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沙尔接过刀,走去飞身上马,来到女奴的帐篷,让阿卜莱坐在自己的身后,纵马驰去。阿卜莱不知道那奴才为什么带她走,更不知道要她去什么地方,哭了起来,不时左顾右盼,期待有人救她,使她摆脱恐惧困境。
巴沙尔策马来到丘山之间,阿卜莱怒问道:
“可恶的奴才,天这么黑,你要把我带往哪里?”
巴沙尔说:
“大家闺秀,我要送你一死啊!我的主人命令我把你杀掉,把你的尸体埋在黄沙之下,让你从人间消失。我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因为他操着我的生杀大权,他是舍伊巴部族的首领,大人小孩、贫富人家都在他的统管之下。”
阿卜莱听巴沙尔这样一说,更加害怕,哭叫得更加厉害,捶胸顿足,大喊不止,声震夜空,响彻山谷。她喊道:
“阿卜斯人哪,阿德南人哪,安塔拉呀,救命啊……”
巴沙尔听阿卜莱这样喊叫,立即离开大路,拐到一旁,将阿卜莱推下马背,让她跪在地上,拔出拉比阿送给他的那把快刀,就要动手杀人,只听阿卜莱对着夜空大声呼救道:
“救命啊……救命啊……”
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善者自有天搭救。就在巴沙尔举刀想杀人时,忽见一个人像公鸵鸟一样迅速跑了过来,手握弯弓,箭已射出,穿透了巴沙尔的肩膀,巴沙尔受了重伤,鲜血淋漓,自顾不暇,几乎失去知觉……
[0179]妙计救人
那神箭手立即跑到阿卜莱跟前,祝她平安得救,说道:
“你不要害怕,一切忧愁已经消失,你已经安然脱险。我不是别人,而是你的奴仆舍布卜。”
阿卜莱认出舍布卜,惊慌神情一扫而光,说:
“喂,舍布卜,你弟弟安塔拉今在何处?”
“安塔拉他在阿卜斯部族家园,正因为不知你的下落而痛苦不堪。他特派我出来寻觅你的踪迹。我走遍平原山川,苦苦奔波五十天,所到之处,无不找人打听你的行踪,没想到在这里碰巧见到了你,正是苍天有眼,安拉指路,让我找到了你。正当我失望欲返之时,听说拉比阿就在这个地方活动,他来到了穆夫里基府上。我知道,穆夫里基是拉比阿的老朋友。我心想:一定要探明拉比阿的情况,弄清他到这里来的原因。我跟踪追迹,趁夜色悄悄赶到这里,为的是不让拉比阿和别人看到我,不料在此处见到了面对死神的你,果敢地把你救了出来。”
阿卜莱说:
“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立即去把这个无耻奴才杀掉,然后带你离开这里,返回我们的家园。我们要选一条鬼神不晓的路返回,免得出什么意外。”
“凭安拉起誓,这个希望是很遥远的,因为我们面前是一片荒原,难以找到路啊!我是说我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有安塔拉保护我们。我是多么想念安塔拉,多么想念我的仆女莱卜阿呀!我们面临沉重灾难,缺少救助人啊!”
