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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门齐尔国王说:

“你以这等勇敢、口才和文才,来为一个阿拉伯姑娘冒生命危险?”

“正是,主公大人。爱情能使人甘冒危险,人为爱情不惜头断血流。有的人遭难,就是因为想一赌面纱后面的美貌玉容。为了女人,曾有多少人丧魂失魄。是啊,女人就是男人入痴落醉的根与梢啊……”

说着,安塔拉满眼含泪,不住叹息,忧愁缠心,慨然吟诵道:

秀目含黛玉,俘虏英雄魂。

叔父欲害我,令我出远门。

我有志不改,希望挂在心。

离别阿卜莱,两眼泪淋淋。

我本英雄汉,激战现我身。

天下无难事,爱火却难忍。

利剑闪光日,涂地尽敌人。

大地助我威,倍抖我精神。

安塔拉吟罢诗,门齐尔国王惊佩他的勇气和口才。门齐尔国王本是阿拉伯人中的能言善辩者,颇通诗文。得知安塔拉沉浸在爱情海洋之中,一时不晓得如何劝慰。正在这时,数名男子汉像猛禽一样突然出现在门齐尔国王面前。国王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说:

“大王啊,我们遇到了一头勇猛的雄狮,它害死了许多骑士,驱散了若干英雄,而雄狮却矛剑不入。”

门齐尔国王说:

“你们要抢先将猛狮制服!”

听国王这样一说,安塔拉自感灾难减轻,甘愿历险,遂说道:

“大王,凭开天辟地的主起誓,请您对朋伴们说,让他们把我带到那头雄狮面前,叫我与雄狮较量一下:假若雄狮将我吃掉,也就算雄狮替您报了仇,因为我杀死了您的许多骑士;如果我将雄狮杀死,那便是您的福气所在,您就让我获得应该获得的恩惠和财富。请大王不要放弃应有的权力。”

听安塔拉这样一说,门齐尔国王立即下令为安塔拉松绑。侍卫们立即解下安塔拉双手上的绳索。当他们要解安塔拉双脚的绳索时,安塔拉对国王说:

“大王陛下,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请不要再解我双脚上的绳索了,就这样把我带到雄狮那里吧!到了那里,要么我将雄狮杀死,要么雄狮将我咬死,尸抛旷野荒原,免得我跑掉。”

门齐尔国王一听,惊诧不已,遂令侍卫们按安塔拉的要求办,不要再松开他的双脚。

安塔拉站起来,拿起宝剑和皮甲,单腿跳着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诗兴大发,吟诵道:

莽原野狗儿,今我要你命。

今日你所遇,盖世一英雄。

你曾惊骑士,欲逃今不成。

吃我一利剑,灾难必没顶。

门齐尔国王听安塔拉对狮所吟诗歌,更加惊异其胆量,随后带领侍卫和国家重臣,看他如何与雄狮搏斗。

那雄狮体壮如牛,宽鼻长爪,血口如盆,吼声如雷;行走起来,高视阔步,大摇大摆,目闪凶光;看见马或人,便龇牙咧嘴,前爪扒地,几声咆哮。

安塔拉走近雄狮,但见雄狮一惊,伏在地上,张牙舞爪,二目圆瞪,如同火把,怒视着他,然后伸了伸懒腰,随后站起来,向他走来,厉声一吼,山摇地动。安塔拉报之一声大喝,声音盖过狮吼。雄狮张开大口,犬齿外露,安塔拉挥剑迎了上去,一剑刺中雄狮的前额。这时,雄狮奋力一扑,安塔拉手握利剑原地站立,雄狮正好撞到剑刃上,整个腹部被劈开来,瘫倒在地上,周身颤抖,两眼慢慢闭上,然后一动不动了。

安塔拉在狮子的皮毛上蹭了蹭自己的宝剑,随即诗兴来临,慨然吟诵道:

因恋阿卜莱,遇险伊拉克。

叔父施计谋,筹彩逼迫我。

征程无伙伴,独踏死海波。

意欲早回返,身后跟飞驼。

路遇大军至,单剑对众多。

下马入敌阵,不幸被俘虏。

带我面大王,雄狮碰上我。

挥剑裂狮身,方觉心快活。

但期王开恩,赐我几飞驼。

满载荣归日,亲眷成全我。

听罢安塔拉吟诵,门齐尔国王说:

“凭安拉起誓,此乃时代骄子,当世奇才,集文才与勇敢于一身,难寻难得。我若把他带给科斯鲁,定可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足以让我在人们面前引以为荣,感到自豪。”

[0068]科斯鲁宫

门齐尔国王见多识广,意志坚定,善于安排,通晓政治,因而在波斯科斯鲁艾努舍尔旺的心目中,他的地位高于其他阿拉伯人,让他做阿拉伯人之王,命令各部族服从他的统治,催促他们为他效力;谁违抗他的命令,谁的身影就会消失在大地上。

门齐尔国王每当去见波斯科斯鲁艾努舍尔旺,科斯鲁总是热情欢迎他,对他分外敬重,让他坐在自己面前的那把银椅上,开口便称呼他为“阿拉伯人之王”,然后为他摆上美食佳肴,边吃边畅谈。

