此,臣妾就告退了!”她抬起凝眸,看着皇上齐荣天,她已经陪伴了十年的君王,始终难以了解他的内心!而他又不是如此!齐荣天默默看着梁碧痕纤纤的声影出去,看她朝着御花园方向走去,虽知道御花园是过碧云宫的必经之路,可心底还是狠狠的沉了一沉。

当下殿中的三人心思各异。张秋纹想的却是最多,想着自己的养父之死,和殿中这两个男人是绝对的脱不了干系,可是一时也无计可施,只得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当下殿中的皇上便也觉得无趣的很。他淡淡地对着梁世元道:“世元,你如今已经是二十有五,只有一位妻室。这可与你的身份不符呀!不如我将将宫中的宫女赐予你几个,你看如何?”

梁世元听了,便笑道:“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可是您的宫中只有贵妃一人,这与皇上您的身份也是大大的不符呀!”

皇上齐荣天听了,便晒然一笑道:“我的苦衷,世元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他看着张秋纹好奇兼探究的目光,终是没有说完。

是呀,自己贵为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是,他连一个后宫女子的心思都猜不透摸不着。这样的女子在他身边呆了十年,可心却始终不在他身上。那么要再多的女人又有何用?

齐荣天看着张秋纹道:“朕很是羡慕你们呀!”张秋纹听了,心里不免苦笑阵阵。

聪明如她,已经瞧出了皇上和贵妃之间的不睦,但是威严如天家,她也不敢揣测太多。她看了看身边的梁世元,岂料梁世元说道:“不瞒皇上说,我却是和我的夫人感情和睦!对此,臣真的是感谢老天眷顾!我愿意和我的夫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这般真诚的说着,不禁打动了皇上,也打动了张秋纹。

皇上动情地说道:“是呀。天下之人最难求的,莫过如此!”他起身上前,拍拍梁世元的肩,说道:“国中吏治还需靠你。你是我大齐朝的栋梁。我知道你政务繁忙。所以只是给了你五天假期,想来你不会怪朕吧!”

梁世元听了,郑重地说道:“皇上,澄清吏治本就是我的责任!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情!臣自会办好!”皇上齐荣天重重地点了点头。梁世元又道:“皇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臣弟的姐姐此刻正在迷雾之中!”齐荣天和梁世元相看对视一眼,梁世元给了他一记信任的目光。齐荣天自是明白,方说道:“但愿朕能够看见铁树开花吧!”身侧的张秋纹听到铁树开花四字,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这贵如天子的齐荣天,难道也是得不到心里所爱么?这女子可是梁贵妃?

“你们二人在宫里四处逛逛吧,中午的宴席,贵妃自会张罗,我想先歇一会,我还要等着朕的护国将军陈子昂呢!”他朝梁世元苦笑了一下,梁世元便拉着张秋纹,向齐荣天行过礼之后,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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