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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拜赫拉姆一铁杵打下去,以为安塔拉已死,随即抽出宝剑欲取下安塔拉的首级。就在这时,安塔拉从晕厥中苏醒过来,稍稍镇静一下,见对手骑马持剑来到自己的面前,不禁愤怒难抑,发出一声雄狮般的咆哮,迎了上去,同时说:

“好一个拜火教徒,你想杀我?好一个背信弃义之徒,你不会得逞的!”

随后呐喊着挥矛向对手刺去,顷刻之间,拜赫拉姆落马;若不是他身穿甲衣,那一矛定会刺穿他的胸膛。

代来姆骑士眼见安塔拉将他们的首领刺下马,奋起从四面八方进攻安塔拉。安塔拉边喊边像雄狮一样迎战各方来敌,奋力自卫,避免流血,同时吟诵道:

无情灾难至,将你投狮口;

死神把你围,顷刻命即丢。

命丧我手中,众口道你丑。

我本英雄汉,不畏棍棒抽。

你是扑火蛾,终于命难留。

安塔拉吟罢诗,猛狮一般扑向代来姆人,挥矛舞剑,左右开弓,直打得对手相继倒在沙漠上。

安塔拉正要将一个对手送入坟墓之时,忽见科斯鲁带着侍卫、仆从赶到,高声呵斥着那些代来姆人。因为科斯鲁听到拜赫拉姆落马的消息,立即带着穆比赞骑马赶来。

代来姆骑士们看见科斯鲁到了校场,立即跑去,说:

“大王陛下,求你杀掉这个奴隶吧!如若不然,我们就把他杀掉。”

他们又说:

“难道就让这个奴隶杀死我们的伙伴吗?他想把我们全杀掉!”

穆比赞说:

“凭火起誓,你们这些人在说谎啊!正是你们想杀死这位异乡骑士!你们本应该敬重这位英雄,因为他为我们做了你们做不到的好事,提高了我们大王的威望。而在那时候,你们却不敢与那个十字架崇拜者交手。”

随后,穆比赞将安塔拉叫到自己身边,又把他领到科斯鲁面前。科斯鲁问发生了什么事,穆比赞让安塔拉如实相告,安塔拉就把拜赫拉姆用来击打他的铁杵扔在科斯鲁的面前。科斯鲁随即命令侍卫一一重打那些代来姆人。

就在这时,安塔拉离鞍下马,走到科斯鲁面前,行过吻地礼,又吻科斯鲁的脚尖,继之后退两步,为那些代来姆人求情,说道:

“大王陛下,我祈求大王宽恕你的臣民。这几天,我已下决心返回故里;我既为长幼做过好事,不希望任何人在我走后议论我做了坏事。我希望我像诗人所说的那样……”

安塔拉吟诵道:

宿栖一方地,弃恶带善走。

不忘款待恩,忌将障碍留。

不计小人过,因君待我厚。

科斯鲁称赞安塔拉礼貌周到,怒气消退,随即让他们将负伤的拜赫拉姆抬走。

科斯鲁回到宫殿,然后拐入御花园里……

[0081]御花园中

御花园中百花盛开,果树成行,硕果累累,花果飘香。

安塔拉和穆比赞随科斯鲁一起来到园中。安塔拉看到花园美不胜收,心中的苦闷顿时消失,又见树上果实成双成对,不禁诗兴大发,随口吟诵道:

御花散香波,百鸟枝头唱。

斑鸠吟赞歌,思亲欲断肠。

夜莺和野鸽,啼鸣赛嗓亮。

孔雀频开屏,衣美比喜娘。

五彩树上挂,满园闻果香。

玫瑰长寿花,溪边排成行。

唤声阿卜莱,有话对你讲:

何时得相见,唇香任我尝?

爱情心间怀,何惧狮虎狂!

我深知死神,一日突然降;

顺从命安排,上路伴歌扬。

御花园里有一座巍峨宫殿,那是科斯鲁躲避灾难时的居所。宫殿外嵌着金砖,上有镶着宝石的圆屋顶。大殿有二十四座红铜大门,看上去像是用赤金制成,闪闪放光,耀眼夺目,上安金银黄白两色门环,门面上嵌有各种飞禽图案。

御花园的当中有七个水池,池边镶嵌着珍珠宝石,池中的水管非金即银。宫殿前有一座大喷水池,池当中站着一只孔雀,其头用绿宝石制成,其眼是两颗红宝石,其喙用黄宝石制成,喙中喷着清水,散发着麝香和玫瑰香的芬芳。

宫仆们早已照科斯鲁艾努舍尔旺的吩咐铺好地毯,端上美味佳肴。当中放着一把宝椅,赤金靠背,白银椅脚,遍嵌珍珠宝石,即使夜里,也会像太阳、月亮一样闪闪发光。宝椅周围放着数把金银椅。

科斯鲁入座后,即让门齐尔国王、安塔拉及侍卫们落座。各就各位,宴会开始。科斯鲁边吃边给安塔拉夹菜,边吃边谈,谈笑风生。

安塔拉双膝跪地,用手抓食,用掌推入,不动双颌,不戏双唇,时而集中,时而撕断,时而玩耍,时而发出炮声一样的喉鸣,继之像饥饿的阿拉伯人一样吃了起来,狼吞虎咽,如饿狮捕食。