舍布卜说:
“莱卜阿白天黑夜都在哭叫不止,如今生命垂危。”
阿卜莱说:
“这灾难都是拉比阿一手造成的,安拉诅咒他,让他吃不香,睡不稳,终生不得安生。正是他使我背井离乡,四处逃亡。”
“你该高兴了,因为我们马上就可以见到亲人和朋伴了。”
说罢,舍布卜走去,想结果巴沙尔的性命,发现他已经苏醒过来,坐在那里听舍布卜与阿卜莱说话,因为他痛于箭伤,站不起来。
巴沙尔见舍布卜朝自己走来,恐怕他杀掉自己,便说:
“小伙子,凭安拉起誓,我求你放我一马,让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并且为你出个主意。你现在带着这位姑娘走,实在有些危险:其一,有人在路上阻拦你,给你造成麻烦;其二,这姑娘体弱无力,没有办法跟着你越荒野、穿沙漠。有她在身边,你无法抗击敌人的侵袭。”
舍布卜说:
“你有何想法,就请告诉我;如若合适,我会照办的;如不合宜,我自有安排,天亮之前,我就离开这里。”
“表兄弟,我喜欢一个仆女,褐色皮肤,名叫‘莱卜阿’,她生相标致,丰姿非凡,像初升朝阳。我和她在一个村庄长大成人,我们是两颗灵魂藏于一个肉体。自打我的心爱上她,我总也忘不掉她。今年,她的身影从我们这里消失,给我留下了许多忧愁,使我食不甘味,夜不成寐。我到处打听她的消息,却听不到她的任何消息,更寻不到她的踪迹。不知为什么这样巧,从你和阿卜莱刚才的谈话中,听到阿卜莱问到她。我本已受到重伤,已是快死之人,但一听到提及我的心上人,我立即精神振奋,仿佛灵魂又回到了躯体之中,忘记了我是伤残之人。我心想,我又有希望在某一天与意中人相见了。阿拉伯头人哪,我求你把真实情况告诉我,究竟她在你们家园,还是从敌人那里去了你们那里,以免我因失去她悲伤而死。”
舍布卜说:
“她本不在我们那里,而是我弟弟从尹厮·本·穆德里克那里抓的女俘虏之一。”
随后,舍布卜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向巴沙尔讲了一遍。舍布卜讲到安塔拉如何从堪达人那里救出阿卜莱,阿卜莱怎样见到那个姑娘,因姑娘口齿伶俐,话音甜美,阿卜莱非常喜欢她。舍布卜说:
“表兄弟,那姑娘眼睑搽黛,柳眉弯弯,酥胸高耸,腰肢纤细,臀部丰隆,发辫长垂,面颊上有一颗美人痣,脸蛋儿鹅卵形,身材高挑,亭亭玉立,真可谓国色天香,仙女下凡……”
巴沙尔说:
“够啦,够啦,这正是我的心上人!因为见不到她,我寝不安眠,心火炽燃。赞美安拉让她到了你们那里!打今日起,我甘做你们的奴隶,全心全意为你们效力。我确信,她就是我所爱的那个仆女。小伙子,我听到你俩刚才的那番对话,我心里很高兴,渴望在我死之前能与她见上一面。我现在能够立即跟你们走。不过,我担心马队在路途上追上我们,使我们的希望化为泡影,把我们送到你们的伙伴拉比阿那里,弄不好我们全都得丧命。依我之见,小伙子,你先回你的弟弟安塔拉那里,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然后带着大队人马来支援我们,保护我们免受敌人的伤害。至于我,则马上回去,把阿卜莱托付给我的母亲,要我母亲把她藏起来,不要向外透露任何风声,然后我去见我的主人穆夫里基和拉比阿,告诉他们说,我已经完成了他们叮嘱我的杀人之事,且把尸体埋在了黄沙之下,让他们看我身上的血迹,他们便会相信我的话。之后,我在家里等你和你的弟弟到来,救阿卜莱摆脱灾难。”
舍布卜听后,说道:
“表兄弟,你身上的血来自我的利箭,我怎能相信你说的这些话呢?”
“把兄弟,你不要这样说,凭开天辟地的安拉起誓,我说的全是心里话,因为我的心和你们在一起,我的肉体为我的心上人而存在。你这样说是有情可原的。但期我们经一事后能相互了解。”
听巴沙尔这样一说,舍布卜心里的疑团化解,相信他的话无诈,而且知道非安塔拉和自己一道行动,才能救出阿卜莱。
舍布卜走上前去,为巴沙尔包扎好伤口,把阿卜莱托付给了他,然后告别。巴沙尔说:
“把兄弟,行动要快,以免误事!”
