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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虎鲸的新攻势

憨憨一家的异常举动,同样落在虎鲸们的眼中。闪电猛然领悟过来,不好,上当了!刚才还以为这个大块头走投无路要寻短见,原来它是在设法逃生!一直以为它憨,原来大块头有大智慧啊!

闪电带着一种上当受骗的恼怒,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啸,它一跃而起,真的如同一道闪电,直朝着憨憨一家扑去。其他虎鲸见状,也立刻随之而动,跃起身子,向憨憨一家展开了新一轮的进攻。

而这边,憨憨妈妈刚刚把小憨憨推入那道珊瑚沟,小憨憨便委屈地退了回来,口中“咿咿呜呜”地叫着,身子直往妈妈身边挤,希望妈妈能够抱一抱自己,至少轻抚自己几下。可是形势真的已经是刻不容缓了。虎鲸与憨憨一家只相隔短短五十米的距离,这么短的距离,闪电它们一个冲刺转瞬即到。

陶淘急得在船头大叫:“喂,小憨憨,快进珊瑚丛中去!那是你爸爸特地为你打开的救生通道,你爸爸是为了救你!”

吉蒂也急得大叫起来:“快呀!小憨憨,快进去呀!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包笑笑又是拍手又是跺脚,就差把自己的身子往船舷上掼了:“听话,小憨憨,快进去!你只要进去了,下回包子我保证带好吃的给你!”

可是小憨憨哪里能听得懂陶淘他们的话?几个孩子的呼喊,反而更令它害怕,往妈妈身上黏乎得更紧,怎么赶也不愿意离开。这么一耽搁,憨憨妈妈就再也别想有时间继续拓宽通道,带着小憨憨一道逃生了。

见到虎鲸们的凶猛攻势,憨憨爸爸和憨憨妈妈第一个本能,就是横过身子,挡住闪电。然而它们错了,闪电的首要目标,是堵住小憨憨的逃生之路。闪电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穿过憨憨一家的腹底,从它们前面冒了出来。正好堵在了珊瑚沟的入口处。这样一来,小憨憨的逃生之路给堵死了,憨憨爸爸的努力也就白费了。憨憨的爸爸妈妈不约而同打算腾起身子砸向闪电。但是憨憨爸爸只跃起一点点,便无力地歪倒在水中。它太累了,现在别说跃起来,就连在水中保持平衡都难以做到了。憨憨妈妈总算还保存着那么一点力气,身子跃起两米高,瞄准闪电,狠狠地砸了过去。

要是搁在以往,闪电早就机灵地一个猛子躲得远远的。但是它现在不能让,也不想让,如果它一让,身后的珊瑚沟就空出来了,这两个大块头势必趁机把它们的孩子推到里面,那么将座头鲸一家一网打尽的计划就落空了。在憨憨妈妈跃起的一刹那,闪电觉得这个大块头这回跃得并不高,它的力气快用尽了,想必冲击力并不强,应该可以跟它硬顶一下,最好把这个庞然大物一下子远远地顶离这个入口,让它们小崽子的逃生永远只能是一个梦想。闪电的脑子里这么想着,身子已经跃了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憨憨妈妈撞去。

闪电的好胜心太强了,这一撞,差点把它自己撞进阎王殿里去。憨憨妈妈尽管已是强弩之末,但它的身体比闪电重多了。闪电的力道不可谓不大,要是换作一般的鲨鱼,哪怕是凶悍庞大的大白鲨,被这么一撞也立刻得骨断筋折。可是现在,闪电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撞在一面墙上,憨憨妈妈身子晃了晃,接着朝着自己砸了下来。憨憨妈妈三十多吨的体重,再加上一股巨大的惯性,砸下来的力道是何等威猛!闪电只觉得这面倾倒的“墙”直把自己朝水底下压去。好在它的反应快极了,它不光动作快得像闪电,脑子转得也像闪电一样快。它见势不妙,不等这面“墙”压着自己,抢先一翻身,一个猛子朝水里钻去,企图借着深水避过憨憨妈妈,再发起新的攻击。可是闪电这回失算了,这处水底下,刚好有一块突出的礁石。闪电因为扎得过猛,一下子撞在了礁石上,它只觉得浑身一震,眼前发黑,差点儿没晕过去。然后,它看到一股鲜血如同烟雾一般从它的眼前升起,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唇吻处传来。它知道自己受伤了,刚才那一下猛撞,弄不好把自己的嘴巴全撞烂了。唉,都怪自己太心急了。还是母亲教导得对,什么时候都要沉着,越是在大事面前,越是要沉着。

闪电不敢停留,因为憨憨妈妈那山一样的身体又要砸来了,要是被它压在这块礁石上,要不了一顿饭的工夫,它就会被呛死。而且憨憨爸爸也在那儿跃跃欲试呢。闪电灵活地一扭,于间不容发之际,从憨憨妈妈身体底下钻出来。“轰”的一声巨响,憨憨妈妈砸起足有八九米高的巨浪。随着这股巨浪的推力,闪电居然被推到露出水面的珊瑚礁上。这又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况,这意味着闪电极可能搁浅在那里。众虎鲸见状,一齐“咦——”地大叫。可是闪电临危不乱,趁着那股巨浪还没有完全从礁石上退下去,奋力一跃,“扑通”一声重新跃回海中。

一声熟悉的的呼唤,从闪电身后传来,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直向它游过来,是圣母。圣母关切地碰碰它的唇吻,把它的身体朝后面推。闪电理解母亲的举动,母亲是关心它的伤势,不允许它再冒险了。闪电心里很感激,知道在这个族群里,最疼它的还是母亲。但这点伤算什么?一个捕食先锋在成长的道路上,怎么少得了磕磕碰碰?