门齐尔国王每与波斯科斯鲁长谈,必定向波斯科斯鲁谈及阿拉伯人的祖先、圣城麦加、天房、渗渗泉、易卜拉欣立足处和值得阿拉伯人向其他民族炫耀的文明,还向科斯鲁吟诵悬挂在天房上的名人诗句。科斯鲁听后欣喜不已,每每赐赠金银。当时,科斯鲁以倡导公正而闻名,反对压迫、虐待;每有人遭到不公正待遇,科斯鲁必出面相助。科斯鲁的宝座上方挂有一个赤金铃,由银锁链系于宫外。每当有人拉响金铃,科斯鲁必令侍卫立即将来客带到自己面前,问其遇到了什么麻烦。

安塔拉落到门齐尔国王手中之前,国王曾在科斯鲁宫住过一段时间,科斯鲁向门齐尔国王赠送锦袍、礼品,与国王亲近有加,引起侍卫们的嫉妒。

门齐尔国王进了科斯鲁宫,侍卫立即去见科斯鲁,问道:

“陛下,您为什么如此敬重这个崇拜偶像的贝杜因人?为什么他在与不在,都那么高看他?他是不配得到这份礼遇的。”

侍卫又说:

“大王陛下,您知道,阿拉伯人都是放羊的牧民,他们崇拜偶像,他们当中没有一个可信的人,他们以偷盗、漫游、拜石为自豪。他们当中有人买女奴,令其受孕,然后又将之卖掉。怀着孕的女奴生下女儿,女儿长大,又被父亲像买她的母亲那样把她买去,然后与她交媾,或者让其嫁给自己的儿子,而实际上则是他儿子的姊妹。行窃、撒谎、拉皮条等丑行,在他们那里都是合法的,都是他们的习惯。众所周知,嫉妒之心,人人皆有。有诗为证。”

侍卫吟诵道:

人们未如愿,嫉妒一青年;

视之为敌人,争相将之贬。

似见一美女,面颊生妒眼;

违心道其丑,嫉情复厌烦。

嫉妒门齐尔国王的那位侍卫官是两万波斯大军的统帅,名叫海斯拉旺·本·朱尔胡姆。那位统帅不住地骂阿拉伯人,说阿拉伯人善于欺骗,缺乏意志,终于改变了科斯鲁对门齐尔国王的好感。统帅最后说:

“大王陛下,您若想了解门齐尔国王的国家,就请在吃饭时将他叫来,令下人把去核的椰枣放在我们面前,而把带核的椰枣放在那位国王的面前,看看那位国王究竟如何行事。”

科斯鲁果然照办,令下人将门齐尔国王请来。吃罢饭后,科斯鲁令下人将椰枣放在金银盘里端来,把部分椰枣的枣核挖出来,放入杏仁、核桃仁和糖果,送到科斯鲁的面前,然后将带核儿的那部分椰枣送到门齐尔国王面前。宾主开始吃椰枣,因为科斯鲁吃的椰枣去了核,加入了果仁、糖果,故吃下去不用吐核儿。而门齐尔国王见科斯鲁不吐核儿,觉得奇怪,便说:

“我猜想你们拜火教徒吃椰枣习惯上不吐核儿,因此他人也应该遵循你们的习惯,像你们一样行事。”

说着,门齐尔国王连椰枣肉带核儿一道咽了下去,不知不觉中尝尽了苦头。

大臣和侍卫们见此情景,相互望着笑了起来,科斯鲁的脸上也绽现出微微笑容。

门齐尔国王见他们笑自己,觉得害羞,怒问道:

“大王陛下,你们笑什么呢?”

科斯鲁说:

“尊敬的阿拉伯人之王,我们笑你把枣核儿也吃了下去。”

门齐尔国王说:

“大王陛下,我是学你们的呀!我看你们也连枣核儿一道吃了下去。我心想,为什么要破坏你们的习惯、规矩呢?”

科斯鲁说:

“我们吃的椰枣是去了核儿的,里面填的是杏仁、核桃仁和糖果,因此吃起来毫不费力。”

门齐尔国王说:

“大王陛下,我只是你的一个仆人,你无论怎样对待我,我都不会违背你的教诲。”

听门齐尔国王这样一说,科斯鲁心中甚为喜悦,遂赐赠金银、锦袍。门齐尔国王惟恐遭遇什么意外,脸上的怒容顿时消失一光。

门齐尔国王在科斯鲁宫住了三天,然后平安返回希拉城。

[0069]二王动怒

门齐尔国王回到自己的领地,不禁怒气大作,坐立不安。他修书给自己的臣民,信中要他们立即行动起来,包围科斯鲁宫,将之捣毁,加紧对马达茵马达茵:巴格达城的古称。周围的巡视,见人即劫持,若遇反抗,格杀勿论。他在信中还把自己在科斯鲁宫带核儿吃椰枣被嘲弄的情景诉说了一遍,信尾有诗句道:

