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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上(8)

四月初八日,日本提督西告乘舶至台,其所驾者,「爹路打」火船也;统率兵士一千三百人。旋由「萨士卑厘」船载来兵士六百人;后此,接踵继至者尚有数百人。合之,共可得三千人。同日,有华人兵舶至台,其船名「英武」;复有华人炮舶三艘。华官由台郡至彼,往见提督西告;西告以其职卑分小,不与之论及军事,惟以虚文相酬答而已。日本兵士成列出营,有拔戟以自成一队者,往攻生番。两军临阵,皆以短兵相接;抟战久之,日人殒命者六人、伤者十人,生番死者十有五人。日本兵士之死伤者,皆载回国中;所擒生番,皆割其首级报功之后,即瘗于土,不以示众也。十五生番之中,有执火绳鸟鎗者,土酋也;已被杀。日本人皆身悬双剑,意气雄豪,视生番不足以措意;谓「与生番战,而用火器胜之,不武;请以刀槊从事」。华人见日人至,喜甚;咸踊跃趋赴,愿为先导。岂其久苦生番,特欲假手于日本而一快之耶!日人与华人购买食物以足色纹银,以华人不喜用「天宝」钱文也。三华官又登岸谒见西军门,不知作何语;或云要皆闲谈虚说耳。日本兵官初不欲分队进攻,俾生番因而惊窜;特欲驱之一处聚而殡旃,乃始快意。

昨有「尼婆」火船自兰口回长崎,载捷书至国,布告众民(选录「循环日报」)。

四月二十九日

议林华书馆「东洋伐台湾论」(附来书)(维扬崇惠堂稿)

昨读林华书馆新报,中有人所作「东洋伐台湾论」一篇,其意欲使中国出师以助东洋;何其言之背谬若是也!

台湾为东南洋之一大岛,久隶中国版图;设城邑,置官守以镇抚之。其后路万山重迭,生番、熟番分地而居。生番虽似荒服,亦未敢犯我王章;惟性既凶蛮,地与日本较近,或有开罪之处,故日本借口以兴兵。果其一航直达生番所居之地,报怨寻仇;我中国或尚可以置而不问,然亦在我邦域之中矣。今者日本之兵既不直达番地,竟行入我边疆屯聚驻札;其为目无中国,狂放可知。纵我中国如天之量以包容之而不与较,已不免贻讥于西洋。乃某者更欲我中国出师相助,以图结好于邻邦,可谓背谬绝伦,至矣、极矣!高丽,我中华之属国也;与日本比邻而为世仇。倘如某之说,则他日日本加兵于高丽,我中国团结邻好,亦将助日本以攻高丽乎?作此论者,不但背谬绝论;揆厥用意,尚别有鬼域之心也。何以知之?前两号新报中有寓沪东洋人两次叙说云:日本并无用兵之意,不过派人前往,欲生番服罪而已;且责申报馆不应传播无据之言。刻下东兵已驻我台湾辖地,足见申报馆并非无据之言。余谓所称「某者」,或有其人、或无其人,而此篇议论,则必出自寓沪东洋人之意;故内有「兴问罪之师,侵台湾之境、据台湾之域,不如是而不止」等语。一曰「台湾」、再曰「台湾」,不分生番、中国,意在恫喝而欲愚我中国;我中国执政者,将笑其用意之左也!

为今待日本之计,有三策焉;请略言之。以理相拒,不容假道;上策也。拒之不得,则系有意害我边疆;按万国公法,便可交战。生番在前,我师在后;日本能不畏首畏尾乎?此中策也。彼既轻视于我,犯我边疆,我亦伐其国土,高丽闻风慕义,必欣然相从;试问日本能复支乎?此下策也。或有以下策为上策者,则又有所不知矣。夫兵者,凶事也;不得已而用之。况兵连祸结,糜饷劳师!且推译万国公法之义,彼邦之君非大有横逆为害于我而不得理解者,不可加之以兵。今中外相睦,动须循理,不得不以万国公法为法也。

至日本之国势,吾则代为危之:内乱甫平,遽思外逞;君骄臣傲,民心不和。正恐日本之忧,不在生番而在萧墙之内也!

启者:昨读林华书馆新报,有某作「伐台湾论」一篇,背谬极矣!设竟如所说,岂不贻讥于万国乎?关系匪细。谨抒管见,录呈郢政,代为登报为祷!公是公非,自在贵馆之鉴察。非好斗弄笔墨,亦似出于不得已之愚忱!而杞人忧天,殊堪自哂也!

