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总,如果要在短期内分胜负,给竞争对手做减法比自己做加法更容易些。”林炫目光狡黠,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坏点子。但商业的道德不能用好与坏来衡量,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减法你有什么方案?”我问。
“现在就有个机会可以直接利用,既给理性之声做减法,又能提升嗨头条的用户。”林炫兴奋地说,“公司拆分前服务器是公用的,理性之声分拆出去之后,服务器做了基础的迁移,但王曼很快就休产假了,这个事情也就耽搁了。这意味着理性之声很多核心的通路和网络资源都放在原先的公共服务器,也就是现在嗨头条的服务器上。只要把这一块服务器对理性之声关闭,至少有30%以上的用户将不能访问理性之声,而只要做个跳转引导,就能轻松把这些用户引到嗨头条网站。”
这么大的一个安全隐患,理性之声竟然一直没有关注到,没有王曼的理性之声在公司运营上忽视了太多的细节。如果林炫的说法成立,待理性之声发觉这个漏洞再去补救,至少有两周的时间可以利用,这意味着光靠这一招,嗨头条就可以暂时翻盘。我许可了林炫的做法,目前已经没有更多的手段能够短期奏效了。
我终于对理性之声下手了。
“对了,萧总,王曼那边要不要基于礼节去拜访一下?我下周带几个高管过去探望一下新生儿和母亲。”林炫临走时提醒了我一句。
以我和王曼以及Piers的关系,从礼节上都应该去拜访一下,并没有人知道我们三个人的过节和秘密,如果我不去拜访,大家只会以为我不近人情。可是我能够直面已为人母的王曼吗?我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他们的幸福吗?
我心里没底。最近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我才知道自己在感情上是多么不堪一击。我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从和王曼的感情漩涡中抽身而出,还会不会再次不可自拔?现在光是这么想着,思念就开始沿着思维末梢爬了上来,我脑海里又浮现出王曼悲伤而又决绝的表情,还有她在媒体大赏颁奖典礼上拒绝Piers求婚的话语。她选择做单身母亲这样的决定,是否是为了让我得到一丝安慰?
我没有和大家同行,选择了一个工作日的上午独自一人去看望王曼。上海很大,大到无数的人在同一座城市但一辈子都见不上个面;上海也很小,每个人只是在自己的交际范围里生活,来来去去躲不开的脸面都是这个范围里的人。我和王曼已经进入同一个范围,以后往来是无可避免的,如果这个时间没有去探望,以后见面只会更加尴尬。
我不知道该带点什么礼物,在港汇的母婴店逛了一圈,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无从选择,最后空着手离开了商城,在路边买了一大束白百合。每一朵百合上都滴着晨露,轻轻一晃晨露沿着羊脂般的丰满花瓣滚来滚去,勾起记忆中的一些片段。王曼脖子的肌肤也是这么雪白细腻,那一缕长发从耳边一直延伸到肩膀上,眼神在专注地看着什么,她渐渐地向我转过身来,挺俏的鼻梁、聚拢的双唇都显露出完整的轮廓,仔细一看却是李文贞的模样。
我把花捧在怀里,坐在公交车上思绪浮想。公交车慢悠悠地在高楼间转来转去,阳光和公车追逐着玩捉迷藏,一会从左侧玻璃照射进来,一会趴在右侧车顶往里探头。我怀着10年前走向大学女生宿舍一样的心情,期待而慌张。
公车在小区大门不远处停下。我快步走进了小区,走近王曼居住的那栋楼时脚步却开始犹豫。往前和退缩的力量同时在撕扯,但我还是一步步走进了楼道。
“天乔,天乔。”楼道走出来两个人,迎面高呼我的名字。是张毅和她的爱人黄蕾。他们应该是刚探望完出来的。我没法躲避,硬着头皮打招呼:“张毅,你怎么在这?过来看王曼?”
“王曼是我爱人的闺蜜,当然要经常来看看的,只是最近在做新项目,确实没时间。哎,对了天乔……”他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听我爱人说王曼要当单亲妈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俩什么时候闹掰了?吵架是很正常的,现在有了孩子,你就让着她点,一家人过日子不是很开心吗?”
张毅可能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误会了我和王曼的关系,我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我面有难色,又急着说:“天乔,我把你当兄弟才说这么不见外的话,王曼人漂亮又有才华,现在又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咱不能亏待人家女孩子啊。你们家那小孩多像你啊,尤其是这鼻子,一看就知道是你的优良基因。哎,老实跟你说我和黄蕾盼孩子都盼好几年了,就是没你这福气啊。”
我喉咙发干,说不上话。我不能告诉他,王曼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孩子是那个男人的。我也不能将错就错,认下这顶绿帽子。我脸上僵硬地笑着,支支吾吾地应和着。边上的黄蕾不断给张毅使眼色,催他赶紧离开。
被张毅这么一闹,我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在楼道站了一小会,才按了王曼家的门铃。
很快,王曼的声音从播放器中传出:“哪位呢?”
“咳……是我,Sean……萧天乔。”
王曼那头静默了几秒钟,听到“嘀”的一声,楼道的门打开了。
电梯到了五楼,我走出电梯就望见王曼开着门站在门口等我。她穿着素色的家居服,身材匀称,和怀孕之前没有什么分别。那一刹那我有点恍惚,以为穿越到十几个月前我们刚认识的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