说罢,巴沙尔带着阿卜莱返回家中。因有意中人莱卜阿这一层关系,巴沙尔打心底里喜欢阿卜莱。
巴沙尔把阿卜莱托付给母亲,随即去见穆夫里基和拉比阿。
二人喝得甚为高兴,已有三分醉意,见巴沙尔进来,异口同声问:
“事情办得怎样啦?”
巴沙尔说:
“二位主公,我已照叮嘱办理,将尸首埋在黄沙之下后便立即返回了。好厉害呀,溅了我一身血。”
拉比阿一听,高兴极了,立即站起身来,脱下自己的衣服送给巴沙尔,并递给他手帕,同时说:
“你干得漂亮,安拉嘉奖你!”
穆夫里基说:
“我最喜欢这孩子;如若不然,我的金银财宝库也不会交给他管。”
拉比阿说:
“事已办妥,我就不在这里停留了。明天我就去投奔努阿曼国王,免得受到责怨。”
“我和你一道去!”穆夫里基说,“以便向国王问安祝福。”
第二天,穆夫里基把妻儿及金银库托付给家奴巴沙尔,骑上马,与拉比阿一起往努阿曼国王的都城奔驰而去。
[0180]兄弟对诗
舍布卜纵马飞驰,日夜兼程,终于临近家园。
安塔拉一直沉浸在持久的痛苦之中。族王派出的人寻觅阿卜莱的踪迹无果而返,令安塔拉更加难过,食不甘味,夜不成寐,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舍布卜的身上。
村上人为安塔拉伤心落泪而不安,频频去看望他。族王及其儿子们对安塔拉更是关心备至。安塔拉在赛阿迪撑起一顶帐篷,独自住在那里,远离人们,不让人们看见他的痛苦表情,担心敌对者幸灾乐祸。
就在那几天,舍布卜回来了,发现安塔拉沉浸在叶尔孤白叶尔孤白:《古兰经》人物,优素福之父。优素福聪明、英俊,天真无邪,深得父亲钟爱。他有10个同父异母哥哥,一直嫉恨他受老父钟爱。一天,他们谎称带弟弟外出游玩,将他推入深井中,却用假血染红的衬衣诡称他被狼吞噬。叶尔孤白悲痛欲绝,忧伤难耐,常年思念爱子,以致双目失明。的忧伤与阿尤布阿尤布:《古兰经》中记载的古代贤哲之一。又译“艾优布”、“安优伯”等。魔鬼对阿尤布虔心拜主极为仇视,伺机对其施加迫害,以动摇其信仰。魔鬼先使其倾家荡产,女儿夭亡,继而使其周身长满毒疮,常年不愈,备受折磨,痛苦不堪,但其对安拉的信仰毫不动摇。的痛苦之中。安塔拉见舍布卜出现在面前,急不可待地问:
“胞兄啊,你怎么一去这么久?你是打听到阿卜莱的消息,还是空手而回?”
随即吟诗催问:唤声舍布卜,快请告诉我;
但期心中愁,似云迅逝过。
胞兄去时久,吾心何焦灼!
自打你远离,吾神无着落。
胞兄请快说,我心急如火。
不见阿卜莱,此生怎快活!
呼唤阿卜莱,你今居何所?
当怨安塔拉,时机空蹉跎。
我已失耐性,舍布卜快说!
凡事透底细,切莫瞒着我。舍布卜听后,稍思片刻,赋诗回答道:骑士之王啊,我有喜讯报:
阿卜莱无恙,不曾遭心焦。
遍访天地间,逢人即问到。
消息无一得,我心未焦躁。
进入伊拉克,情势忽好转。
夜下见人影,确乎出意料。
悄悄走上前,见人举起刀。
一箭伤刀主,刀下人命保。
却是阿卜莱,见我愁全消。
刀主巴沙尔,倾诉内心潮。
女俘莱卜阿,情缘多奇妙:
她与巴沙尔,相爱非今朝。
相约再见面,各自把人交。
今我禀实情,远征莫辞劳!随即,舍布卜把与巴沙尔商定的办法向安塔拉细述一遍。
安塔拉得知阿卜莱的确切消息,不禁心花怒放,让舍布卜再说一遍后,派人叫来莱卜阿,将情况相告,莱卜阿十分高兴,说道:
“主公,只要阿卜莱有我心上人保护,她就安然无恙,因为我深知巴沙尔心地善良,忠实可靠。拉比阿这个该死的东西,安拉决不会宽恕他!”
