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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弟弟,你有所不知啊!”麦尔娃说,“埃图凡部族的一群孩子要我的儿子跟他们一起去弄些战利品,走了许多天,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心急如焚,疑心他们遇到了什么不测。我梦见我的儿子与和他一同外出的孩子们进了一个大山洞,洞口拴着一头雄狮,狮子威胁要吃掉他们。我突然从梦中惊醒,心里像火烧一样,再也睡不着觉,一直挨到天明。忽见一个人站在帐篷门口,身穿着乞丐的破烂衣服,我立即拿着一木杯驼奶和一些肉干出去,对他说:‘异乡人,拿着这点儿吃的东西吧!请为我那外出的孩子祈祷,让他早些回来吧!’那个人说:‘你那外出的孩子叫什么名字?该是海塔勒·埃图凡尼吧!’我说:‘是的,是的!莫非你有什么关于他的消息?’他说:‘有的。有的!我打泰米姆、达尔穆部族村庄经过,看到海塔勒在拉基塔·本·泽拉来的俘虏中,双手被捆,引起我的同情。我走上前去问了他的情况,他向我说了他的所属部族、门第、身世,托我过埃图凡部族家园时,把情况告诉他的母亲,并通过他母亲告诉他舅舅。若能把他从俘虏中解救出来,他答应给我一笔钱。这就是我所了解的情况。’安塔拉,我就是为此事来找你的。”

安塔拉听姐姐这么一说,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惊诧祸不单行,福不双至,想不到刚刚有了点儿高兴的事,麻烦又找上了门。因为他一心所想的是与阿卜莱共度洞房花烛良宵,尽享鱼水之欢。

面对眼前事态,安塔拉对姐姐说:

“你不要难过,先回家去吧!”

随后,安塔拉又好言好语安慰了麦尔娃一番,即派舍布卜去找阿尔沃,通知他立即带骑士出征,傍晚在穆尔盖卜土丘会合。安塔拉带上一百名部族骑士,舍布卜和基里尔相跟而行,临走时叮嘱父亲对此事严加保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真实情况。

马立克的忧虑消除了,因为他本想找拉比阿商量此事,欲向拉比阿表示他要断绝同安塔拉的关系。不料安塔拉对他说:

“叔父,眼前喜事虽不能办,但安拉是不会让你失望的。请你回去好好照拂女儿吧!”

马立克说:

“凭安拉起誓,我们的生活变得困难了,海塔勒的遭遇使我们失去了欢乐。”

“叔父,万事有其时,不到其时难办事,谁也违背不了这个安拉定下来的规律。叔父,我见外人遭遇麻烦都去帮忙相救,如今自家人遭难,我岂可袖手旁观!尤其是当今被俘的人是我的外甥,更不能等闲视之;如果忽略此事,我就不是合法之子。”

安塔拉说罢,送叔父马立克回去,然后飞身上马踏上征程,照约定时间在穆尔盖卜土丘见到了等候在那里的阿尔沃及其手下骑士,然后一同上路,策马跨越荒野。安塔拉诗兴难抑,随口吟诵道:岁月违人意,曾排多少难;

日间舞长矛,夜来挥利剑。

当知我坚韧,从不畏激战。

痛苦诚可忍,隐之在心田。

拉基塔蠢动,不顾己命短。

我乃安塔拉,会面待清算。吟罢诗,安塔拉扬鞭策马,急速向前走去……

[0301]战鹰困惑

安塔拉一行人马去找的那个人就是俘虏他外甥的拉基塔。

拉基塔是一位强悍骑士,勇敢无比,能骑善射,被阿拉伯骑士们称为“战鹰”。他将海塔勒俘虏去的原因很奇怪,其中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拉基塔兄弟十八人,乃一父一母所生。他们的母亲名唤玛利雅·阿卜杜·拉特,是一位颇有教养的女性。兄弟十八人均被人们尊称为公子或先生。公子哈吉卜·泽拉来把自己的弯弓抵押在科斯鲁那里作为忠诚的信物,因为他离开了他的父亲,住在阿尔奈。有一年,天旱无雨,生活没有着落,哈吉卜便带领族人来到科斯鲁的京城马达茵,带着贵重礼物走进王宫,向科斯鲁行吻地大礼,然后说:“大王陛下,我们今天来到了陛下的宝地上,想在陛下的关照之下度过荒年,愿向陛下纳税,就像过去侍奉努阿曼国王那样。”科斯鲁说:“我将派手下官员照应你们。你们若在我这里住下,你们将享受优待税收政策至今年年底。”科斯鲁微笑着接纳了哈吉卜的请求,哈吉卜以此在泰米姆部族中而自豪。他们引以自豪直到艾布·泰马姆艾布·泰马姆(788—846):阿拉伯阿拔斯朝诗人。生于大马士革附近的贾西姆镇,塔伊部族人。诗人幼年随其父生活在大马士革。诗人继承了古诗的传统,多以吊废墟忆旧情为诗之起兴,但亦有以格言、描状、咏酒为起兴,或者直接涉入主旨的。其诗常述及历史战事。诗人除谙熟古诗外,且深受波斯文化和希腊哲学影响,特别重修辞、文采,并常表现出深刻的哲理。时代。当他们到欧卡兹集市时,各部落的诗人云集在那里,当面赋诗称颂他们的高尚品德及他们先辈的勇敢和光荣业绩。当泰米姆部族诗人听到人们赋诗歌颂他们,并以抵押弓为忠诚信物而自豪时,艾布·泰马姆在塔伊、舍伊巴部族人面前吟诵道:

