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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埃杜班说:

“什么通行证?用不着!难道说我要受制于波斯科斯鲁?不能啊!我要走就走,要留就留,谁也管不着。不管是谁,他胆敢阻拦我,我就用这口宝剑割下他的脑袋!”

埃杜班一行人马走了一法尔萨赫路,边与伙伴们交谈吟诗,边策马疾驰,不期忽见身后尘烟飞扬,顷刻铺天盖地。过了一会儿,尘烟下闪出一哨人马,埃杜班定神望去,原来是科斯鲁的宰相追了上来。

波斯宰相追上埃杜班,问过安好,并请原谅照顾不周,遂将带来的礼物交给埃杜班,计有百件金丝绣花衣、十万枚金币、两百副锁子甲、两百顶闪光的头盔、上百柄罕图长矛和两百匹好马。宰相对埃杜班说:

“科斯鲁向你问好。这是科斯鲁送给你的礼物,请你笑纳。回到你父亲那里,请代科斯鲁向你父亲问好。”

波斯大臣们问科斯鲁为什么让埃杜班不带通行证上路,科斯鲁对他们说:

“爱卿们,你们有所不知,埃杜班这个人从小长在大山和岩石之间的空旷草原上,他不知道什么是通行证啊!”

随后,科斯鲁还是立即下令将上面提及的那些礼物送去。于是,宰相带领人马追上埃杜班,将礼物送到了埃杜班的手中。

埃杜班收下礼物,请宰相转达他对科斯鲁的谢意,然后继续上路,向着父亲安塔拉所在的地方策马疾驰……

[0718]主帅对搏

埃杜班朝临近父亲所在的地方一看,发现那里鼓号齐鸣,旌旗招展。他的父亲安塔拉正在策马纵横驰骋,高声叫阵挑战。当时,安塔拉已经俘获了印度大军的二十名将士,杀死了四十名敌军大兵。印度骑士们都呆呆停站在战场一侧,用警惕的目光望着安塔拉的一举一动,谁也不敢拍马接近安塔拉,更不敢向安塔拉发动进攻。

安塔拉指着阿卜杜·海亚夫所在的帅旗下,呼唤他出来交手拼杀。当时,阿卜杜·海亚夫看到手下大军受到重创的情况,不禁忧心忡忡。因为从马达茵溃败而回的骑士们已经把印度包围军被埃杜班粉碎的情景告诉了阿卜杜·海亚夫。他们向阿卜杜·海亚夫谈到埃杜班如何把他们的大军打得七零八落,纷纷逃往荒野,怎样解除了他们对波斯科斯鲁京城的包围。

溃军们把惨败的情况一讲,阿卜杜·海亚夫勃然大怒,扭过脸去,拔剑出鞘,一连斩杀了二十个败逃的骑士,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同时说:

“你们这些没有用的狗东西!我是女王塔拉阿的儿子,你们真把我的脸给丢光了,竟然让我的大军败成这个样子。”

埃杜班从马达茵回来,见父亲正在战场上策马驰骋,于是立刻拍马向着父亲飞驰而去。

安塔拉见儿子带回那么多金钱和骆驼马匹,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埃杜班把在波斯科斯鲁那里受到的热情款待以及赠送礼物的情景,从头到尾向父亲讲了一遍。埃杜班还讲到哈里斯·本·祖海尔的情况及舍布卜如何救哈里斯脱离囚帐的经过。之后,埃杜班说:

“父亲,我想把带回来的这些礼物分赠给骑士英雄、部族头领和长老们。”

安塔拉说:

“孩子,就照你的想法办吧!安拉默助你成功。世上的财宝本来就是为施舍而创造的,人间的吝啬鬼本来就该杀。”

埃杜班听父亲这么一说,心中不胜欣喜。旋即,埃杜班走去,将带回来的部分钱财分发给随他去马达茵作战的伙伴,将余的部分分赠给各部族首领。

那天,安塔拉一直与敌人的大军厮杀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方才回到营帐中。

安塔拉刚刚坐稳,便见饭菜送了上来。他吃过晚饭,稍稍休息片刻,即就寝进入了梦乡。

一夜过去,天亮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安塔拉飞身跃上千里驹,扬鞭向着战场飞驰而去。他那匹宝马健壮有力,胜过所有马匹。安塔拉边策马纵横驰骋,边吟诵诗歌:吾乃安塔拉,莫嫌恶我行。

