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我有的是时间。”程曦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一个小时五十块，比戴着笨重的头套发传单好多了。而且这是最后一天，下班晚点又有什么呢？
“那好，你跟我来。”特助把笔帽盖在笔尖，帅气地将笔挂在西装兜里，然后大步往商场里走去。
程曦紧跟在他身后，商场里的来往的人很多，一个不小心，她就会把他跟丢。
这是她来这里上班十天，第一次走进商场，这里真的很大，人山人海，导购不计其数，客人更是数不胜数。
螺旋状的电梯一路直升，洁净的玻璃扶手，金碧辉煌的灯光，好宏伟的一幢高楼。
足足有十几层吧！视野特别广，产品也很齐全，分类特别清楚，商场里客人特别多，正值下班高峰，人声鼎沸。
就这样，日营业额还不得上千万啊？正常！
好不容易借过人海，程曦终于随特助来到饮料区。她在他身边站定。
“展颜，给你们找帮手来了，别忘了付工资！每小时五十！我都跟人家说好了。”
“工资是小问题啦，目前是特别缺人手！谢谢你锦恒哥！”展颜也用笔记录着。
“那我先走了。”
“谢谢特助。”程曦恭敬地行礼。
特助走后，展颜热情地对程曦说，“姑娘，你帮我们摆这个吧，你看，就像这样的算成品，15层就够了，最下面这层，你要注意间隙，不然容易倒的。”
“我知道了。”程曦以前在超市也见过这样的可乐塔。
她蹲下身，干练地从箱子里拿过一瓶又一瓶的可乐，稳稳地摆成圈，重新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看着她能做事的样子，展颜很欣慰，“好了，蓝蓝，你跟她在这里摆可乐，莉莉，春艳，丹丹，你们三个跟我去摆沐浴露吧！今晚的任务可艰巨着呢！明天外面那些展销产品全都得移进来！还得我们分类！”
“去吧去吧！这儿交给我们！”欧蓝摆摆手，说得爽快。
“你好，蓝蓝，我叫程曦。”程曦边摆可乐，边抬眸微笑着做自我介绍。
“我叫欧蓝，刚来不久。”她抬腕看表，笑笑地说，“你可得努力了，咱们今晚要摆8个可乐塔呢。可全是咱俩的任务。”
“这么多啊？”程曦惊讶，却也不觉得困难，“我们一起加油，我觉得摆这个很好玩的。”
“嗯！我也觉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八点。
对于夏天来讲，这个点真不算太晚。
但是发了一天传单的程曦，肚子明显是饿了，她还没有吃晚餐呢，再加上前几天的风寒感冒，她还没有好全，十天坚持下来，她居然感觉到了累。
当她和欧蓝摆好最后一个可乐塔，终于擦擦额头上的汗，终了一点口，“终于搞定了。”
“我去给你拿工资，展颜她们在那边。”说着，欧蓝站起了身，将装灌装可乐的箱子简单收拾了一下。
“谢谢你，蓝蓝。”
程曦站在可乐塔旁，含笑凝视着欧蓝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她靠自己的双手，挣了两千多块钱。如果自己不怕辛苦，那一个月下来，也能拿到六千左右吧。自己花掉一千，还有五千可能严景看病。
但是五千和严景的治疗费相比，几乎是没有可比性的。
但她会努力。
突然，身后一声哗啦啦的轰塌声！打断她的思绪！
程曦惊得回眸，只见一个小女孩倒在翻滚的可乐瓶下，拧眉直喊疼：“哎呀，妈妈！好痛啊，妈妈……”
程曦本能地拨开女孩身上的可乐罐，心疼得将她抱起来，“小朋友，有没有弄伤？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她仔细地为小女孩检查伤口。
小女孩却很抗拒，狠狠推开了她，后退几步，排斥地指着她，“都怪你！要不是你弄倒这可乐塔，我也不会被刮伤了！”说完，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程曦吓得手足无措，“不是我，小朋友……”解释之余，她看见小女孩的手背在流着鲜血。
这时，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挎着包扭腰冲过来，“妞妞，怎么了？”看着面前满目狼藉，再看看因受伤而哭泣的女儿，她将凶恶的眸光对准了程曦，“是不是你弄的？！说！是不是你弄的？！”
如此高的分贝，在人山人海的商场里，还是有足够吸引力的！
“不是我……”程曦能感觉围聚过来的目光。
“就是她就是她！”小女孩哇地一声哭得更响了，“妈妈！我不小心踩到她的鞋子，是她狠狠推了我一下，才撞倒这些东西的！！”
