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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安塔拉更加思念阿卜莱,信口吟诗散心:思念心上人,渐觉耐力少。

哀叹夜绵长,思火肝中烧。

抚胸抑憾情,忽见夜飞鸟;

问鸟何所求,几多灾已消。

你在枝头唱,自夜至清早。

剑击锁子甲,畏惧意莫要。

只要一息存,寻敌将仇报。他们越旷野、穿谷地,避开村庄和饮水处,终于到达距舍伊巴部族家园仅有一夜路程的地方。舍布卜将人们安排在荒野,撑起帐篷休息,以便躲开行人和过路人,免得有人弄明他们的情况。

舍布卜脱下平日穿的衣服,换上沙姆人习惯穿的短袖袍,打扮成沙姆人的模样,向着舍伊巴人家园走去。当他走到一个修道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舍布卜左右观望撑在那里的帐篷,很想开口问问巴沙尔的情况,因为他本不认识巴沙尔。

前面提到,他曾与巴沙尔见过一面,但是在夜里黑灯瞎火之时。

正当舍布卜犹豫不决之时,忽见一骑士拦住了他的去路,只见那骑士左顾右盼,若有所失,泪水簌簌下落,哭得好不悲伤,吟诵道:希贾兹惠风,带去我问候;

但期阿卜莱,回礼不经久。

唤声阿卜莱,耐心且等候;

你的堂兄至,众敌皆俯首。

提及舍布卜,兴许愿未酬。

万事托安拉,祸福均有头。舍布卜一听,便知那骑士正是巴沙尔;如此顺利得见,舍布卜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于是吟诗作答:安拉眼明亮,兄弟无不周。

心怀大志向,马到功莫忧。

征服千重难,心坚志必酬。

激战日来临,敌败不待愁。

英雄鞍上坐,旷原闻狮吼。

骑士王挥剑,春水漫地流。舍布卜吟罢诗,走到巴沙尔面前,向他致意问安,对他说:

“凭安拉起誓,舍布卜不但未遭殃,反而带着安塔拉及百名骑士来了。”

舍布卜随即作了自我介绍。

巴沙尔知道他是舍布卜,高兴极了,立即把主人的意图告诉了他,还对舍布卜说:

“我已决计带着主人的财富和人马去见我的心上人莱卜阿。计划实行之前,你先留在这里,不要理睬那些议论,直到带上阿卜莱,把她送到你弟弟安塔拉那里。你到了那里,代我们问安塔拉好,代我们亲吻他的双手,然后带他们去来德姆山,让他们在那些丘陵间安营扎寨,我很快就赶到那里。我已经想好万全之策,那便是把主人的全部钱财捆在骆驼背上,带领少数人马急往你们那赶,你们看到我接近你们的营地时,就开始发动突袭,把我带的人全部歼灭,让他们血洒高地,然后把我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带。”

“遵命!”舍布卜一口答应。

巴沙尔立即拨马回家,发现阿卜莱正焦急地等在那里。阿卜莱本已等得很不耐烦,巴沙尔曾许诺很快消除她的忧愁。巴沙尔每天夜里都用好言安慰阿卜莱,直到那天夜里巴沙尔与舍布卜商定好救阿卜莱的办法,巴沙尔方才连夜赶回,进门一看,却发现阿卜莱正垂泪吟诗:泪水有竭时,思念无尽头。

谁解我心烦,谁分我之愁;

带走我心人,切怜我之忧;

莫让敌乐祸,庆幸你远走。

决计离去时,当怜我体瘦。

阿卜莱命苦,正与死神斗。

知我居异乡,何不差人救?

约言遭背弃,人被敌国囚。

日夜思欲死,鸽啼悲情诱。

每当想起你,泪似江河流。

巴沙尔回来,但期喜讯酬。

骑士露面时,忧愁似云收。巴沙尔走到阿卜莱面前,说道:

“小姐,巴沙尔回来了,带来的正是喜讯,一切忧愁顷刻烟消云散!”