突袭波斯国,俘虏君与臣。

令君识其罪,知我握利刃。

信送到瓦伊勒部族和其他部落,苏瓦尔·本·阿米尔和众骑士大怒,立即动身突袭马达茵郊区,哈里斯·本·吉里尔则率骑士攻击伊莱。他们所到之处,不管大人小孩,一个不留,见财必抢,致使科斯鲁宫中大乱,对阿拉伯人充满畏惧。

波斯商人见此情景,纷纷向科斯鲁诉苦,因灾难沉重而大哗。科斯鲁大怒,随即令宰相吉姆海尔写信给门齐尔国王,将阿拉伯人的作为细告那位国王,要阿拉伯人把钱财还给波斯商人。信中还说,科斯鲁得知阿拉伯人袭击波斯人和百姓甚为愤怒,要门齐尔国王还受害者以公平,支持波斯帝国;如若不然,必有灾祸临头。

门齐尔国王看过信,立即回信,信中说他的名字在阿拉伯人中间已失去了威信,他的法规在各部落里已遭破坏,仅仅因为他们得知他在科斯鲁宫连核儿吃下椰枣遭戏弄、摆布而气愤难抑,不听他的劝告,做出了那些过火的事情。信末尾写道:

“大王对自己的国王和臣民了如指掌。你若想让阿拉伯人听从劝导,恢复往日平静,就请把那些讥笑我的侍卫绑起来,让我用火在他们的脸上烙个印记,朝他们的脖子上盖几鞋底子,然后把每个人发配到阿拉伯的一个部落里,让阿拉伯人任意羞辱他们一顿。我的要求一旦实现,阿拉伯人必将全部服从我的领导,听从我的指教,畏惧我的权势。”

科斯鲁看过回信,不禁勃然大怒道:

“凭火、光起誓,阿拉伯人对我们垂涎三尺,门齐尔这条狗把手伸向了我们。我要捣毁天房,打掉偶像。牧羊人敢如此侮辱我们,我不回去,不配为王。”

侍卫海斯拉旺说:

“大王陛下,门齐尔算是什么东西,竟使你发这种愁?让我去杀掉他的骑士,捣毁他的家园,把他和他的孩子绑起来就是了。我要把他的兵士全部杀掉,将女人、姑娘、小子全部带到你的面前!”

科斯鲁说:

“你要用心行事!不过,不要杀阿拉伯人的国王;抓住他,把他带来,让我折磨他,让他知道我的厉害也就够了。”

海斯拉旺一听,兴奋不已,决计杀死门齐尔,随即命令立即动手,准备战马、长矛、盾牌抱、粮草给养。三天过后,海斯拉旺身披锁子甲,手握利器,活像一头雄狮,率领两万名骑士,人人手持科斯鲁盾牌和代来姆长矛,个个握有穆什里夫抱和阿拉伯锐器,浩浩荡荡登上了讨伐门齐尔国王的征途。

门齐尔国王看了安塔拉斩劈猛狮的壮举之后,说道: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这小伙子真是最勇猛的骑士英雄,乃人间绝无仅有。”

国王转脸对他的儿子和侍卫们说:

“留下他,等接到科斯鲁的回信再行处理他。你们要让他知道,我们之所以扣押他,原因在于他抢了我们的财产,牵走了我们的骆驼,还杀了我们的人。”

安塔拉被牢牢捆绑着,不能活动,默不作声。

天亮了,门齐尔国王带着大批人马外出,正在专心打猎之时,忽见波斯帝国方向荡起一缕烟尘。门齐尔说:

“波斯大军来了,兄弟们准备战斗厮杀。我知道我的话刺伤了他,他会很难过的,定会来报复。俗语说祸从口出,有诗为证啊……”

说罢,国王吟诵道:

人当抑制口,免得被蛇咬。

忠臣死于谏,几多入土早。

手下人立即投入厮杀准备,并派骑士通知舍伊巴各部落。各游牧部落人迅速赶到,准备迎战波斯大军。阿拉伯人首先与代来姆骑士交战,矛刺剑舞,不多时,但见血染大地。

那天,门齐尔国王率领一万二千骑士与科斯鲁军交战。天色尚未暗下来,门齐尔的骑士已有四千人倒在血泊中,剩下的人慌忙逃遁,波斯、代来姆骑士奋力追赶。结果,门齐尔国王的骑士死的死,被俘的被俘。天色渐暗,代来姆、波斯骑士返回,开始搭起帐篷,准备宿营。这时,海斯拉旺心火难抑,似愤怒的雄狮咆哮,对骑士们说:

“加强希拉城四周巡逻,封锁各条道路,直到天亮,防止门齐尔国王趁夜色逃走!明天,我要让他沦为我手中的俘虏,给他戴上镣铐,把他带到艾努舍尔旺科斯鲁面前,让他饱尝羞辱之苦。”

骑士们立即行动,围着希拉城巡逻,封锁各个路口。

门齐尔国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灰心丧气地打道回府,后悔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头,直到进入希拉城,坐在自己的宝座上,唤来自己的儿子和贴身侍卫。

门齐尔国王有三个儿子,各拥有一支大军,个个如狮似虎,勇敢过人。长子名叫努阿曼,次子名唤武苏德,小儿子名叫欧默尔·本·杏德。欧默尔的母亲杏德是也门国王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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