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海燕
风来了，可是我不知道风是从哪儿来的。
有时候，风很细腻，它轻轻吹动我的衣襟、我的头发、窗台上繁盛的花木和宽大的落地窗帘上细碎的流苏，让我感觉这个世界在跳舞。有时候，风很豪放，它撼动窗外的大树、阳台上新洗的白裙子，还猛地从窗口涌进来，吓得窗帘像一面旗子猛地向里张开，随即是一阵乒乓乱响，接着是哐当一声，是门的尖叫。这时，风像一位来自远方的直爽的朋友，不等主人客气，就推开门，一直走进屋子里来。一时间，我房间的各个角落都充满了风的气息。奇怪的是，当我回过神来寻找它时，这位朋友却又不知去向。
风喜欢哼歌，吹口哨，吹口琴，吹笛子，吹长号，拉大提琴、小提琴、手风琴……风像个天生热爱音乐的孩子，它喜欢流浪，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喜欢到世界各地旅游，喜欢曲折安静的小巷，也喜欢热热闹闹的市场。对于歌唱，它能信手拈来，以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事物为吹奏的乐器，小至一片树叶、一朵云、一块石头，大至一条街道、一幢楼、一座山。它不刻意讲究什么技巧、节奏、韵律等，更不在乎演奏的时间与地点，或者有没有人倾听，它只是如此热爱歌唱。
风一遍遍地抚过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风在我的双肩、我的脸颊上轻盈地弹奏，仿佛我的身体里也有一架静谧的钢琴，让我不由得停下来，细细地聆听自己。天空湛蓝、高远，云朵一团团、一簇簇，向远方静静地飘移。我不禁微微闭上眼睛，眼前忽地闪现出一片碧绿的无边无际的原野，有风吹过，原野上起伏着绿色的波涛——那碧绿的波涛，一浪一浪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风中，一直传出去很远，也静静地把我推送到那陌生而遥远的神秘的地方。
可是，风突然调皮地停下来，这中间的停歇，像是逗号、句号、分号，或者休止符，在短暂停顿过后，在新的篇章中，风又开始重新歌唱。风停下来时，像个喜欢安静的小孩子，静静地躲在暗处，忽闪着大眼睛，安静地望着我。可是，我却不知道它在哪儿，四处找寻，也找不到它的踪迹。
风来了，可是我不知道风是从哪儿来的。但我知道，有风，就有云彩的聚散，昼与夜的更迭与四季的轮回；有风，这个世界就会成为新的。
选自《儿童文学》（时尚）2015年第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