“你怎么可以说谎呢？”程曦急了，“我没有碰到你，你也没有碰到我啊！”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点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欧蓝拿着两百块钱走了过来，扬在半空，听见女人委屈的谩骂，她愣住了，脸色一变，“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看看你们员工做的好事！”愤怒地说着，女人抓起小女孩流血的手给欧蓝看，恶狠狠地瞪着程曦，“赔钱赔钱！妞妞这双手可以练钢琴的手！我们买了保险的！现在弄成这样！你们到底谁负责？！说啊！你们谁负责！！”
一楼商场虽然很大，但是随着女人叫嚣的声音，还是迅速围聚了不少人！
货架间的空隙，围了个水泄不通。
螺旋状楼梯上，黎智宸等一行人迈着帅气凛冽的步伐走下来，身后的老男人恭敬地汇报着什么。他深邃的眸光落在楼下围观的人群，脚步微顿。
跟随的人微愣，纷纷看向身边这个气场十足的男人。
“快去看看！”老男人低声吩咐身边的助手。
助手不敢怠慢，赶紧细步冲下楼去……
“黎总，一点小问题，会有人处理的……”
“阿强，我们也去看看。”说着，他重新迈开步伐。
大家不敢怠慢，紧跟而上，下了楼梯，朝围观的人群走去。
孩子的哭声，女人的责骂声诉赔声，众人纷纷的议论声铺天盖地而来。
欧蓝站在一旁，将两百块钱塞入程曦手里，“你逃不掉了，黎总来了。”
程曦微愣，这才看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被人群让道，朝这边走来。
她再看看面前这个鲜血流个不止的小女孩，目光再次落到那只手背上，她在判断着……
很快，有人将事情的事龙去脉低声告诉给黎智宸，他眸子里噙着丝疲惫，面容清冷，轻声吩咐阿强，“去看监控，只要真相。”
“是。”阿强受意迅速离开。
黎智宸双手插入裤兜，冷冷地注视着不远处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
程曦并不敢看他，但能感觉有一道微凉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她没有精力顾及他的目光，眸色一暗，心一狠，几步上前，一把拽起小女孩流血的手背，“够了！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女人脸色大变，弓着身子护着女儿，发疯般吼叫，“你要干嘛？！！杀人啦！要杀人啦！”
就在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时候，只见程曦一把扯掉了小女孩手背上的血包，她狠狠地摔到地上！
女人吓到脸色惨白，目光闪烁。
小女孩也顿时停止了哭泣，她瑟瑟地躲在女人怀里，畏惧地望着这个一声不吭但力量不小的阿姨。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定格了。
人群里先是安静两秒，而后唏嘘不已！
黎智宸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薄唇轻勾，勾出冷冽的弧度。
“大哥，监控显示，是这个小女孩自己推到的可乐塔，离程小姐还有2米左右的距离，两人没有接触……”
即便阿强不说，他也看出来了。
见势不好，女人扯过孩子，闷着头往外逃。
“拦住她们。”薄唇微启，黎智宸眸子里盛瞒冷漠。
围观的顾客，大家都夸赞着程曦的睿智，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她却只是笑了笑，目光掠过黎智宸的时候，胸口微微瑟缩了一下，她小声而迅速地而欧蓝说，“我先走了。麻烦把这里收拾一下。”
如果不是见着某些人在，她一定会把可乐塔重新摆好的。
程曦转身往商场大门走去。有些心虚，有些着急，仿佛她才是刚才那个小丑。
在门口的时候，她看见阿强带人拦住了那对骗人的母女，没有多管闲事，脚底抹油般冲出了商场。
销售经理看见黎总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女孩的背影上，他试着摸他的心思，“总裁，她是我们这儿的临时工，要不要把她留下来？”
“他没有回答，迈着帅气的步伐走向门口。
夜幕早就降临，没有月亮，星光寥寥。
市中心霓灯幻影，道路旁绿化带中的花朵仿佛被笼上一层暗暗的薄纱，花瓣的色泽愈发浓郁，有种触人心弦的美态。
凯迪拉克旁，黎智宸双手插入裤兜，凝着那抹瘦小的身影踏上了公交。
拉开车门，闪入车里！
下一秒，凯迪拉克一个漂亮的调头，开离了商场……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
公交车再次停下，那抹熟悉的身影从车门里走出来，她没有马上迈开步伐，而是等公交车开走后，仰了仰头，微微叹息，然后往小桥走去，过了小桥，走在一排灯光昏暗的门面房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