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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深涧真情感强盗 洞府诚心动佛影

话说国王给玄奘讲了一个故事,故事是这样的:

在灯光城西南的深山之中,有一条深涧,这里石壁峭山,瀑布飞流。在涧的东南面石壁上,有一个大洞,相传是原来的瞿波罗龙所住。这个瞿波罗龙的前身,是一个放牛的童子,这童子每天都拿乳酪进奉给国王。有一天,童子进奉晚了些,就遭到国王的斥责,童子听后,极为愤怒,发誓要变为龙,杀掉国王。于是他来到这绝壁上,一头扎入涧中而死。后来,他果然变成了龙,占据了这崖壁上的洞,名为瞿波罗龙。

一天,他想出去兴风作雨,给国王找点麻烦。这时释迦牟尼在中印度已经得道,他听了这件事后,非常怜悯这个国家的百姓,他知道如果这样下去,这些人定会被这龙所害。于是,他决定去感化这龙,以拯救一方百姓。他从中印度来到这里。瞿波罗龙一见到释迦,心中的恶念顿时消失。释迦为他说法,劝他改邪归正,龙非常高兴,从那时起,释迦就经常和龙一起住在这洞中。

一天,释迦对瞿波罗龙说:“我快要圆寂了,但我可以在这里的墙壁上给你留下我的影子。你见到我的影子,就像是见到我一样,一旦你有了忿恨之心,一见到我的影子,邪念自会消灭。我的这些弟子们,也会留影在此壁上,你见到他们的影子,也就像见到他们一样。”释迦说完便不见了身影,龙仔细看洞壁上,果然有释迦的影子在。从此,这龙再也没有出来给人们降什么灾难。这个故事已经很久远了,也不知那龙现在还在不在,而释迦的身影,至今还在这洞壁上。

玄奘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还真得去礼拜瞻仰一番了。”国王说:“虽说是这样,但也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玄奘说:“为什么不容易呢?”

国王道:“因为一是道路荒芜,无人能识;二是道路上不安全,杀人劫财的事时有发生。就是识路的人,也因为害怕盗贼而不敢冒险引路前去。”

玄奘从迦毕试国带来的两个手力,想把玄奘带出那揭罗喝国,这样,他们就可以回去了。所以,他们不想让玄奘去礼拜佛影,于是就极力劝玄奘不要去,劝玄奘不要轻身去冒险。

玄奘说:“你们如果怕盗贼,不要去就是了,我是不怕的,释迦的真身之影,难得一见,怎么能错过呢?”玄奘又问小和尚愿不愿去,小和尚也说不愿去。玄奘说:“那你们先住在这里,我一人前往。我去一去就回,绝不会被盗贼所害。”国王听说玄奘要去礼拜佛影,而且决心很大,也非常感叹,于是想帮他雇人引路,可招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应,都说沿路盗贼甚多,谁都不想去冒险。玄奘知道后,就对国王说:“他们都不愿意去,这有何妨,贫僧一个人去就是了。”国王苦劝他不要去,但也拗不过他,只得任玄奘前去。

玄奘一人,背着行李,一路向灯光城方向进发。走了半日,看到一座古寺,他进到寺中,向寺僧询问路径,并求助他们找个人路上为伴。僧人道:“路是很容易找的,从这里一直向前走,就到一个庄上,在这庄上再找人问一问,就知道路怎么走了。但要想找人路上为伴可是难事。”

玄奘又问是什么原因,僧人说:“师父肯定是从远方而来,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前面是盗贼出没的地方,几十人,上百人结伴才敢走,单人匹马的没有人敢到那里去。”玄奘正想要说些什么,只见前面来了一个小孩子,小孩问玄奘:“不知大师是不是要去我们庄上?我就是那庄上的人,我正要回去,如果大师要去的话,我们做个伴,以免彼此寂寞。”寺僧一听,连声称好,于是玄奘和小孩一起上了路。