科斯鲁递给安塔拉鸡胸脯和羔羊肉,安塔拉伸手接过,填入口中,肉香四溢。科斯鲁边递肉食边欣赏安塔拉大口大口进食的姿态,见他吃得很香,脸上露出微微笑容。

安塔拉大口大口地吃着一种又一种美食,每吃一种,科斯鲁问一句,安塔拉答一句。宾客们都吃饱了,而安塔拉还没吃饱,仍然跪在那里吃个不停,直到把盘中的菜肴吃完,方才觉饱,随后感谢科斯鲁,祝大王荣华富贵,长命百岁。

接着,宫仆们送来饮壶银杯和美酒,乐师歌女们开始奏乐歌唱,把盏交杯畅饮,直喝得头重脚轻,兴奋异常。但是安塔拉例外,他把那种欢乐看作悲伤,因为他虽身在异国,心却在家乡。因此,他神魂不安,心不在焉,总是对心上人阿卜莱充满思念。

科斯鲁边逗安塔拉开心,边问他故乡的情况。安塔拉将自己与堂妹的爱情述说给科斯鲁,并且谈到阿卜莱天生丽质,凤姿绰约,亭亭玉立,名闻乡里和自己对她的强烈思恋之情。

艾努舍尔旺得知安塔拉想念意中人,说道:

“阿卜斯小伙子,凭火神起誓,你如此多情善感,真使我感到奇怪!”

安塔拉说:

“大王陛下,凭你的大恩大德起誓,我只不过是活人当中的一个死人罢了。若不是阿卜莱的幻影经常出现在我的眼前,思恋之火会把我烧死的。”

听安塔拉这样一说,科斯鲁对他由衷怜悯。门齐尔国王对安塔拉说:

“安塔拉,你好不害羞!让你的心平静一会儿,别说这些了!你就丢开阿拉伯人的愚昧,在尊贵科斯鲁的面前放礼貌些吧!快给我们吟诵你的几首诗,让大王开开心,也好感谢把你提高到这个高位的安拉。你留意听听这个歌女的歌声,这歌声能痊愈你的心病。正如诗人所云……”

门齐尔国王吟诵道:

时光飞闪过,行乐须及春。

安塔拉说:

“如果心愿得以实现,你的这番话该是多好啊!”

说罢,安塔拉闷闷不乐,唉声叹气,心火炽燃,烦躁不安,想到自己远离意中人和祖国,不禁诗兴涌动,随口吟诵道:

酒难悦我心,体躯不离病。

眼帘夜不合,泪伴夜蒙蒙。

歌声伤我心,惟妹常入梦。

家在希贾兹,安身有帐篷。

棚下少女俏,面纱遮俊容。

纱后明眸亮,脉脉含深情。

唇间溢芬芳,醇香若泉涌。

不分晨与夜,常常笑盈盈。

阿妹可知我,旅途多逢凶?

先难而后易,逢王如吉星。

太阳赐冠冕,夜难掩圣明。

慷慨解财囊,满载踏归程。

相见主护佑,闻听鸽咕鸣。

科斯鲁留心细听安塔拉用阿拉伯语吟诵的诗歌,惊赞其口齿伶俐,诗才过人,说:

“阿卜斯小伙子,凭火神起誓,我给予你的钱财与你做的好事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我们的赠礼是过眼烟云,你做的善事久存永在。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我们定能报答你的恩惠。”

安塔拉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你已满足了我的要求,让我平步青云如愿以偿。我本是一个被俘虏的穷小子,但到了公正大王的宫中,大王对我恩宠有加,恩重如山,令我诚惶诚恐,我自感沉浸于无边的恩海之中。仅此一点,足以让我在天下人面前引以为自豪,感到无上荣光。我深知我回到亲人那里之后,更会感受到大王的恩泽,我必将借大王之恩迎娶我的堂妹,在新婚之夜,将这样一顶皇冠戴在堂妹的头上。大王陛下,我已深深感到你的公正、慷慨之举,别无什么要求,虽然我在大王面前曾有失礼貌,我想大人决不会记小人之过的。”

科斯鲁听后,微微一笑,说道:

“凭火神起誓,你将毫不费力地如愿以偿。”

科斯鲁随即用代来姆语对宫仆说了几句话,宫仆们快步走去,片刻后端来一顶金丝嵌花白银皇冠:冠顶上装饰着一只赤金猎隼,眼用黄宝石嵌就,腿用绿宝石制成;冠下沿镶嵌着数颗硕大珍珠和宝石;其价值等于拜占庭皇帝的全部财产。

科斯鲁将银盘托着的皇冠递送到安塔拉的手中,同时说:

“阿拉伯兄弟,但期你如愿以偿。你还有什么要求,只管道来就是,我们定会有求必应。”

安塔拉频频向科斯鲁行吻地礼,祝福科斯鲁帝国长治久安,帝祚永延,然后说:

“大王陛下,恕我不善言,难表我由衷感谢之情!”