随后,巴沙尔把舍布卜、安塔拉到来的消息告诉了阿卜莱,并把路上发生的故事给阿卜莱讲了一遍。阿卜莱说:

“安拉嘉奖你带来的大好消息,安拉就要让你见到你的心上人了。”

巴沙尔说:

“快起来,我现在就让你与你的堂兄见面,同时我也设法自救……”

[0184]双会情人

说着,巴沙尔走向衣物箱,取出自己的衣物,给阿卜莱穿在身上,又给她缠好头巾,遮上鼻和口,然后将她扶上马背,顷刻绽现出英雄骑士的形象,随即带她走出帐篷,把她送到山丘下,交给舍布卜,并且说:

“你立即带她走,把她送到你弟弟安塔拉那里!我马上去追赶你们。”

舍布卜走上前去,接过马缰,祝贺阿卜莱平安脱险,随即带着她去找安塔拉。

急躁不安的安塔拉怕舍布卜出什么意外,正准备上马去接应时,忽见舍布卜带着阿卜莱纵马飞驰而来,心中有说不出的欣喜,立即像醉汉似的站起来,迎上前去,与阿卜莱亲切拥抱,热烈亲吻,祝福她平安归来,随口吟诵道:心若不爱你,何故夜难眠?

只因心恋你,方尝爱情甜。

自打你远去,生活变枯干。

相见滴泪喜,别离泪涟涟。

欲问爱中事,有话道不完:

只缘情爱深,相思竟无边。情侣坐下,互道相念之情,不觉夜尽天明。

巴沙尔连夜安排自己的事情,直到晨阳东升,灿烂阳光照亮大地,他走去见马里克·本·哈萨尼。

马里克·本·哈萨尼是穆夫里基留下看管金银财宝和妇女孩童的大管家。

巴沙尔见到马里克,亲吻他的双手,然后说:

“管家大人,主公有信来,信中说他与波斯科斯鲁有大事要办。科斯鲁派他带舍伊巴人、迪莱姆人和非阿拉伯人前往呼罗珊大地,以便在伊斯法罕地区开拓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土地。主公说,他们到达时,许多当地人将他们包围起来。当他临近阿泰卜时,主公穆夫里基想逃走,在信中命令我带上金库中的全部钱财,由两百峰骆驼驮着,全部藏在来德姆山中,再设法与艾努舍尔旺科斯鲁说明情况。”

说罢,将信展示给管家马里克。

巴沙尔聪明足智,连夜策划了这些事情,并写就了这封信,编造了信中的种种理由。

马里克看过信,说道:

“巴沙尔,主公的信中不曾提及任何一个女人和孩子呀!”

巴沙尔说:

“管家大人,主公知道一旦科斯鲁发动袭击,抢走女人和孩子,努阿曼国王定从中说情,一定能救回来;可是,钱财一旦被掳走,那就有去无还。”

“你说得很对!你要好好保护主公的钱财,免得被异族人抢走!”

巴沙尔离开那里,选了五十名奴仆,派他们去牧场牵来两百峰强壮的骆驼,又带着他们从仓库取出数箱金银及贵重衣物,留下的只有帐篷支柱和破帐篷。

夜幕降临,绑扎完毕,巴沙尔令壮汉们赶着骆驼,又带着自己的母亲一起上路了。

他们从初夜一直急行到东方大亮,正要打尖休息时,忽见阿卜斯部族的马队朝他们飞驰而来,并且高声喊着“战利品……战利品”。

巴沙尔听到喊声,定神望去,发现那正是阿卜斯部族骑士们和安塔拉,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急忙策马迎了上去,向安塔拉问安,亲吻他的双手,并且说:

“可以把这些奴隶杀掉了,免得他们回去报信儿,闹出意外。请笑纳这些金银财宝,让我与我的心上人莱卜阿相聚。”

随后,巴沙尔赋诗赞扬安塔拉:功名提升你,位居人之上。

英雄大愿现,何号不堪当?