傍晚的时候,他们来到庄上,小孩的父母听说玄奘远来要礼拜佛影,又是高兴,又是惊奇。他们留玄奘在家中住下。对玄奘说,这里有一个老人,是认得路的,他们想去问一问老人,看是否愿意带玄奘去。说着就命小孩去问那老人。不一会儿,一位老人来到,他对玄奘说,自己愿意一同前往。大家都很高兴,就约定明天一起去。

第二天早晨,玄奘别了小孩一家,和那老人一起上了路,他们一路上闲谈,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五六里路,沿途虽然荒凉,风景却很好。玄奘对老人说:“在这山清水秀之地,是不应该有盗贼出没的啊!”老人说:“或许今天侥幸,遇不到他们吧。大师,你害怕吗?”玄奘正要回答,只听得前面深林中有人呼喝道:“往哪里去!好大胆!”老人一听就知道不好,忙招呼玄奘不要做声。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呼喝之处有五个人从深林中跳出来,手中都执着长刀,指住玄奘问道:“往哪里去?给我站住!”

玄奘忙脱了帽,露出秃顶,并说:“我是出家人,一身之外,并无它物,你们想拿什么就拿吧。”一个盗贼说:“你这和尚到这里干什么?”玄奘说:“欲礼拜佛影去。”另一个盗贼厉声说:“你没有听说这路上有强盗吗?”玄奘说:“什么是强盗,强盗固然凶猛,可他们也是人。我今天是来礼拜佛影的,为了礼拜佛影,毒蛇猛兽我都不怕,难道还会怕强盗吗?”这时五个强盗被玄奘一席话所感动,他们几乎同时说:“好啊!好啊!”其中一个又说:“我们横行一世,至今才知道佛法广大,我们一起去礼拜佛影吧?”其他四人也齐声答到“好!好!我们一起去!”

玄奘看到这几个强盗已经被感化,自然很高兴,于是说:“难得诸位愿意同去礼拜佛影。”玄奘又找到那一起来的老人,只见那老人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面色如土,几乎不省人事。玄奘把老人搀过来,对他说:“老人家不要怕,现在大家都是朋友了。”老人瞪大眼睛,不知说什么好,他疑心玄奘也是强盗,愣了半天后,他低声恳求玄奘说:“可怜可怜我吧,我也是好意才带你来的,我又是一个穷鬼,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你们,这怎么好呢,你们还是放了我吧!”玄奘一听,知道老人把自己当成强盗的同伙了,但他也不好明说,就对老人讲:“你老人家请放心,现在我们就去礼拜佛影吧。”说完便微笑地等着老人的回答,老人又看那五个强盗,也都是满面笑容,心里知道他们都没有恶意,当下便放了心。大家一齐往前走,不久就找到那个大洞。

只见那洞口朝西开,洞前草木拥塞,一缕飞瀑从山上奔下,直挂洞口。玄奘站在洞门外,探身向里看,只见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老人说:“大师可以直接进到洞中,一直摸到里面的东壁为止。然后退行四五十步,然后静心向东看,就可以看到佛影。

玄奘按老人所说,进到洞中,里面漆黑一片,开始时什么也看不到,过了一会儿,稍稍适应了一下,借着洞口的微光,玄奘看到洞壁上全是堆积得厚厚的苔藓,看不到什么佛影,于是玄奘顶礼而拜,拜了一百多次后,仍不见有什么动静。玄奘于是自责,认为是自己心不诚所至,于是默诵佛经,又拜了百余次,突然见到东壁上有圆光一道,大小如钵,闪了闪就又没有了。玄奘又惊又喜,又开始诚心礼拜,过了一会儿,东壁上又出现了一片光,这次如盘大小。玄奘很是惊喜,可这光马上又消失了。

