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区里任个副职真的是太轻松了,丁四喜醒了好久也没有起床的意思。丁四喜看了看表,发现是八点还差一刻,要是在宣传部工作,他早提起裤子就跑了。可这会儿他不忙,他睁着眼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被雨淋过的那团发黑的地方。看着看着,心中却充满了诗意。那团发黑的地方,就像一幅印象派画家画的写意山水画,里面有山有水,有如织的炊烟,还有暮归的老农。看待某个事物也许就是这样,看你从哪个角度去看。比如说吧,某年涨了洪水受了灾,政府官员认为受到了损失,可是有的经济学家认为这个制造了新的经济增长点。就像丁四喜到区里来工作一样,有人认为他是被贬了,有的人认为他任了实职是提升。不管人们怎么评说,现实都还得要搞好工作。想到这,心中又想起昨天吃晚饭时,刘书记对他的工作安排,也可以说是通气,因为安排工作是要在会上的,不能私下这么说了算,还得要全体干部都知道才行。但是,往往是这种交心通气才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刘书记说,要他先主管一段时间的“农金会”清欠工作,协助副区长分管文化教育卫生工作。至于宣传这一块,刘书记不作安排,在刘书记看来是丁四喜分内的事。刘书记说,现在是十月份了,只剩两个月就要完一年,等到来年再作调整。想着想着,丁四喜又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哐”的一声丁四喜被惊醒了,睁开眼一看,是一只老鼠从书桌上跑过,把装毛笔的笔筒碰落到了楼板上。丁四喜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半了,他伸了个懒腰一个仰卧起坐的动作就下床了。顿时,丁四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是十分硬朗的,毕竟才四十七岁。丁四喜提着桶拿着漱口缸下到一楼进行洗漱。他这才发现,整个政府大院还没看到一个人起床,这又使他想起昨天打扫房间时,发现避孕套的事。他想,爱睡懒觉的地方,那地方的避孕药具一定好卖。正在这时,一个老太婆挑着一担菜来,边走边喊“卖菜!卖菜!”看到丁四喜便问道:“干部,要菜啵!”丁四喜正在刷牙,摇了一下头,老太婆说:“这菜好咧,没打过药的,嫩鲜鲜的!”
丁四喜好奇地问了一下:“多少钱一斤?”
“三角。”
“你这一担有多少斤?”
“二十几斤,你要几斤?”
“今天早上卖得完吗?”
“卖不完,卖菜的多了!”
正说着,又一位卖菜的大娘也边喊边挑来,看来老太婆与这位大娘熟。老太婆说:“已经有人来过了,我一两都没卖!”老太婆与大娘搭伴走出了政府的大门。这时天边的太阳正冉冉升起,又是一个晴朗天。丁四喜在院子里悠转,当他来到一株樟树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觉精神了许多。心想这是一个吸自然之精华,采天地之灵气的好地方,在这地方住到退休,好啊!
丁四喜想得入神,当当当——当当当——食堂大师傅敲钟吃饭了,说是钟,其实是一块农民犁田用的犁板。这时是九点过一刻,政府院内的人慢慢多起来,但大都是趿着拖鞋,睡眼惺忪的样子。区政府的食堂不是像大机关食堂那样有专门卖饭菜的窗口,而是每个干部自己去舀,原则是准吃不准积。每餐一元钱,吃肉的外加一元。丁四喜只舀了一点,他在机关搞惯了的,这么早吃不下饭,这时是过早时间,只能吃点早点。可是大家都是大碗大碗地舀,舀了一碗饭后,再将菜也舀在碗上。有站着的,也有蹲着的,在院子里边吃饭边扯白话。吃相也各具特色,有的狼吞虎咽,有的细嚼慢咽,像是进行一场吃饭比赛。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丁四喜心里想,大清早的,要吃下四两半斤饭的,怕是只有乡镇区里这一级干部了。难怪有句评价乡镇区里干部的顺口溜:开个烂吉普,吃得肚子涨鼓鼓……
刘书记郭区长也与大家一样,也蹲在地上吃饭。刘书记边吃饭边说,我给大家讲一个笑话。这时,几个年轻人聚拢来了。司法员小秦端着碗走开了,小秦还是个姑娘,才参加工作不久,大家都叫她秦妹妹,她知道刘书记讲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故事,躲开了。刘书记喝了一口汤后说,有个老板这几年来年年亏损,身边的三个女秘书他已聘不起了。一天,他对三个女秘书说,我们公司现在效益不好,你们三个我只能留一个了,但是这么多年来,你们三个对我都很好,留谁呢?我只有对你们进行考试,考得好的就留下来。刘书记说,这位老板叫来第一位秘书问,你与热水瓶有什么相同和不相同之处?女秘书思考了一下说,相同之处都是装水的,不同之处是我是盖了盖才装水,它是装了水才盖盖子。老板眉一扬:答得好,答得好!然后叫来第二位女秘书。说到这,郭区长已是笑得饭都喷出来了。刘书记说,第二个女秘书的题目是,你与冰箱有什么相同和不相同之处?这位秘书沉思了一会说,相同之处都是装肉的,不同之处是冰箱的肉放进去的时候是软的,拿出来的时候是硬的。我装的肉……老板听到这拍手叫好!这时,有的笑得吃不下饭了。但大都强忍着,等待第三个秘书的问题。刘书记又喝了一口汤说,前两位都答得好,第三位有些急了。老板安慰说,不要紧张,你的题目比她们两个的要简单,注意听好了。你与自行车有什么相同和不同之处?第三位女秘书想了一会才说,相同之处都是让人骑的,不同之处是自行车是打气了才骑,我是骑了才打气。老板高兴得拍手叫好:你们三个都答得好,都得留下来,只有我走了!大家都笑得前翻后仰。只有丁四喜没怎么笑,这个段子他听过了,是以前在接待记者时,听记者讲的。他还听过许多别的段子,在这里说出来肯定是很新鲜的,只是刚来,不便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