一日泰米姆,以弓为自豪,

更有可炫耀,天赐美德高;

你们血统纯,举剑目的到:

哈吉卜弯弓,人欲押作宝。哈吉卜弓因此名闻四方,致使许多诗人赋诗歌颂之,许多头领引以为自豪。有诗赞曰:世间诚凝在,哈吉卜弯弓;

你却集背弃,于哈吉卜弓。哈吉卜的那张弓一直储放在王家宝库中,直到欧麦尔·本·海塔布欧麦尔·本·海塔布:伊斯兰教史上的第二任正统哈里发。与艾布·伯克尔、奥斯曼和阿里并称为穆罕默德的四大贤配。亦译“奥马尔”。他出生于麦加古莱氏部落阿迪家族,为麦加有声望的贵族商人。据阿拉伯史载,欧麦尔精力充沛,才略出众;文武兼备,能言善辩;虔诚公正,生活简朴,被世界史学家誉为“伊斯兰国家第二位奠基者”。就任哈里发。马达茵被攻克之时,哈吉卜的儿子欧塔里德正好在军中。欧塔里德进到王家宝库,看到父亲的那张弯弓,顺手拿起送到哈里发欧麦尔那里,说道:

“信士们的长官,这就是家父的弓;当年他将之作为忠诚的信物抵押在科斯鲁宫中。”

众伙伴听哈吉卜这样一说,无不惊诧万分,因为在阿拉伯人当中,除了哈吉卜,谁也未能像他那样信守约言,他的名声在各部落中传扬。

他们十八兄弟当中有马力克、阿勒盖迈和拉基塔。

他们的父亲泽拉来更加为自己的门第感到自豪。有一天,泽拉来正坐在家中,他的十七岁的儿子走来,抱怨他们的兄弟拉基塔,说拉基塔傲气凌人,有伤他们的面子。泽拉来派人把拉基塔叫到面前,对他说:

“你少在亲朋和阿拉伯人面前炫耀自己!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假若你的牧场里有像努阿曼国王所拥有的飞驼一千峰,你就可以娶也门国王贾比尔·本·里法阿的公主白德尔为妻,也用不着如此自我张扬了;或者你能在交战中把安塔拉抓为俘虏,也便可以实现你的美好理想。”

拉基塔听父亲这样一说,抑制着心中的愤怒,阿拉伯人的豪气在胸中大作,和兄弟们开起玩笑,然后对父亲说:

“父亲,一个人能实现这三个愿望,那就达到了完美的人生境界。”

“是啊!”父亲说,“对于一个人来说,还有比迎娶也门公主白德尔、获得努阿曼国王飞驼、战胜安塔拉更光荣的事吗?”

拉基塔说:

“凭安拉起誓,我不实现这三个目标,就不再返回故乡。”

说罢,站起身来离去,回到家中,一觉睡到天亮。他把自己的想法向舅舅说了一遍,要求舅舅提供帮助,舅舅一口答应帮他实现理想。

又是一夜过去了,拉基塔率领人马,带上银钱、干粮和家仆踏上了征程。他们边走边商量先向何处去。拉基塔的舅舅是一位有知有识之士,名唤阿卜杜·迈纳特。他对拉基塔说:

“外甥,依我之见,我们首先去见也门国王贾比尔·本·里法阿;他若能答应把公主许配给你,我们就再去找努阿曼国王;得到飞驼之后,征服安塔拉也就不在话下,你的名声也便会传遍各个地方。”

拉基塔听从舅舅的意见,振作精神,策马扬鞭,向着也门大地飞驰而去。

他们要去造访的国王是一位执拗君主,王国位居边远地带,建造了一座坚固城堡,易守难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神话传出。国王崇拜偶像,特制作了一尊金质偶像,还建造了一座近似天房的房子,将偶像竖在屋门口前取名为“威力神”。国王有一个女儿,容貌俊秀,天生丽质,如花似玉。他将女儿许配给了那尊“威力神”像,谢绝一切人的求婚。他说:

“我只把女儿许配给这尊神像允许我许配的人,即使帝王前来求婚,也要听威力神的指令。”

拉基塔及其舅父扬鞭策马赶路。当他们接近一个家园时,发现那里有一片广袤的土地,泉水喷涌,河渠纵横,流水潺潺,野兽欢跳,百鸟争鸣,林木成行,硕果累累,绿草如茵,鲜花遍野,花香四溢,帐篷林立,驼马成群,美景处处,艳不胜收,纵然是东君西王南主北帝也难以拥有这样花园一般的天地。

见此天国般景色,拉基塔对舅舅说:

“凭安拉起誓,舅舅,这个地方的主人定是一位伟大君王。在这样的时刻,一个人想开口说话,必须先镇静一下自己的情绪呀!”