玄奘暗下决心:不见佛影,我一步也不离开这里!于是调整气息,静心礼拜,一连拜了二百多次后,突然洞中大亮,佛像清晰地显示在墙上,仪态庄严,相貌分明。玄奘见此,心中大喜。只见那佛身上的袈裟显出金黄色,自膝以上,十分清晰,如画在墙上一样。下面一部分稍觉不清,左右和后面的菩萨等形象也都历历可见。玄奘瞻仰了一会儿,就把洞外的六人都叫了进来,让老人点了火把,焚香拜佛。老人一点火把,洞中的佛像就隐去了,玄奘忙让把火把灭掉,于是佛影又一次出现。现在洞中的六人中,有五个人都看到了佛像,只有一人什么也没有看到。

过了大概有一顿饭的工夫,佛像渐渐隐去,洞中恢复了以往的黑暗,只有远处洞口透过来的一点点微光。六人又朝洞壁礼拜一番,才退出洞来。

这几人中,老人最为激动,他对玄奘说:“我一生曾多次到过这里,没有一次能看到佛影。如果不是师父意志之诚,愿力之厚,怕是今生也见不到了。这真是千载难得的奇遇啊!”五个强盗也庆幸有这样的机会,他们都在玄奘面前发誓,自此以后改邪归正,永不再做劫掠之事。其中那个什么都没有看到的人,从洞中出来后,仆地痛哭,感叹自己罪恶深重,无缘见到佛影,更是忏悔不已。随后,五人把身上所佩刀剑取下,全都掷入涧中,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五人与玄奘依依不舍,洒泪相别,乍一看,好似多年好友的分别,让人不可思议。

玄奘和老人没有离开,在洞外各处又游览了一番。老人对此间各处的掌故异常熟悉,随口道来,历历如数家珍。他指着一块大石对玄奘说:“法师,你看,这块石上的脚印,是当年释迦所踏。”玄奘仔细一看,果然上面有脚印。老人又引玄奘到另一处,对玄奘说:“法师,你看,这块磐石,是当年释迦在此浆洗袈裟的地方。”又指岩壁上的一些洞说:“这些洞穴,都是释迦的徒弟们入定的所在。”这些地方,玄奘一一礼拜,眼看要到黄昏,两人相伴而归。这一晚上玄奘仍然住在庄上,第二天,玄奘和老人等庄里人话别,独自回到城中的王宫。

国王听说玄奘回来,异常激动,他亲自迎接到宫门外,握着玄奘的手说:“自从法师走后,我寝食难安,惟恐法师被强盗所害。如今法师回来,我的心也就放下了。”

玄奘说:“我这一去,不仅没有被强盗所害,反倒感化了五个强盗。”国王急忙问是怎么回事。玄奘把怎样遇到强盗,怎样感化他们的经过讲给国王听,国王听了连声赞叹。玄奘又给国王讲了在洞中如何见到佛影的经过,国王更加赞叹不已。

玄奘在王宫中又住了几日,就准备离开,前往健陀逻国去。出发的那一天,玄奘正要和国王话别,只见有人来报,似有什么话又不便说。国王问是怎么回事,这人才说出事情的原委。原来是城中的巡官捉到五个强盗,这五个人也自己供认是强盗,不过他们还说,他们已经改邪归正了,不能再把他们当成强盗了。现在他们就在外面,请国王决定如何处置他们。国王微笑着对玄奘说:“他们莫不是你感化的那五人?”又回头吩咐,把那五人带进来,要当面发落。片刻,巡官带着五人来见国王。玄奘在一旁,一看,果然是那五个人,便对国王说:“果然不错,就是他们。”

这五个人也认出了玄奘,而且就在国王身旁,他们也不敢和玄奘说话。国王听了玄奘的话,对巡官说:“不错,他们确实是改邪归正了。”又指着玄奘对巡官说:“有这位玄奘法师做证,就把他们放了吧。”巡官一听,忙给这五人松了绑,把他们释放了。这五个人这时才敢认玄奘,一齐上前来,跪在玄奘面前,抱着玄奘的脚放声大哭。玄奘嘱咐他们以后好好做人。巡官将这五人带出宫去,玄奘也辞别国王,开始了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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