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拉听长老以自己心爱的阿卜莱姑娘的眼睛起誓,羞色难免溢于脸面,说道:
“伊尔塔长老,你就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吧!如果你抵挡不住敌人的进攻,随时呼我增援。因为你立了一个极为伟大的誓言。”
伊尔塔长老立即纵马出列,叫阵道:
“喂,法札拉人,放羊娃子们,出列与老夫交战吧!”
话音刚落,只见侯泽法的弟弟马历克·本·白德尔出现了。二人走入战场,马历克喊道:
“喂,伊尔塔,你好愚昧呀!我们何时当过你们的奴隶?阿拉伯人都知道,我们这里英雄济济,骑士辈出!”
说罢,马历克策马扑向伊尔塔,边挥鞭边吟诵道:阿卜斯族人,休要敌视我!
何时牧羊奴,该由我们做?
孽子为事公,耻辱自身落。
只因一奴在,群狮入狗窝。
当知我出言,君耻我不说。
若将真话讲,主奴颠倒过。
你族少雄杰,此语早有果。马历克吟罢诗,二人便策马挥剑相互刺杀起来,一时马蹄飞奔,扬起黄尘,遮天蔽日。伊尔塔毕竟年长力单谋寡,与马历克拼杀不满三个回合便败下阵来,调转马头向阿卜斯大队人马退去。法札拉人在紧追,不时高声喊叫,为伊尔塔败退而感到高兴。
安塔拉见伊尔塔败退,心中愤怒不已,拍马奔至伊尔塔面前,高声说道:
“糟老人家,安拉催你早死!你既然明知自己体弱而不能战斗,为什么还要以阿卜莱的眼睛起誓,随后贸然出战?你何曾见过阿卜斯人败在其他部族的脚下?凭安拉起誓,若非你我同族同根,我定用这青锋让你身首异处!”
说罢,安塔拉拨马驰入战场,怒气冲冲,二目圆瞪如紫金花。他身披波斯镀金铠甲,上有白色乳突,闪闪发光若繁星。接近法札拉部族大军时,安塔拉高声叫阵道:
“喂,马历克·本·白德尔,带领你的弟兄们出列与我厮杀吧,好让我为伙伴报仇,叫你见识一下我的矛法剑术!一旦厮杀开始,你将看到我的青锋如何在战场上展示雄风。”
安塔拉边叫阵边吟诵道:挥矛舞剑吧,法札拉部族!
背信招灾祸,致使儿成孤。
空劳侯泽法,误认其识途。
无视其弟言,识和为迂腐。
终叛马利克,石击马输注。
且看弃义行,如何害人苦!安塔拉吟罢诗,对方竟无一人出来对答。随即安塔拉策马挥剑向敌人的右军冲去,一连有七名骑士倒下;他又冲向左军,一样有七名英雄落马丧命。安塔拉呼喊对方出战拼命,听不到一个人答声,只有他纵横驰骋,高声呐喊:
“法札拉人,你们骑在马鞍上却不肯出战,你们这是怎么啦?你们背弃了阿卜斯人,难道你们以为自己会安然无事?我杀死了你们的兄弟,你们就出战为他们报仇吧!我就是斩杀奥福的那个骑士之王。你们担心害怕有什么用?我一定要让你们步奥福的后尘,让你们的家园化作废墟,要乌鸦盘旋在废墟的上空,让那里成为豺狼的窝穴。”
侯泽法及其兄弟们听安塔拉这样叫阵,不禁憎恶之情缠心,没有人不准备出列厮杀。首先上阵的是艾赫塔勒·本·赛哈卜。
艾赫塔勒是法札拉部族的精悍骑士之一,身经百战,不畏艰险,从不把死亡放在心上。他常常洗劫村落,掠夺牲畜,深入丛林,猎捕猛兽,胆大无双。头领向他使了个眼色,只见他立即飞身上马,手持长矛,矛头似新月闪闪放光,随后纵马驰去。当安塔拉接近他时,艾赫塔勒喊道:
“野小子,我们是来观战的。我们之所以静观未动,其中一个原因在于我们根本没有想到你会出战。凭禁寺禁寺,即伊斯兰教圣城麦加的清真大寺,因伊斯兰教规定禁止在那里厮杀而得名。天房起誓,我们只与诸侯、封臣进行厮杀,不与奴隶进行战斗,而要打道回府,与头领们对坐聊天。但我们既不责备你,也不埋怨阿卜斯部族。我们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你就只管挥剑吧!”
安塔拉听对手这样一说,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在敌人心中的地位之高如炽燃的火炬。
一个法札拉人走近安塔拉,说道:
“贱奴,你若有男子汉大丈夫气概,就投入战斗吧!”
