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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三攻渭北地(8)

1949年5月初正式谈判以前,我党我军在榆军中进行了一系列的秘密组织工作和政策宣传工作,为和平解放榆林创造了条件。自打进去的国民党陕甘绥边区警备司令邓宝珊的女儿、共产党员邓有梅病逝后,直接来自敌营的情报减少。1946年10月,中学毕业后居闲的高光昌(其父高石秀曾为86师骑兵旅长,高石秀系邓宝珊的挚友,高病逝后光昌、玉英等兄妹几人由邓养育)由榆林返米脂城省亲,中共米脂县委经过一番工作之后,吸收他为共产党员,即派去榆林做地下工作。1949年9月,高光昌抵镇川汇报地下工作,他依照中共榆林工委的指示,回去发展了他妹夫周济信(代号黄明,22军军部校官秘书)及妹妹高玉英为党员。接着又发展了该军秦腔剧团演员魏金声以及陈玉清等人人了党。1949年3月,共产党员汤昭武(邓总部校官秘书)到镇川,转达邓宝珊关于榆军起义的意见,由他介绍把他的随员旦云章,经过以朱侠夫、吴岱峰、罗明、常远亭、高林等为委员的中共榆林工委批准发展为党员。周济信、高光昌等又深入工人、农民、教员中去,扩大党的外围组织。

这个地下党组织还将22军的电台密码弄到手,转送延安,使我军掌握了榆军从空中往来的机密情报。同时建立了书面情报联系,及时将榆军的动态,转送榆林工委(在镇川)。周济信、汤昭武搜集整理的情报交高光昌转递,或交盐湾地下党支部:他们连续不断地报告,使我军对该军的行迹举动,了如指掌。4月的一天,军分区司令部收拆了黄明发来的一份报告,是用毛笔写在黄表纸上的足有两千字长的尔四,内容包括军、师、团、营级军官的思想言论,疑惑顾忌,对起义的态度,对北逃包头的主张、以及军事部署、武器配备、工事构筑设施等等极其机密的重要军事情报。

由于双方三四年来不断地打仗,彼此甚少和平往来,此时我方要公开派人进城联系尚有困难。一则22军并未邀请我军进去;二则城里混乱不堪,特务、反革命分子、地主麇集,我进城人员倘无军方予以保护,安全首先无保障,何言做官兵工作?所以就选派与该军官佐有亲戚、部属、学友等特殊关系的干部进入榆军和政府内部开展工作。这些人进入榆林后和我地下党员一起,在工农群众、民主人士紧密配合协作下,进行了一系列推动榆军转变的工作。

1949年3月初,周济信把《整风文献》一书和国民党国防部编印的所谓《共匪反动文件汇编》送给高凌云看。当时对书中好多内容高凌云还不能理解。看了一些能懂的,感到十分惊异。这些书对高凌云起了启蒙作用。

高凌云首先惊异的是:共产党真的是为全人类谋利益求解放的党吗?共产党员的修养真的如刘少奇所讲的那样吗?同时,发生了自己是为谁干等一连串问题。3月中旬,周济信鼓动高凌云单独率部起义,他给高讲起义政策,并给高草拟了一个行动计划,表示愿作高的代表,向延安接洽。

高凌云终因希望等待全面和谈,不愿造成22军的分裂,而未决心单独行动。可是高凌云的思想转变过程加速了。

4月21日,国民党南京政府拒绝了国内和平协定,高凌云认为已到了必须重新选择道路的最后关头,进行了认真地思索:共产党能否彻底成功,尚有待于将来慢慢观察,但国民党之已经完蛋则可论定了。国民党的前途没有了,也就是22军前途没有了,如果寄托于第三次大战来解决问题,靠美国来挽救“中国”的命运,那是幻想。回顾蒋介石多年来对22军的态度,22军是在随时会被整编、取消中苟延,经过两次榆林守城的殊死战斗,仍以“游杂”对待,自己没有任何道理再替这个政权效死尽愚忠了。检查国民党的政绩,20年来的一党专政,这一群自私腐败的当道者,除了争权夺利,追求享乐外,做过什么好事?几年中,共产党的力量,以绝对劣势而变为绝对优势,这一定有其必然的道理,眼看全国都要红了,别无他路可走,共产党既讲为人民,何妨边走边看,共产党是讲政策的,有北平解放对傅作义部队和对傅本人的宽大处理样板在。