随即开口吟诵道:

君是天下王,容我赞君恩。

厚礼赐予我,君真为贵人。

君盖世间王,似雨降在春。

奴得此皇冠,君恩铭刻心。

若有交战日,八王皆投君。

奴思阿卜莱,终夜难安寝。

当禀阿卜莱,王待我胜亲。

我思故乡土,欲返言难尽。

吟罢诗,安塔拉说:

“大王陛下,承蒙厚恩,感激不尽,请允许我告辞返乡。”

科斯鲁指示穆比赞说:

“满足英雄的愿望,送他返回故乡!立即打开钱库,让安塔拉任意挑选。三天之后,送他踏上归程,并请他每年来访一次。”

“遵命!”

穆比赞随即命令宫仆将皇冠送至安塔拉下榻处。就在宫仆们开始行动之时,忽然跳出一个大汉,怒气冲冲,猛如雄狮,未经许可,带着几个奴仆闯入御花园,冲到了科斯鲁面前……

[0082]鲁斯图姆

那大汉名叫鲁斯图姆。来到科斯鲁面前,行吻地礼,并祝大王荣华富贵,万寿无疆,科斯鲁微笑着说:

“欢迎,时代大英雄!”

鲁斯图姆说:

“假若我在大王眼里有这么高的名望,我是不会如此对待一个贝杜因奴隶的。大王陛下,究竟这个黑奴做出了什么贡献,致使他在科斯鲁面前要什么就给什么呢?”

科斯鲁听他这样一说,知其嫉妒心强烈,便笑了起来,说道:

“鲁斯图姆,请坐,与我们共度快乐时光吧!别急,有话慢慢说,保你如愿以偿。这个小伙子并不像你所知道的那样,他是当代最有实力最善厮杀的好汉。正是他杀死了那个大主教,替我们解除了忧愁。我们希望他成为我们消灾解难的助手。昨天,你们在校场上与大主教交手,我们曾向你们求救,结果没有一个人敢于出战。凭我的信仰起誓,那个大主教想欺辱我们,想把钱财、布匹、珠宝和美女全部悉数带回去呀!”

鲁斯图姆说:

“凭火神起誓,我若取代不了这个黑奴,我就不再吃皇粮。大王等着瞧,等我征服他之后,他的对手们会是多么开心高兴!”

科斯鲁听后很生气,望着安塔拉,说:

“阿卜斯卫士,你知道我们怎样看待他吗?”

安塔拉说:

“不知道。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看这个人体壮如雄狮或一座房子,好像他想与我进行一场格斗。”

“你说得对。”科斯鲁说,“他来这里,正是想和你比一比身手。”

“大王陛下,他是你的一位助手吗?”安塔拉问。

“是的。”

“既然如此,我怎好伤害他呢?这样的事我不能做。我这样说并非因为怕他,也不是无力战胜他,只是怕各部族议论我,将我列入叛逆、固执一类人,怕他们说一个奴隶来到科斯鲁宫中,吃喝大王的,却杀死了大王的一位助手,人们从此说我是不义之辈。”

科斯鲁说:

“阿卜斯英雄,照你这么说,好像你已与他格斗过,且已把他摔倒过。”

安塔拉说:

“是的,陛下,格斗是一种战争啊!一个聪明机智的人,见自己斗不过对手,他会立即后退,而愚昧无知之人,却自命不凡,冒险逞强,往往败北,甚至死于对方脚下。”

科斯鲁听后,望着鲁斯图姆,说:

“听我的,不要和这个人格斗!”

接着,把安塔拉的话对鲁斯图姆重复了一遍,然后说:

“你不要与他对抗!我担心你惹怒了他,他会把你杀死。”

鲁斯图姆说:

“大王陛下,如若我死于他的手下,那是活该丧命。凭火神起誓,我一定要与他一搏!如果他不出战,我就对不起大王了,我会走上前去,一掌击之,将他命送黄泉。”

科斯鲁听后怒火难抑,不耐烦地说:

“好吧!你把衣服脱下来,我让他与你格斗一场。”

鲁斯图姆一听,兴奋不已,口中念念有词,脱下衣服,露出光膀子,看上去体格健壮,能力碎坚石。

科斯鲁走到安塔拉跟前,说:

“阿卜斯小伙子,应我一求,你就与这个大限已近、自命不凡的人比比武吧!如果他有意害你,你就置他于死地,不必偿他的命。凭火神起誓,他有点儿能力,你要防着他!”

安塔拉随即站起,说:

“大王陛下,凭安拉起誓,虽然这种情况使我感到很为难,但我不会违抗你的命令。”

说罢,安塔拉拿着一个草棍儿,醉汉似的摇摇晃晃向鲁斯图姆走去。他确乎已有些醉意,两眼红似火炭。

鲁斯图姆紧了紧腰带,信心十足,摩拳擦掌。安塔拉看见他,即扔掉手中的草棍儿,冲着他喊道:

“恶人的后代,上前一搏吧!你将看到安塔拉·本·舍达德如何制服你!”

鲁斯图姆弯下腰,双手接地,就像是拱桥,自觉力大无穷,根本不把安塔拉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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