男子趋聚财,登高系君望。

效力阿卜斯,英名传四方。

许我莱卜阿,思深终难忘。

凭主我起誓,唤声我希望:

心系莱卜阿,情比日久长。安塔拉听后,微笑着说:

“慷慨大方的英雄啊,我为你的高贵义气、喜做善事而感到高兴。”

安塔拉随后下令挥矛舞剑,将那些奴仆围而歼之,让他们长眠在高地上,收拾起全部金银财宝箱,赶着骆驼,跨荒野、越丘陵,回返阿卜斯、阿德南部族家园。

巴沙尔为见到心上人莱卜阿而兴奋不已,惆怅情绪烟消云散。安塔拉为巴沙尔备好帐篷、马匹等家用什物,足以让他安居乐业。

安塔拉则因与阿卜莱久别欢聚而兴高采烈,情不自禁地吟唱道:回眸一甜笑,六宫俱失颜。

粉颊转向我,微笑绽唇间。

曾久思夜下,几愁不得眠。

如今述说爱,开心欲畅谈。

中伤者闻之,气煞画堂前。他们继续前进,快要接近村庄时,舍布卜带着骡子和骆驼前往山脚下的沙丘处。到了那里,他令骑士们刨出埋在沙丘下的金银财宝箱,捆绑在骡背、驼鞍上,然后走去,与刚才获得的那些金银财宝合在一起,和大队人马一道向家园赶去。

[0185]欢聚故乡

得知安塔拉回来了,村上的人们顿时沸腾起来,纷纷出郭相迎,见他带回那么多金银财宝,个个惊喜,人人赞叹。走在欢迎队伍最前面的是族王祖海尔的儿子们。他们看到满载宝箱的骡子、骆驼和马匹,无不惊讶。他们说:

“凭安拉起誓,如今安塔拉的财富胜过也门大地上的众族王和那里的所有人们,足以使他们面临大灾巨难!”

安塔拉见阿卜斯部族的众骑士走来,急忙下马,以便向他们致意问安,他对阿卜莱说:

“堂妹,下去回家去见亲人朋伴吧!”

阿卜莱走去,安塔拉翻身下马,走上前去,向族王的儿子们和骑士们问安致意,他们同时向安塔拉问好,祝贺他平安返回故里,问他的旅途及在异乡的情况。安塔拉说:

“说来话长,经历出奇呀!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得到族王面前之后,再细说详述吧!”

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的伤已经愈合,健康如初,那天也加入了欢迎安塔拉的队伍。马立克看到安塔拉带回那么多金银财宝,几乎花了眼,望着儿子阿慕尔说:

“孩子,假若你妹妹还在人世,这些金银财宝都搬到我们的帐篷里去,那该多好啊!”

马立克走到安塔拉跟前,向安塔拉问好,然后说:

“骑士之王,打听到你堂妹的消息了吗?你去了这么长时间,探到她的踪迹了吗?”

安塔拉说:

“主公,我的妻子在她的母亲那里,在她的亲人中间,在她的部族里。”

马立克微微一笑,以为安塔拉在开玩笑。

安塔拉的马队继续前进,迎面而来的是击打着铃鼓、弹奏着竖琴欢迎英雄凯旋荣归的妇女、仆女、歌女姑娘们,她们像往常欢迎安塔拉归来一样,纷纷伸手向安塔拉索要礼物。最高兴不过的要数巴沙尔,因为他看见自己的意中人莱卜阿就在那群姑娘们当中。巴沙尔急忙下马,跑向前去,一把将莱卜阿搂在怀中,泪水不禁簌簌下落,诉说分别之后自己的种种遭遇。

大家坐稳,安塔拉开始向奴隶和自由人分发礼物,吩咐手下人撑起帐篷,布置家什,然后对巴沙尔说:

“这座帐篷是你的,我将与你为邻。你从你的主人那里带来的钱财都属于你,我手里的钱财也由你支配使用。”