擒狮劫飞驼,全仗一青锋。

威震伊拉克,努阿曼失聪。

替波斯解忧,十字军惶恐。

持剑战顽敌,如挥鞭牧牲。

敌马失前蹄,剑舞闻风声。

我是族卫士,族人享尊荣;

伟哉阿卜斯,位高摩二星二星:指北斗第一星太子星和第二星帝星。

阿卜莱若见,喜色浮面容:

几多大军至,有来无归程。

且告埃杜班,天塌父独顶。

仇恨定得报,雪耻依双锋。

呼我二犬子,援父快行动!

顺告海亚夫,余不厌战争。

看矛或观剑,任你自选中。

安塔拉名扬,尘起成雄鹰。安塔拉吟罢诗,站在原地不动,谁也不敢凑近他,因为印度骑士们怕他。正在这时,埃杜班策马赶到了父亲的面前,对父亲说:

“喂,父亲,你遇到了什么麻烦?莫非因为年迈无力与敌人交战,不向他们的大军冲锋,把他们全部消灭光吗?如果自感无力,那就退后,让我出战搏杀,看看我如何处置他们吧!我定让你高高兴兴地离开战场回返。”

安塔拉说:

“事情容易,对手不堪一击,我有能力对付他们。儿子,快回去照顾族人,因为我发现阿卜杜·海亚夫想返回他的大军当中去。我知道,他之所以想返回自己军中,不过为的是抽空梳理一下乱蓬蓬的马鬃,片刻后就会返回战场的。”

阿卜杜·海亚夫看到安塔拉正在战场上与儿子埃杜班说话,高兴得心几乎要飞出来,心又像被火燎烤,随即把头靠在马鞍上,向着手下大军冲上去,片刻后,他的身影消失在手下军中。他发现自己的坐骑已经疲惫不堪,四条腿不住地颤抖,完全不能继续在战场驰骋,因为他的马曾被安塔拉的利剑和长矛刺中。阿卜杜·海亚夫对手下侍卫兵说:

“把我那匹‘闪电’牵来!”

“闪电”是阿卜杜·海亚夫的一匹好马,奔跑如闪电,是印度国王打猎时常骑的宝马良驹。

侍卫兵把“闪电”牵来,阿卜杜·海亚夫走上前去,接过缰绳,吻了吻马头上的白毛斑,又用手理了理鬃毛,然后纵身跃上马背,继之吟唱道:平生已游遍,波斯阿拉伯。

当知我富有,胆量与气魄。

战激挥利剑,对手皆畏我。

今要安塔拉,沙场尝恶果。

先斩阿卜莱,虽其名扬播。

吾乃奇勇王,抗我必招祸。

眠者快苏醒,疆场燃战火。

双耳可曾闻,猛狮亦怕我?

策马入战场,剑举人头落。

贝杜因人知,我家门显赫。

呼声安塔拉,莫让时蹉跎!

怯战速退却,无妨英雄何。

幼稚临战场,恐被战火灼。

吾曾经历战,击退英雄多。

削下众王发,一一臣服我。

且告埃杜班,自力莫估错。

告之埃苏布,当心遇上我。

迈赛拉出战,欲胜更难得。

吾乃海亚夫,敢与死神搏。

定捉安塔拉,令之地上卧。

看你手下兵,恐惶急逃躲。

杜来德成俘,埃什姆落魄。阿卜杜·海亚夫吟罢诗,手握长矛,站在马镫子上,二目圆瞪,活似两盏明灯,随即向安塔拉靠近,准备发动进攻。安塔拉迎了上去,同时吟诗道:今日临沙场,对手两相知。

