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南京战后遗迹

联军先锋队占领了石头城，于是大家都兴奋起来，先冲进马群(地名)营内，戍卒完全逃去，里面却堆积着许多白菜，不知有几百千棵，桌子上尚有凌乱的麻雀牌，可知被围攻的时候，他们满军犹好整以暇，正在作竹林之游哩！煮着两锅白粥，他们仓皇遁走，不及进食，正好待我们来享受，此时粥有余暖，我们有似饿虎见着驯羊，把它大嚼一顿。经这一嚼，精神顿时恢复，才知道此身尚在人世。鄙人见营中遗有黑字红令旗一面，急忙把它收藏起来，留为永久纪念。收卷毕，传令到来，集合蒋王庙休息。那蒋王庙是供祠蒋忠的，我们到了那儿，自己人见了面，觉得面颊都是青灰色，双目尽赤，很是可怖，身上的衣服，东穿西破，无复完整。庙中煮着粥，备着萝卜干，借以充饥，鄙人已在马群营里吃过一顿，不再进食，由他们未曾吃的狼吞虎咽般进着。在吃粥的时候，那萧希能狼狈而来，手臂中枪受伤，那时浙军也来进攻，萧的手臂，是被浙军错击的。我们探听敌方当局的行踪，才知道张勋、张人骏、铁良，都从永西门坐小火轮逃走的。我们进太平门司令部驻扎，那司令部本为陶公馆，有花木泉石之胜，地方是很宽敞的。当进太平门时，不意该门被土石塞没，我们用炮来把塞没的地方轰打一洞，约有面盆口大小，人才由这窦中钻进去。那时我们的本部驻鸡鸣寺下的两江师范学校，鄙人由司令部移居本部，连夜没有睡眠，这晚正想好好的偃息，不料令来，说浙军兵变，林述庆和邓文辉争夺都督，以致冲突。我们必须整着武装，防备一切，不到二十分钟，又来传达，说是乱军纷扰，不必惊恐，我们才得安心。夜间逻卒照例是两人，这夜派二十人守卫，以昭慎重。明天捉来二三十名乱兵，把他们在照墙下杀的杀，枪毙的枪毙，尸体积着一大堆。一会儿，又捉来一个人，鄙人瞧见了，很为惊奇，因为这人是卖汤团的，鄙人曾吃过他的汤团，肉馅微酸，不很可口，认为是马肉冒充猪肉，鄙人就去掉了肉馅，吃着空汤团。似乎这人做小生意，并不是坏人，经捉来的人说明，才知这人卖人肉汤团，那么鄙人所吃微酸的肉，原来就是人肉。这人绑在林间，被黄一欧等用乱刀砍死。既而，由两江师范移驻竺桥陆军第四小队，地名马标，那儿有孔圣庙，我们曾在庙前摄一团体照，如今尚在敝箧中。这时城内尚路无行人，家家门口都标着欢迎大汉同胞的字条，因为皇城一带，住的都是满人，深恐歧视。所以故意放此烟幕弹的。那五凤桥河水已涸，积尸犹多，真是惨绝人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