安塔拉说:
“喂,双角王,凭创造始终的安拉起誓,你家有多少人,让他们都来与我决战吧!到那时,真理不辩自明。”
话音未落,安塔拉拍马冲上前去,时退时进,时攻时守,马蹄飞奔,黄尘滚滚。观战者引颈张望,不禁心中惊奇万分。
安塔拉想很快结果对手的性命,让人们心中生畏,于是调转矛柄,呐喊着冲去,一矛刺入那个人的胸膛,矛头穿背而出,只见那个人落马倒地,一命呜呼。阿卜斯骑士们喊道:
“妙哉,妙哉!干得好,干得好!”
法札拉人见此情景,不禁胆战心惊。安塔拉纵马驰骋,但见被杀者的兄弟冲了过来。虽说是位勇敢骑士,可是地又怎能与天较量,狐狸又怎能和猛狮打仗!那骑士膀宽腰圆,高大身材,走近倒在血泊之中的弟弟,悲伤不已,泪如雨下,稍停片刻,便呼喊着冲向安塔拉。只听他说:
“千角王之子,安拉为何延长了你的寿命!各地英雄为何在你的面前屈尊?凭开天辟地的安拉起誓,你把我的弟弟斩于马下,使我感到多么悲伤!此处本是高贵人立足之地,而我的弟弟却被一个微不足道的奴隶杀死在这里,叫我如何不痛心疾首!”
话毕,他拍马舞矛冲向安塔拉,妄图为亡弟报仇雪恨。安塔拉抽出自己的青锋,迎了上去,一剑削去,只见那人顿时身首分家,头颅滚落在地。
眼见伙伴丧命,法札拉人局促不安,相互责怨起来。侯泽法气愤已极,甩掉头盔,一声大喊,想冲向安塔拉,不期被手下人拦住。辛南也大喊一声,只见各部族骑士纵马从四面八方向着安塔拉冲了过去,战马嘶鸣声和骑士们的怒吼声响成一片,像汹涌的海浪一样直向安塔拉扑将而去。安塔拉挥矛舞剑,奋力抵挡,不时见敌人人仰马翻。
阿卜斯骑士们见此光景,纷纷策马像箭离弦一样冲下战场。顿时见旋风狂吹,黄尘飞扬,遮天蔽日,刀剑碰撞,铿锵作响,此呼彼叫,互不相让,山摇地动,鲜血流淌,足使童发变白,令人魂失魄散。那是一场空前未有的战役,那是不曾有过的时刻,老少骑士丧命者不计其数,而幸存的英雄斗志依然如初。战斗厮杀一直进行到残阳沉西,黑夜降临,双方这才脱离接触,各回自己营地歇息……
[0330]战和之间
侯泽法回到营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坐立不安。他叫来辛南,说出自己的打算,问辛南有何想法。辛南对他说:
“我真为你担惊受怕。我对你说过,你要等到自己兵强马壮,才去讨伐阿卜斯和阿德南部族,或者等到努阿曼大军到来之时。我知道,只要这个贱奴在他们那里,我们是没有办法征服他们的;因为那贱奴是个魔王,任何国王对他奈何不得。凭安拉起誓,他今天独自一人便粉碎了我们这么多骑士的围攻;若不是他遇到了一点麻烦,非把我们全都杀死不可。依我之见,我们最好离开这些帐篷,返回家园,全力保卫我们的妇幼和钱财牲畜,等待努阿曼大军的到来。到那时,来赫姆、基扎姆人也会来支援我们了。”
侯泽法说:
“哦!让我顶着败北的糟名儿,任凭阿拉伯人说侯泽法带着法札拉人败在一微不足道的奴隶脚下,抛下战利品逃走了……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这样的事,我决不能干!”
“侯泽法,凭安拉起誓,你如不这样干,你的手下骑士英雄们都将命丧黄沙。据我所知,他们将要不辞而逃,丢下你独自应付眼前战事。今天的情况,你不是看到了吗,人们散去如飞鸟,假若夕阳晚落一会儿,你身边的骑士将一个也剩不下。因为死亡的味道是苦涩的,谁都不愿意去尝。”
辛南稍稍停顿,然后又开口对侯泽法说:
“明天一早,待摆好兵阵,剑拔弩张之时,你和你的兄弟们就上战场吧!到了那里,你就放声呼喊:‘阿卜斯人,你们要知道,一个部族有其不可剥夺的权利,为善之人必尊重这种权利;在他部族权利面前,善者自感羞怯,亦让人们与自己一样感到羞怯。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只不过因为赛马押注。现在,我们与族王盖斯之间没有争议,只因为我们造成了这场灾难,为我们自己带来了麻烦,导致你我双方都有英雄血染沙场。所有部落都在我们心中享有崇高地位。我们不希望妇女们咒骂我们,不论是暗地里,还是公开的。我们愿意将我们的生命投入我们点燃起的大火,用矛锋和剑刃愈合我们心灵上的创伤。’我和你的兄弟们已与盖斯及其兄弟进行过拼杀。如果我们能够放下宝剑,战火就会熄灭。”
“辛南呀,这样说有什么用?我们既已开战,谁又能将我们双方分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