骑士显威风,挥矛正当时。

吾乃安塔拉,真正奇勇士。

自诩无敌者,教你长见识。

英雄莅此间,舞剑展英姿。

此亦容懦夫,收获惟羞耻。安塔拉吟罢诗,想向阿卜杜·海亚夫发动进攻,却见阿卜杜·海亚夫端坐在雕鞍之上,仿佛根本没有把对手看在眼里,更没有放在心上。他看到安塔拉在望着他,于是吟诵道:抬望叫阵者,原本一青年。

手起利剑落,必见血一摊。

多少英雄汉,倒在我面前。

孩童成孤儿,妇人泪潸然。阿卜杜·海亚夫吟罢诗,安塔拉看到他在鞍上泰然自若,雄心勃勃,于是吟诗回应道:前来搏杀者,应战赖英雄。

吾乃安塔拉,克敌向无争。

呼声海亚夫,言虚愚失诚。

此地是战场,高下自分明。安塔拉仰着脸,漫不经心地朝着阿卜杜·海亚夫移动过去。阿卜杜·海亚夫急忙迎战,同时吟诵道:骑士啊且慢,你休要责难!

来者乃雄狮,原居天地宽。

吾乃国精英,常获众人赞。

当观今交手,较真或耍玩!安塔拉听过阿卜杜·海亚夫吟诵的诗,对他说:

“喂,阿卜杜·海亚夫,我们今天来赛诗还是比剑呀?如果你想和我赛诗,我们就赛上一天一夜;假若你来这里为的是与我厮杀交战,那就请挥矛舞剑上阵吧!”

话音刚落,双方对攻起来,顿时战马驰骋,烟尘飞腾,彼攻此守,剑矛相碰,铿锵作响,迸发出火星;双方相互间时远时近,矛刺剑劈,拼杀由戏耍转为较真。安塔拉朝着阿卜杜·海亚夫扑将过去,挥矛猛刺,舞剑狠劈,势如大山压顶。二人之间的搏杀空前激烈,致使观者感到惊心动魄。

二人相互拼杀了一个时辰,双方的坐骑都已感到疲累,这才互相平安分离,谁也没有伤及对方。二人相互对望着,阿卜杜·海亚夫对安塔拉说:

“喂,安塔拉,你也知道,你我的战马都已疲惫不堪,大汗淋漓。因为拼杀时间太久,遭到击打过多,马额头上的鬃毛都磨没了。我们让战马歇息一下,你我离鞍,下地拼杀一场如何?”

[0719]主帅负伤

安塔拉回应道:

“就照你说的办!我看你确乎是一名彪悍骑士英雄。凭安拉起誓,我向来主张对等拼杀,先礼后兵。”

随即,二人跳下马背,开始相互叫阵挑战。两个人都是身材魁梧,体态粗大的汉子,活像两座黑铁塔。地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头,先是抓起石头相互投击,继之其中一个人抛起磨盘大的一块巨石,向着另一个人砸去,另一个人则急忙用盾牌抵挡,石头“砰”的一声,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双方尽力展示了自己的勇敢、力大和灵活,相互对搏一个时辰,谁也没有将对方制服。

旋即,二人开始收集石头,相互用石头投掷对击,直到把身边的石头投完,双方都已感到厌倦。

这时,阿卜杜·海亚夫与安塔拉之间的距离有三十步,只见阿卜杜·海亚夫突然一跃,照直扑向安塔拉,挥剑击向安塔拉的头盔。头盔开裂,剑刃伤及安塔拉的头部,鲜血当即喷涌而出,直淌向脸面。

印度、信德大军见此情景,高声呼喊,声音回荡在整个荒原。埃杜班看到父亲呆呆地站在那里,立刻离开伙伴,朝着他的父亲一声呼唤,然后说:

“喂,不幸的老人家,我不是对你说过,你年迈无力,难以承受激战的考验吗?你不再是我的父亲,我也不是你的儿子!”