中国发兵信息

日本兵临我国台湾,凡有见闻,本馆均经列报。昨日传闻我国北京自李制军迭次拜本后,朝廷有大怒之意。旨下,调集劲旅二十万,前往台湾理谕,必令退兵而后已;否则,须竟事干戈——盖察日本统兵之陆军中将势有踞地之意见故也。并探东兵先后临境仅祗三千人马,如果定事干戈,恐非朝廷之敌矣!此节得自传闻,尚无明文得见,恐未确实。况总理衙门已有咨达日本外务省之文书——既经行文,必当守其回复。昨知外务省文未接到,尚未回复;可知岂有竟动兵戈之事!然中军已知总理衙门咨达外务省、未闻回复,而竟先与生番开仗,亦局非是;或者举动在于此耳。是皆军国大事,不可妄议。容探有实耗,再行声明续报可也。

总兵张(其光)等奏为因奸谋杀本夫身死按律惩办折(四月十五日京报)

提督衔福建台湾镇总兵臣张其光、布政使衔署福建台湾道臣夏献纶跪奏:为审明因奸谋杀本夫身死,按律定拟;恭折具奏,仰祈圣鉴事。

窃据台湾县知县白鸾卿详称:『县民林海与王掽之妻王田氏通奸,经王掽知觉禁阻。于同治十二年七月初四日,林海起意,商同王田氏将王掽致死,乘夜弃尸;经村民杨昆等撞获,投保送案等情。当经该县诣验:王掽致命咽喉带痕一道,环绕项后,八字交匝;周围量长八寸四分、宽三分、深二分,紫赤色,有血癊。致命左乳脚踏伤一处,围晕七寸二分,皮肉坚硬,紫赤色,有血癊:委系生前受伤后,被勒身死。填具格结,提犯讯供禀报』。臣等以案关因奸谋命,批饬速审拟解去后。据报林海取供后,患病身故;饬委署嘉义县支昭训验报。王田氏,在监生产。后据台湾县知县白鸾卿审拟,由台湾府知府周懋琦提讯犯供翻异,委审明确解勘前来。

臣等会提研讯:缘林海籍隶台湾县,与已死王掽同庄居住;彼此往来,王掽之妻王田氏见面不避。同治十年不记月日,林海乘王掽外出,即与王田氏调戏成奸。王掽初不知情;嗣经知觉,向王田氏寻殴。同治十二年七月初四日早,王氏遇见林海,告知前情。林海恋奸情热,趁意致死;与王田氏商允,各散。是夜二更时候,王掽又与王田氏口角寻殴。适林海前往探听,闻嚷走进,见王掽与王田氏互相揪扭;林海顺取在院晒晾布带一条,从王海背后将项颈套除,拖跌倒地,王田氏乘势用脚向王掽左乳下狠踏一下。王掽喊救,林海与王田氏将布带各执一头,用力拉勒;王掽登时气绝殒命。林海复欲将王掽尸身丢弃,与王田氏抬至溪边。适遇杨昆、汪柳撞获,盘出奸情,投保送官;经该台湾县诣验讯供。据报林海病故、王田氏在监生产,限满由府招解。臣等提犯复鞫,据供前情不讳。诘系林海与王田氏通奸情热,因被王掽知觉,起意商同王田氏将王掽勒死;并无起衅别故,亦无同谋加功之人。究诘不移,案无遁饰。

查律载:「妻因奸同谋杀死亲夫者,凌迟处死」。又例开:「奸夫起意杀死亲夫,拟斩立决」等语。此案该犯林海与王田氏通奸被本夫禁阻,辄即起意谋杀致毙;合依「奸夫起意杀死本夫」,拟斩立决。业已在监病故,应毋庸议。王田氏与林海通奸因被本夫王掽知觉声斥,辄听奸夫将本夫致死,实属淫凶已极!王田氏合依「因奸同谋杀死亲夫」律,凌迟处死。案关谋命重情,未便远涉重洋,解省审转,致多周折;况奸夫林海业已幸逃显戮,该犯妇若不就地惩办,不足以昭炯戒。合将该犯妇牢固禁监,循照历办成案,由台具奏;恭候命下,即行凌迟处死,无干省释。林海在监病故,刑禁人等讯无凌虐情弊,应毋庸议;尸囗饬属领埋。

除备录供招送部外,合将审拟缘由恭折具奏,伏乞皇上圣鉴,敕部核覆施行;谨奏。

奉朱砒:『刑部速议具奏。钦此』。

五月初二日(公历六月十五日——即礼拜一)