大势所趋,迫使高凌云无路可走,不得不重新考虑道路,重新认识问题,最后决定在榆林起义。在这个决定下,高凌云割断了与国民党蒋介石的一切思想联系和任何幻想,开始了政治立场的转变和开始向人民靠拢。到5月初,全国许多大城市相继解放,太原已经攻克,西安也指日可下,我军横渡长江,扫荡南方广大地区的蒋家军队。邓宝珊参与下的傅作义部的起义,北平和平解放的信息纷纷传来塞上,对正酝酿的榆军起义鼓舞很大。高与邓总部一直保持着电报联系,他告诉“榆军起义势在必行”。在这种迫不得已的形势下,22军决定派代表团赴延安与我西北军区正式谈判。

5月2日以张之因为团长的谈判代表团,在罗明等陪同下,乘一辆大卡车抵镇川,按照西北局、西北军区力争就地谈判的指示,由朱侠夫出面与之对话,并且说:“我西北军区代表团不日即到。”但是榆军代表团唯恐在镇川与榆林军分区谈判降低子它的等级,执意要赴延安。于是朱侠夫、罗明也搭上了车,与他们一同驰延。5月4日代表团到延安下榻边区政府交际处,翌日,西北局书记习仲勋接见了他们,对22军屡失义举良机,表示惋惜。

5月6日,双方代表正式开始会谈。我方代表曹力如十分诚恳地说:“我们共产党人不欺压人,你们来得很好,我们是欢迎的,你们应该拿出你们的要求和条件,咱们坐下好好商谈,为了起义,为了人民的事业,不要客气。”张之因只得把他们来时仓促的情况说了一遍,确实没有拿来什么成文的东西。曹力如看他们确没有多少准备,就说:“你们再想想吧,看应该提些什么问题,提出来咱们好谈,今天就休会,去作准备,明天再谈。”

张之因觉得共产党人对人真诚,在自己近半生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真诚的人。虽然张之因没有拿来成文的东西,但脑子里带来的那几个框框,相形之下,感到自己不诚实,张之因和同来者商量了一下,把左协中军长说的写成条文,准备会谈。5月7日进行了会谈,我方对榆林方面的要求,差不多都同意了。只是在13日会上讨论到86师师长人选问题时,因原师长徐之佳离职,曹力如同志提出要张之因当师长时,双方意见不一。张之因提议由高凌云为宜,他说:“高凌云做了相当有力的起义准备工作,他为起义联系了官兵,牢固地掌握了部队,使得起义工作得以从容进行,为使起义顺利完成,还请大家研究。”

15日早晨,习仲勋书记转交了左协中的一封电报,张之因打开一看,刹时给弄懵了。电报大意是:邓总司令命令我部开赴包头,停止会谈,即日返榆。这个不啻给张之因当头一棒,张之因想到自己被人所出卖,一生人格就此结束,痛苦之情油然而生。正在张之因痛苦的时候,习书记又转来了高凌云的来电,说:“不管左协中怎样,我坚决不走。”这不仅使张之因得到了一点安慰,从而也证明了张之因提议高凌云当师长是对的。

不一会儿,习书记和曹力如等来到张之因的住处探望,还关心地说,天气热了,边区政府要给榆林代表团成员做单衣。共产党的伟大和共产党人的豪迈气魄,使张之因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禁热泪盈眶。正当张之因左右为难之际,左协中17日又来电,令张之因继续会谈。于是,张之因要求见习书记面陈一切。张之因提出:“在这里不要谈了,请习书记派曹力如同志和我一同去榆林,只要我们一到榆林,问题就会解决,不然夜长梦多,麻烦还会层出。”20日双方和谈代表从延安出发。

左为何反复无常,几出波折呢?原来是张云衢等从中作梗。张是5月中旬从北平邓宝珊处返榆的,他到榆林一再坚称:“邓要队伍去包头起义”,执意要拉队伍北去。左在一些军官的包围、要挟下,苟同了张等的主意。5月15日,22军直属队和86师集合大操场,整装待发。左世允将自己的家产、细软、金银首饰,扎起几个骡驮,就要启程了。

城外的榆林军分区部队和伊克昭盟军分区骑兵团,合计近3000步骑,在阵地上严密监视,随时准备打一场狙击围歼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些人认为北逃无异于送死,起来竭力反对,并对张云衢说:“你离开部队半年,还不了解部队的情形。前方共军阻击还好办,要是自己人从背后开了火,就不好收拾了。”张云衢一听,心里十分惊慌,不再鼓动左协中北逃,左也。惊慌了,这样,才使一场逃亡阴谋变为泡影。