安塔拉说:

“孩子,我的心肝,我的宝贝,你有所不知,我是在希贾兹长大的,经历过无数的战斗和厮杀,亲眼目睹过战争的可怕与残酷。对于我来说,策马驰骋,挥舞剑矛,出入尘烟,激战沙场,这在我的心中甜滋滋,胜过美酒佳酿,其味道盖过苹果的鲜香,同样也甜蜜无比,赛过一早一晚饮一杯玉液琼浆。”

埃杜班听后微微一笑,说道:

“父亲,凭安拉起誓,那阿卜杜·海亚夫真是一位了不起的骑士英雄。”

阿卜斯、阿德南人得知安塔拉受了伤,人人痛苦不堪,个个心悲欲碎,认为阿卜杜·海亚夫定会让他们遭受巨大磨难,甚至生命难保,因此大多数人想一逃了之。大家都在谈论着脱逃事宜。

阿卜杜·海亚夫离开战场,返回手下骑士中间,首先走出营帐迎接他的是艾赫代尔国王,走上前去亲吻阿卜杜·海亚夫的眉心,并说:

“当代大英雄,你使敌人尽尝屈辱之苦,祝贺你平安归返!”

阿卜杜·海亚夫说:

“凭创造人类、用星星和月亮装点天空的主神起誓,我从未听说更没见过比安塔拉更厉害的骑士英雄。安塔拉真是能攻能守,勇敢善战,出手不凡,他的儿子埃杜班远远不如他。说实话,在战场上较量,没有人能比得上安塔拉。埃杜班出现在战场,只是在那里白白站着,而他的父亲安塔拉却足以应付对手的矛刺剑劈。不过,今天我把他的头盔一剑击碎了,他的脑袋也流了血,他是被他的手下人接走的。不论怎么说,安塔拉是一位彪悍骑士,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胸膛足以抵挡剑击矛刺,决不畏惧与群英对战。”

阿卜斯、阿德南部族的骑士们一夜没有安睡,全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谁也不知道安拉如何安排他们的命运。

舍布卜把安塔拉的千里驹牵走,拴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安塔拉得知此事,心中感到难过,问道:

“喂,舍布卜,你为什么不把我的宝马拴在我的面前?你有所不知,如果我看不见自己的千里驹,我的心就难以平静,我的心火就难以熄灭,我的惆怅会有增无减。”

阿尔沃语气温柔地问安塔拉:

“骑士之王,你为什么下马与阿卜杜·海亚夫搏杀呢?”

安塔拉说:

“剑公,你有所不知,并非我要下马与他交战,而是阿卜杜·海亚夫要求下马较量的。阿卜杜·海亚夫确实是个魔鬼式的骑士英雄,果然有本领,我确乎有些怕他。我心想,说不定他会把我置于死地。因此,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即使拼上一死。那阿卜杜·海亚夫盛气凌人,盖过所有阿拉伯骑士。”

说到这里,安塔拉慨然吟诵道:莫将马远拴,生死自由命。

千里驹虽倦,奔仍快胜风。

宝马伴我征,众王失尊荣。

青锋佩腰间,族王得安宁。

纵马驱敌寇,芳邻亦欢迎。

牧场草丰茂,花香漫天空。

无双海亚夫,今日遇克星。

知否安塔拉,骑士中英雄。

纵矛如雨落,轻伤无妨攻。

何惧死神访,迎战不贪生。安塔拉吟罢诗,舍布卜立即走去把千里驹牵来,给马鞴上鞍,戴上辔头,再牵到安塔拉的面前。安塔拉看见自己的宝马,心情舒畅,随即安睡,进入了梦乡。

次日天明,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安塔拉立即飞身跃上马背,扬鞭向着战场奔驰而去。来到战场,安塔拉纵马左右驰骋,高声叫阵。

顷刻,忽见阿卜杜·海亚夫朝安塔拉冲了过来,势如饿狮捕食,说道:

“欢迎你,阿拉伯壮士!凭开天辟地的主神起誓,你确实是一位勇敢善战、出类拔萃的彪悍骑士英雄。因为你天性温良,交战时剑矛出手轻,因此我很愿意与你交手。古语云:考试面前,人显贵贱。你确乎是战场上的雄狮和骑士楷模。”

说罢,阿卜杜·海亚夫吟诵道:矛锋世无双,马蹄疾似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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