闪电的坚强,令幽灵十分不快。它躲在闪电身侧,两眼射出幽怨的光,刚才那一下怎么没有撞死它呢?要是把它一下子撞死,那该多好啊!那自己通往捕食先锋位置的最大障碍,就一扫而空了。幽灵咬着牙恶狠狠地想,别急,总会找到机会的,你就等着瞧吧!

闪电亲热地蹭了蹭母亲,然后一摆尾巴,准备进行下一轮攻击。圣母却一口叼住它的尾鳍。闪电不解地望着母亲。母亲游近儿子,怜爱地用唇吻蹭着它的脸,低低地发出“昂昂”的叫声,用它那特殊的语言开导着儿子,不要着急,一名优秀的捕食先锋除了敢于冒险,更要学会冷静,要见好就收,不要贪图过大的利益,事实证明,贪心者往往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母亲的话,让闪电猛然醒悟过来。类似的话,父亲也曾经对它说过。而且它也亲眼见过,一头成年虎鲸在连续捕获三头海豹之后,还要捕获已经逃上沙滩的第四头海豹,结果搁浅在那儿,几乎丧命。

如果不能将这三头座头鲸一网打尽,能够猎食其中两头大的,那也是了不起的战功。在虎鲸的世界里,有哪个捕食先锋尚未出道,就捕获过两头大座头鲸的?就算父亲当年那么出色,也没能做到这一点,仅凭这一壮举,就足以令闪电在整个虎鲸群体中树立赫赫威名。

闪电对母亲发出“昂——”的一声长叫,对母亲的教诲表示感谢,然后静静地浮在离座头鲸不远处的水中,重新审视战局。一个新的攻击部署很快在它脑中形成了。

它游回族群,干净利落地发出指令,它派一头机灵的虎鲸,连续不停扑向那个珊瑚沟,但这只是佯攻,目的是吸引两头大座头鲸的注意力,好让其他虎鲸合力攻击这两头座头鲸。攻击的时候,首先全力咬断两头座头鲸的前鳍、尾鳍,把它们的鳍咬断了,等于断了它们的手脚,就算一下子吃不了它们,它们也无法逃走。

闪电请幽灵和自己一起完成一项任务:设法趴在两头座头鲸的鼻孔上,不让它们呼吸,要是一下把它们都憋死,那虎鲸们的攻击就省力多了。闪电特地邀请幽灵来跟自己一起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心底自有它的意图,因为这项任务不是一般的虎鲸能够完成的,这代表了它对幽灵的信任。闪电试图用这种方法,来消除自己与幽灵之间的隔阂,拉近它与自己的关系,以后在猎食更大型的动物,比如蓝鲸时,好得到它的全力支持。父亲曾经告诉过它,作为负责猎食和组织攻击的捕食先锋,团队的团结一致比什么都重要,这往往决定着捕食的成败。

趁着这个工夫,憨憨爸妈又用力把小憨憨推入那条救命的珊瑚沟,并且不停地催促它赶紧游过那条最窄的通道,只要游过了那里,虎鲸就再也伤不着它了。可是小憨憨已经完全懵了,虎鲸们凶狠的扑杀,还有这片被鲜血浸泡着的珊瑚礁,把它吓坏了,爸爸妈妈还偏偏要它往鲜血里游!在它的潜意识里,只有在爸爸妈妈身边才是最安全的。爸爸妈妈已经连着把它往珊瑚沟里推了三回,可是它接连三回都退了回来。憨憨父母最后急得吼了起来,小憨憨却委屈极了,“咿咿”哭叫着,直往妈妈身边凑,还直往妈妈怀里拱,寻找着妈妈的乳头。此时它倒不觉得饿,只是本能地觉得,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憨憨妈妈实在没有办法,当再一次把小憨憨推入珊瑚沟以后,索性把身体堵在珊瑚沟的出口处。憨憨妈妈心想,我就堵死在这儿,你就是想出来也做不到。虎鲸们要是想进去,得先把我啃光了,希望在把我啃光之前,我的儿子能意识到危险,自己游过通道去逃生。

憨憨妈妈只觉得有一个巨大的躯体,紧挨着自己的身子,横在了前面,那是憨憨爸爸。它跟憨憨妈妈想的一样,它要做第一道防线,谁要想伤害它的妻子和孩子,只有先把它给吃了!