巴沙尔听安塔拉这么一说,连声表示感谢,赞扬安塔拉慷慨大方。

巴沙尔和他的心上人莱卜阿在基拉德家族的帐篷群安居下来。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则回自己的家中去了。

马立克回到家中,看见女儿阿卜莱坐在那里,仆女们纷纷在为阿卜莱效力,妇女和叔伯们围在阿卜莱的四周,阿卜莱正在向他们讲述自己数日来的经历。

眼见此情此景,马立克惊诧不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片刻过后,马立克方才开口说:

“女儿呀,你还活在人间?凭安拉起誓,听你堂兄安塔拉说你在母亲这里,我还以为他是跟我开玩笑呢?”

马立克走到女儿跟前,亲吻她的眉心,坐下来听她继续讲自己的经历。

安塔拉卸下骆驼背上的重载,刚刚坐稳,族王祖海尔的差使便来到了安塔拉的面前,对他说:

“骑士之王,族王请你去他那里,因为他今天醉酒,不便行动。他的儿子们已向他讲述了你在旅途中的经历,因此很想见见你。”

“遵命!”安塔拉立即站起身来,向族王府上走去。族王见安塔拉到来,起立迎接,问过安好,让他坐在自己的身旁,说道:

“骑士之王,阿卜斯部族卫士,欢迎你!凭安拉起誓,你此次远行大获成功,救出了阿卜莱。”

“我此次外出,正是为了使阿卜莱摆脱灾难。”

说罢,安塔拉吟诵道:德高吾族王,听我诉衷情:

尊严遭侵犯,决心由此生。

希望胸中怀,刻意追功名。

恐王怜妇人,未破贼门庭。

雄心壮志在,谈与族王听;

助我惩恶徒,王位永高升。

君属善中善,远近闻名声。吟罢,安塔拉将拉比阿如何联络穆夫里基派十名骑士劫持阿卜莱,又怎样与穆夫里基瓜分阿卜莱的金银财宝,如何安排暗杀阿卜莱等阴谋活动从头到尾向族王一一细讲。随后,又把奴仆巴沙尔巧计取回被瓜分的金银财宝、智救阿卜莱离开舍伊巴大地的故事讲给族王及其儿子们听。

族王祖海尔及其儿子们听后,无不心惊肉跳,又惊又喜,异口同声说:

“凭安拉起誓,骑士之王,这些故事若刻在顽石上,顽石也会软化;若把这些故事讲给童子们听,他们的头发会立即变白。你的这些经历实在险之又险,奇之又奇,实在惊人!骑士之王,现在阿卜莱在她的家中吗?正与她的亲人、好友在一起吗?”

“是的,诸位主公!”安塔拉说,“不过,阿卜莱的那些珠宝不在了,我决心从阿拉伯人和穆夫里基手中将之讨还回来,哪怕山高万丈,奔波千里万里,定要从舍伊巴人那里讨回公道。”

族王说:

“看来你与拉比阿之间的争执仍然存在,为我们打开了一樘永不关闭的矛盾大门,屡屡射出不能收回的利箭。假若你把阿卜莱在舍伊巴部族被困的消息告诉我,我定会设法把她接回来,也就用不着你带人出征,去截取穆夫里基的财宝了。你有所不知,那穆夫里基的背后有艾努舍尔旺和努阿曼国王支持,这样一闹,你就为我们与世界之间留下了永不平息的骚乱,后果不堪设想啊!”

安塔拉说:

“族王大人,假若我把阿卜莱还活在人间的消息告诉你,这消息经百口传开,传到拉比阿这个断了脊梁的人耳里,他定会抢先派人去把阿卜莱杀掉。拉比阿狡猾多端,他所贪的是阿卜莱手中的金银财宝。正因为拉比阿不知道阿卜莱的真实情况,我到现在也没告诉他,他才没有动手,阿卜莱才有机会脱身。至于说到舍伊巴部族的事,我则将让族王看一看我怎样对付他们,那也只有用武力才能收回那一份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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