论东洋在台湾构衅近略

台湾一事,西人初论之而无有不谓曰:中国既曾经与东洋宣布谓生番不在我辖下,其所行不与我国有干也;尔其自行惩办,囗无不可云。故东洋此举兴师征罪,究无不合等云。乃西人现在既阅闽浙督宪照会东将之文书,得悉前后委曲各情,则其翻然更改先见,亦必然也。琅囗〈王乔〉一带之番社,以其岁纳税银二十两,以此有琅囗〈王乔〉为中国属地之确据;而西人函述战事,谓云琅囗〈王乔〉寄居华民彼为不少者,以此则更有可据矣。台湾南北设理番官两员者,以知生番虽置绳法之外,亦仍设治理之方。西人一明此情,推原而揆度之,又可复知我朝断断毋有轻准敌国兵履本属之地、战惩辖下之人也。若果有其事,则其立约而为之者,亦政理之必然。乃东洋既无片纸尺幅之文凭,又于兴师先后百端隐匿、多方诡谲以行事;则其立约而为之者,以是而明指其借口之诈伪也。东兵其现在屯营于我琅囗〈王乔〉之地,背违万国例法,莫有甚于此也;欺侮邻国、蔑视天朝,未有过于此也。今东洋既接总理衙门行书,是否肯翻然改悔、知所变计,是兆民所属耳以闻;而战和之事,似与覆书为相系也。夫战事,凶事也;固谋国者所图免也。故东洋果然肯撤兵,不复问以寝其事,尚云可也;乃屯兵系在我地,既知之而又不肯撤焉,此明明求衅于我国也。戎端既启,诚岌岌乎殆哉!

吾则所欣然属望者,福建所调华兵往台湾者,据前西人所言,执器皆后门装弹之枪也。东兵于陆战所恃者,特恃其鎗之精练是已。然则精练之鎗,亦我国所具有。东洋屯兵计有五千人,我国调兵亦有四、五千;若需多用,亦可复行征调也。惟窥东洋之于此役,所有恃无恐以肆其强横者无他,铁甲战舰两艘是也。中国既于此舰阙然未备,则该舰两艘似亦果为一患。然铁甲船名虽可畏,而其各船未必皆为尽善尽美也。吾闻于西人曰:夫东洋有此二舰也,殊不可谓之美备;船之驶海既属笨滞,且船身亦非所谓极坚固也。又凡铁甲船皆吃水较深,辗转每在海深之处;设使我国之船驶海较捷、置炮较远,或亦可不为其挟制耳。又铁甲船甚难于驾用,使东洋人一旦无西人赞助,其势亦必至于误事失机也。然我国使于东洋相战,则以万国之载例,宜使各国召回其辖下之人,无使有偏袒之行。此例设与无政教之辈相与持战,而不包括之;乃凡列于文雅自主之国遇有相战者,而此例则必行矣。

然以两国势事论之,虽云如是,其能卒不至于战祸者,殆亦闾阎之幸耳。

五月初三日(公历六月十六日——即礼拜二)

东洋咨回总理文书

日前总理衙门以台湾之事咨询东洋外务省衙门,迭经列诸前报。兹已于礼拜六——即四月二十九日日本领事公馆接到回文,系东洋外务省交由驻华之钦使柳原大臣转送总理衙门者;其文昨由轮船寄京驰递总署矣。惟来文弥封甚固,谅因机密重情,不特局外者莫知其文叙缘由,即日本领事及柳原钦使亦未悉其底蕴。按本国继已简派专任钦使,前往台湾权宜办理;此时东洋既如此机密,必欲延时直寄京师,不准在上海及福建得知。揆度其意,殆欲图谋不轨,故迁延时日而已。

台湾近信

兹接汕头来信云:日人囗攻生番,业已迭次开仗,各有杀伤。顾生番巢居穴处,囗无军囗囗囗,临阵于坐作进退之法,全未讲求。设囗师徒挠囗,便如各鸟兽散,遁迹于丛林密箐之间;岩谷嵚崎,藉以自固。日人虽甲兵犀利、枪炮精良,而于万山之中,实亦无所施其长技。以故胜负之数,诚未易知也。并闻生番内地多产坚金、美玉,祗以生番蠢然如鹿豕,不知开掘;所以宝藏虽多,犹未宣泄。使日人处此,其必大有所作为矣。然则今之肇衅也,几亦「漫藏诲盗」使然欤!

津沽邮信

前日述及朝廷闻东洋动兵一事,大为震怒,有调兵御拒之意;此信固得自传闻也。兹又见津门商人邮函,云称此处风传朝廷业已下敕兵部转咨李爵相调拨麾下胜兵五万,并檄上海官宪即遣兵舶三艘,福建、广东各拨囗船囗艘。顾此系津人传闻,恐非真确也。

五月初五日(公历六月十八日——即礼拜四)

东洋伐生番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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