他们谈着谈着,不觉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安塔拉派人把阿尔沃叫来,将阿卜莱的消息告诉了他,说她现在舍伊巴部族。阿尔沃听后说:
“骑士之王,你听到这消息后有何打算?”
安塔拉说:
“我希望你能给齐亚德部族留下些记忆,我去剿灭舍伊巴部族,令所有阿拉伯人不再提及他们。”
“骑士之王,就照你说的办!不过,现在要对阿卜莱的消息保密,不让舍布卜露面,免得有人去舍伊巴部族向穆夫里基和拉比阿通风报信,致使他们强迫那个奴仆交出阿卜莱。”
安塔拉听后,觉得阿尔沃的话很对,于是说:
“堂兄弟,依我之见,我和你带上十名骑士,马上到族王祖海尔那里去向他问安,给他以安慰,目的在于拖延一下,然后再去找阿卜莱。如果他们问我的情况,我就对他们说,堂妹已失踪多日,因为她带有大量金银财宝,我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再说,舍布卜外出多日,没有任何消息,我想亲自外出,打探舍布卜的踪迹,遍踏山川平原,以期弄些钱财来,因为近些日子上门求贷的人渐多,我们的名声虽大,但拿不出什么东西来。”
阿尔沃听后说:
“很对,很对。此事合情合理,无可责备。”
阿尔沃随即通知手下人,说他决计马上随安塔拉出行。片刻后,安塔拉、阿尔沃及手下骑士飞身上马,来见族王祖海尔,把刚才那番话向族王讲了一遍,谈了具体安排,族王听后十分高兴,对自己的儿子们说:
“你们跟着你的堂兄弟打猎游玩去吧!”
他们即刻上马,与安塔拉一道走去。
天色近晚,他们带了许多猎物回返家园。那天夜里,安塔拉在他的叔伯面前显得从容自在,好像完全忘记了阿卜莱的事。
三天过后,安塔拉得知村上人都对他很放心,他这才告别族王及其朋伴,说他想出征也门,然后飞身上马,在阿尔沃及其手下骑士的陪伴下出发了。当他们来到了广袤无边的旷野上时,忽然调转马头,向着伊拉克进发了。
夜幕降临,舍布卜告别母亲泽比白,纵身上马,飞也似的赶上安塔拉一行,然后一道越荒野、穿大漠,向着伊拉克大地迅速开去……
[0181]悲日喜日
穆夫里基和拉比阿令巴沙尔杀死阿卜莱,并将尸首埋在黄沙下,然后瓜分了那些金银财宝,但二人并不晓得天偏偏不遂人意,人算不如天算。穆夫里基把妻儿和金库钥匙交给巴沙尔,就随拉比阿一起投奔努阿曼国王去了。
他们临近希拉和纳杰夫,正想进城时,忽见努阿曼国王已率大队人马出城相迎。
在努阿曼国王看来,他登基的那一年较先王们所经历的岁月都要好。他每年都要确定一个喜日和一个悲日。这种习惯流行于当时的各个地区。
悲日里,所有东西都要披红,国王本人右手握宝剑,骑割短尾巴的黑马,周围有一千名阿拉伯壮汉护卫,个个身披锁子甲,人人手握利剑长矛,逢人便杀,砍倒在地,血洒高丘之上,不论高丘离杀人之地远还是近,只有夜幕垂空,人人身上染上血,方才进入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