旋即,他们离鞍下马,在一条溪水旁停下脚步。拉基塔脱掉身上的征衣,换上礼服,戴上金丝绣花方巾,方巾边垂至双肩,一位身材匀称、五官端正、文质彬彬的青年便出现在众随从面前。他的舅舅依样离开马背,更换好衣服之后,一同向宫殿走去。

行至宫殿门口,他们看到那里有众多卫兵把守,一个个握矛荷剑肃立两侧。拉基塔抖了抖胆子,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上前向卫兵问安,求侍卫官允许他们进宫谒见国王。侍卫官回过礼,恭恭敬敬地说:

“阁下有何事要见国王,请告诉我们,好让我们先报告一下,为阁下进宫提供方便。”

拉基塔说:

“我有要事,除了国王,不告诉任何人。”

侍卫们一听,打心中敬畏来客,因见之英姿勃勃,气质非同一般,他们只有转身去报告国王,将他们看到的情况一一详告。国王听后大悦,说道:

“你们回去问他叫什么。如果说他是泰米姆部族的拉基塔·本·泽拉来,就请他立即进来见我;倘若不是这个名字,就把他接进迎宾馆,等有空时,再问他的来意。”

“国王陛下,拉基塔·本·泽拉来是什么人?”侍卫官惊问。

[0302]洞房幽思

国王微微一笑,对侍卫官说:

“我的故事十分奇特,我的情况异乎寻常。你们有所不知,今天我那尊偶像有了价值,因为我为它加了重量,增添了黄金,因而它的形象不同往日。我对它说:‘我求你给我的女儿觅一位门第高贵、勇敢无比的英雄做她的丈夫。’前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偶像朝我走来,身穿喜衣,高兴地对我说:‘你的话我听到了,你要求的事情我办到了。我已为你的千金选定了一个勇敢、聪慧的女婿,名叫拉基塔·本·泽拉来,是一位骑士英雄,我已经说服他,他愿意做你女儿的丈夫。’昨天夜里,我又梦见了同样的情景。今天,你们就来把此事告诉了我,我也就把原因告诉了你们。”

这梦本来是魔鬼托给国王,目的在于诱惑公主的,但却给拉基塔带来了运气。

侍卫官走回宫门,一问来客姓名,果然名字与身世如国王所言,于是立即带拉基塔进殿去见国王。

国王见之,表示欢迎,问道:

“公子,你是何许人呀?”

“我就是那个行星见了也会敬重三分的人。”拉基塔说,“我是来向陛下的美丽公主求婚的,这千里姻缘就请你一线牵上吧!我与我的舅舅是决不枉此行的。”

国王听小伙子这样一说,心中不胜高兴,惊赞他的言辞达意中听,说道:

“你来之前数天,你的愿望就已实现了。”

国王随即让拉基塔坐在自己的身边,和他同餐共饮美食佳酿。

第二天,国王令宫仆准备盛大宴会,击鼓鸣笛,宫廷内外充满欢乐,姑娘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宫女们翩翩起舞,歌女们击打着铃鼓欢歌。头领和显贵们围着拉基塔团团转,祝贺他与公主结为连理,同时恭贺国王喜得乘龙快婿。国王伸过手去,与拉基塔握手、盟誓,并提出要收他的聘礼,随后,为新人撑起新帐。拉基塔感叹时来运转,心中的苦闷云消雾散,与新娘携手进入新帐,看到新娘果然如晴天艳阳一样美丽。

新郎、新娘入新帐之后,拉基塔幽思联翩,心想自己没拿聘礼,怎好与新娘圆房,担心自己永久受人讥讽,成为所有骑士们议论的笑柄。于是背向新娘,睡了一个时辰,见新娘已经睡熟,他便起来,离开新帐,走到舅舅那里,将自己的心事如实禀告。舅父说:

“好外甥,你想得十分周到!”

拉基塔说:

“舅舅,请你带着我们到伊拉克去,求努阿曼国王给我筹措聘礼,但期我们能从他那里弄些金元和数峰飞驼作为聘礼。”

说罢,他们连夜鞴好马匹,踏上了去往伊拉克的漫长征程,留在身后的是一片滚滚尘烟。

次日拂晓,新娘醒来,不见新郎踪影,心中好生奇怪。妇女们一早前来祝贺新娘新婚花烛之夜,却发现洞房里只有新娘一个人,便问新郎何在。新娘说:

“他没有挨近我,而是背向着我入睡了。我天明醒来,不见他的身影。”

妇女们说:

“凭安拉起誓,这都是你父王办的好事。你父王拒绝了所有王子的求婚,却把你许配给了一个穷汉子……”

人们得知此情况,议论纷纷,怨言层出不穷,终于传到国王的耳里。国王对人们说:

“我是按照我的金偶像的叮嘱行事的。错与对只是开始,最终还是对的。”

人们听后,这才异口同声说:

“君王陛下,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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