谈判代表团5月22日中午抵镇川。

曹力如、朱侠夫子镇川小停时,向十几位师、团、营级干部传达广西北局、西北军区关于解放榆林的意图。曹力如对他们说:“你们要在外面战场上把敌人围困住,狠狠地打击北逃者,让他插翅难飞出去,我们在里面谈判就有力量。我们争取和平解放,但不放弃战斗解放的准备,我们要作不依赖外援歼灭敌军的计划。敌军是不堪一击的,但他还是全副武装的4000人哩,不可过低估计它的力量。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曹力如还宣布了一个使全场顿时活跃的消息:“西北局发来十万火急的电报,大意是独2旅太原战役后整休完毕,即西渡黄河,赴榆参战,望绥德、榆林分区沿途筹集粮草。”

据此精神和面临的形势,分区司令员吴岱峰即将围城部队重新作了部署,将阵地向前推进了一大段,只要一声令下,马上可以攻人城垣。

5月23日,以张达志为副师长、麻志浩为副政委、李治周为参谋长的独1师,以惊人的速度到达绥德城。25日,榆林分区部队、独1师和伊盟骑兵团3支部队会合于榆林城外的战壕里。3支部队会师的佳讯传开,全体军民兴高采烈。3支部队合计8000余众,双方兵力对比,我军不仅质量上占优势,数量上亦占优势。

就在这大军压境、兵临城下之时,揭开了第二次和平谈判的序幕。我谈判代表团进入榆林缄内。头两日根本没有进行什么谈判,他们只是十分殷勤地款待我方代表团人员,却不见谈判代表团的人影子。原来是张之因与左世允龃龉起来,左要张履行代表团的职责,继续出席谈判,而张气愤左言不由衷,居心叵测,居家闭门不出,不去赴任。他说:“这次左军长不去,我不到场。”同时,一小撮顽固不化分子疯狂地扰乱,城内大街上出现咒骂共产党,恫吓、威胁我方代表的反动标语。5月25日晚,我代表团人员由左世允陪同,于莲花池中山堂看罢22军秦腔剧团演出的戏,返回途中,行走到22军军部门前,突然一块砖头从军部围墙内拂出来,沿曹力如耳旁飞过,打到我代表团成员罗明身上。

显然,这是一起企图杀害我代表团长,制造事端,破坏和谈,挑起血战的阴谋。

为什么该军内部有那么多的俯拾皆是的枪弹炸药,却拿砖头打人呢?这证明和谈期间,22军对枪弹武器的管理是严密的,即是他们内部人员欲取之也不易获得,也证明该军绝大多数官兵是拥护和平谈判的。

一直拖到5月27日才举行正式会谈,左世允、张之因、高凌云、张博学、鱼勃然等出席。这一轮谈判中,对方再不提“赴包头起义”的问题。他们力争的是改编后的师长由谁担任?我军要高凌云担任,左却要他的外甥董正谊担任。最后,我方代表团起草了一个“榆林谈判协议书”。该协议包括:该军军部直属队以及86师愿意接受毛主席1月14日声明之八项和平条件及中共所提全面和平协定八条二十四款,就地改编为解放军的1个师,师长高凌云;由师到连的政委、教导员、指导员全部由我方委派;师下辖3个团,其中1个团的团长由我方委振,2个团的团长由86师的2个团长担任。军部直属队及86师的全体官兵以起义对待;县自卫队武装,一律收缴武器,实行复员。6月1日和平解放榆林城,等等。

呈此,一直犹豫不决的左世允,在绝大多数官兵要求下,在协议书上签字。紧接着,以左协中领衔、22军于1949年6月14日向全国发出起义通电。

1949年7月10日,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致电嘉勉,电文如下:

左协中将军及前国民党第22军全体官兵们:

接读通电,贵将军等率部受和平解放条件,使贵军及榆林一带人民咸庆解放,极为欣慰。尚望努力团结部队,加强整训,改善官兵、军民关系,为参加西北解放斗争的伟大任务而奋斗。

至此,这一毛乌素沙漠边缘的古城榆林,终于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自古华山一条道,另辟蹊径靠谁人?

智取华山的战斗,是西北解放战争中一个独具特色的篇章。7名解放军战土和1位当地农民以英勇果断、机智灵活的战斗精神,战胜了凭据华山天险兵力超过自己50倍的敌人,取得了辉煌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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