憨憨妈妈感觉到憨憨爸爸的意图,扭动身子,企图游到丈夫外围,代替丈夫当第一道防线。丈夫受伤太重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它刚一扭动,憨憨爸爸就察觉到了它的用意,用力把身体紧紧抵住它,不让它过来。夫妻两个不约而同地流下泪来,心里都充满了悲凉,在眼下的危机面前,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我们座头鲸为什么不能像虎鲸那样,拥有满口锋利的牙齿呢?要是那样,在这辽阔的大海上,我们还用得着怕谁吗?当然,它们绝不会像虎鲸那样去欺负别人,那样做是不道德的。

憨憨妈妈想起刚跟憨憨爸爸相识的时候,它们两个经常这样紧紧相挨着。今天它们也是这样紧挨着,但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憨憨妈妈仍旧打算绕到憨憨爸爸的外侧去。它再一次扭动身子。就在这时,它看到一头虎鲸气势汹汹地朝着珊瑚沟的入口处扑来,吓得它赶紧缩回身子,紧紧地贴在珊瑚沟入口上。不,绝不能让它们接近小憨憨,保护儿子,才是它与丈夫的共同目的。其实,这头虎鲸正是闪电派来做佯攻的。但是,憨憨父母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种佯攻可真可假,万一稍有松懈,虎鲸蹿过来撕咬小憨憨一口,那可怎么办?本来小憨憨已经受伤了,它的身体又那么瘦小,再被咬上两口的话,可不就完了吗?那条佯攻的虎鲸不停地在珊瑚沟入口处蹿跃着,它就像绞盘手,把憨憨父母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佯攻的成功,为闪电它们的攻击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闪电一声尖啸,众虎鲸一拥而上,按照各自的分工,有的扑向憨憨父母的前鳍,有的扑向尾鳍,疯狂地噬咬着、撕扯着。憨憨父母发出痛苦的呻吟,本能地扭动挣扎着。但是,它们只敢有限地扭动挣扎,因为它们心里都有一个不可动摇的信念,绝不能离开现在的地方,一定要紧紧贴在珊瑚沟入口上。

守护在外侧的憨憨爸爸被撕咬得最严重。它那帆板似的前鳍和后鳍,被不断地一块块撕下。一些虎鲸还撕咬下憨憨爸爸身上的大块皮肉,一股股新的鲜血涌进海里,这片海域变得更加鲜红。闪电看看时机差不多了,飞跃而起,“啪”的一声震响,不偏不倚地落在憨憨爸爸的鼻孔上。幽灵则紧随其后,扑向憨憨妈妈的鼻孔。

因为剧烈的疼痛,也因为不停的挣扎扭动耗费了体力,憨憨爸爸的喘息比什么时候都要剧烈。闪电一压上来,立刻阻断了它的呼吸,它大吃一惊,比起其他招式来,这才是最致命的一击。这头虎鲸看上去年龄不大,但是太狡诈、太阴险了,别的鲸想要把我咬死,还得咬上一阵,可是这样被它堵住鼻孔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得窒息而亡!憨憨爸爸本能地拼命扭动着身躯,企图把闪电甩下去。闪电张开两片前鳍,紧紧抱住憨憨爸爸的身子。但憨憨爸爸的皮肤很光滑,要想在上面趴稳还真不容易。每当被甩开一点,等不到憨憨爸爸喘上半口气,闪电又立刻扑过来,紧紧贴在它的鼻孔上。憨憨爸爸只觉得肺内的空气越来越不够用,胸口越来越烦闷,力气也越来越供应不上,再这样下去,自己非给活活闷死不可!

在憨憨妈妈身上,幽灵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因为受伤情况不同,憨憨妈妈挣扎得要比憨憨爸爸厉害一点。但是不得不说,幽灵同样是一位十分出色的捕猎者,憨憨妈妈无论怎样挣扎,都没能彻底把幽灵甩开。因为憨憨爸爸与憨憨妈妈紧挨着,所以幽灵与闪电也靠得非常近。有时候随着憨憨父母的挣扎,它们几乎挨到了一起。那个邪恶的念头,又在幽灵脑海中浮起。这可是个好机会,暗算闪电的好机会。你看,憨憨妈妈挣扎的时候,那巨大的左前鳍几乎擦着闪电的身子。要是趁着这时候出其不意地撞击闪电一下,就用自己那坚强有力的唇吻,冲着闪电的脊柱狠狠撞过去,那会是一个什么结果?极有可能会跟上回在科罗群岛附近被撞击的那条鲨鱼一样,脊柱立刻断为两截,挨不了多久,就一命呜呼了。而闪电一定还以为是这头母座头鲸的鳍撞的,别的虎鲸也根本不会注意到谁是真正的凶手,因为它们都在紧张地忙着各自的攻击,根本没有心思关注别的事情。说干就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是让闪电的这次捕食成功了,它幽灵在这个群体里很可能永远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了。这个邪念一产生,幽灵立刻调整了自己的身体姿势,变成脑袋对着闪电的方向。而憨憨妈妈的每一次身体起伏,都成了一块跳板,幽灵在捕捉着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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