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听见少女一声清泠的“牧哥哥”,心情不自觉好了不少。
脸颊上扬鼓起,扯动眼窝周围的肌肉,眼轮匝肌外圈收缩,颧骨附近的皮肤拉近眼睛。嗯,心情愉悦。
亦轻谖依旧浅笑着,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两年前的交流会上我也在,看到你发言了。”看到亦轻谖惊讶的表情,他接着道,“不要多想,我不是科研者,我只是旁观。”
“若说惊讶,也该是我惊讶。想不到低调的Dr·E竟是亦家长女。”
他话到此便绝,亦轻谖却懂了他的意思。
L先生与他年纪相仿,而他非科研者,却能进那次交流会,极有可能与L先生是好友,或者同学,或者其他较为亲密的关系。
毕竟一个非专业人士想要进那种地方,不是随随便便都可以进来的。
如果是L先生带进来的,就不一样了。
且他也没有什么动机来欺骗自己,那么,必定与L先生熟识了。
念此,亦轻谖轻笑道:“想必牧哥哥必定和L先生熟识,轻谖倒是有幸了。”
苏牧却并没有回答,“差不多快饭点了,不如一起吃晚餐?”
“不了。”亦轻谖丝毫没有考虑地直接拒绝了,这般直接的模样,倒是让其他三人一愣,“我实验室里还有一点事,先离开了。”
苏牧却也不恼,“倒忘了你是大忙人。下次有空的时候,定请你吃饭。留个联系方式吧。”
“好。”说罢,亦轻谖从书中抽出夹着的钢笔,翻出小纸条飞快地写上一串数字递给苏牧。
“瑶瑶,帮我和爸妈说一声晚饭不来吃了。我先走了。失陪。”说完,那一处只留下少女清泠的声音。
苏哲微愣。
虽与亦轻谖接触不是很多,却也知道她是一个十分讲究礼仪,有素养的人。那么不礼貌的离开倒是第一次。
想起先前的那封信,又想到她和哥哥的相处,明灭的眸光中,似有一丝明了浮现。
亦轻谖并没有管那三人是怎么想的,飞快坐进了校门口等候已久的低调黑色轿车。
车内,亦轻谖敛去一脸笑意,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复杂。
膝上正放着那封信。
双手紧攥。
拼命压着心中翻滚的情绪。
萧世席……
萧世席啊,是萧世席……
记忆中,有一张温润如玉的脸,眉眼中敛去一世风华,略带些苍白,却总是包容地望着她。苍白的唇角总带着谦和的笑。
小舅舅,她的小舅舅!
前世,唯一真正给她温暖,给她亲情,包容她,纵容她,爱着她的小舅舅啊……
前世,她十岁进入组织,在这之前,总是和她的小舅舅在一起。三天两头不回家,为此,也没有少挨亦问峰的训斥。
小舅舅虽只比自己长上几岁,却待她极好。
后来,每一次在组织里,快被绝望所淹没,感觉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她的脑海里总会出现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脸上总是挂着谦和的略显苍白的笑容,温文尔雅,用清雅的声音对她说“谖谖,你要坚持下去,要相信自己可以活下去。小舅舅永远在这里等你。不要忘记你的妈妈。你要坚强,努力活下去,让妈妈在天上看着最闪耀的你!”
就是在这股力量的支持下,她有了活下去的信念。因为她记得,小舅舅告诉她,他在等她回去,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一起看云看海看夕阳,一起看雨看雪看未来,一起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让妈妈在天上看着他们幸福……虽然那时候的她不懂,但她却将这些话牢牢记住。只是没想到,当她第一次从组织里出去后,收到的却是他的死讯……
彼时年幼,只以为是小舅舅身子羸弱,终是没有熬过一场大病。
那时,她还怨了他好久。
说好的等她呢?明明答应她在这里等她,等她出来之后,他却不见了踪影……
现在想来,他的死也一定和他们有关吧。
呵呵……
眸中那一抹回忆的温和如同昙花一现,刹那被一股深深的戾气所代替。
闭了闭眼,强压着心中的情绪。有些颤抖的手缓缓开启了那封信……
幸好,这一世还来得及。
一切都未曾发生,都已经全然改变。
这一世,她的小舅舅定会好好活在世上!
信封亲启,似有一抹书墨香气从中飘出,微微有些泛黄的信纸上,黑色的字体落笔如云烟。
“啪。”
似有晶莹液体润湿了一方信纸,氲然出几笔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