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分人认为,心理因素可以运用的只有语言表达能力及心智,这其实完全忽略了婴幼儿,他们哪怕刚出生几个月孩子,也完全具备了那种独特性。他们觉得婴儿只需要身体上的照顾,完全忽视最重要的概念。然而当成人放下架子试着去理解孩子心理的时候,就会清楚地发现,孩子的内心世界远比大家认识到的丰富和成熟。事实上,曾有研究报告详尽地指出,即使是很小的婴儿,也能够和环境水乳交融。孩子适应环境的能力,更胜于他的肌肉的发育能力。孩子的内心存在着一股鲜活的精神力量,即使他的肌肉收缩或语言能力的发展尚未开始,但他仍然需要我们的协助和精神上的呵护。
很容易得出“二元论”的推断,即孩子的成长是两方面的,一方面是在他内心的心理发展,另一方面是身体的成长。这一点和其他动物没有本质区别,动物一生下来就这样发展,无一例外。人类的一个独特优势就是自我必须启动身体用来动作的复杂器官,这些动作最终又会显示出个体的独特性。人必须创建自我,拥有自我,最终要能控制自我,所以我们的孩子其实是一个连续发展变化的个体,他必须循序渐进地在行动和精神活动中求得平衡的发展。成人的行为通常是经过思索而产生的,而孩子则必须设法让思想和行为取得一致。思想和行动是否保持一致是孩子发展过程中的关键。
所以说,假如我们人为地阻止孩子的行动,就等于在孩子的人格构筑途中设立了障碍。思想有其独立性,而行动有时会同从他人的指挥。动作并非只是对某个精神做出反应,假如这样,人的性格会变懦弱,内心的不协调则会减弱每一个行动的效果。这是一件需要高度重视的事,也是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必须深思的首要课题。孩子的精神其实很高尚,至少比我们想象得要高尚得多。孩子经常感到痛苦,不是因为不想做那么多事,而是不愿意做那么多毫无意义的事。孩子渴望做的是那些与他们智力和尊严相符的事情。我们的学校在全球有上千所,看到了很多孩子,他们做出的许多事情连父母都难以想象。孩子工作时的表现,证明他们能够长时间地做一件事而不觉得疲劳,能够专心到几乎与世隔绝,这些都是孩子人格发展过程中的一方面。孩子在文化方面显得特别早熟,四岁半的孩子已经学会写字,并且非常热衷于享受其中的乐趣,我们将这一时期孩子热衷于绘画和写字定义为“画写爆发”。
他们看起来很享受这一过程,一点也不觉得劳累,看上去是那样的健康、安静、纯真而快乐。由于父母对孩子的管教不当,以至于他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天赋。是承认让他们变得执拗、孤僻和一无是处。成人简单粗暴的管教方法严重破坏了他们独特的个性发展。很多成年人热衷于挽救孩子,试图弥补孩子所犯的错误,殊不知这一切恰恰是成年人一手制造的。我发现成人在教育孩子问题上,似乎陷入了一个迷宫之中,徘徊在一个有一个出口,就是无法从中走出。只有勇于承认自己的无知和错误,并将错误完全改正,这样才不至于将错误延续到下一代身上,否则他们教育子女之时,又会沿着我们的老路走。
儿童是爱的源泉
在我们学校组织得一些社交活动中,处处透露着我们独有的特点。学生的家长们来自各行各业,文化程度、社会地位参差不齐,很多人混杂在一起。但是他们之间相处得很融洽,每次开会都很圆满。世界各地的家长来参加我们的培训活动,当他们离开时,都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教育水准,这也是我们的一贯要求。他们当中有各种身份,有学员、教授、医生、律师、政府官员等。可想而知,这些人有着不同的社会背景,价值观念也不尽相同,我有个美国学生,他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蒙台梭利这么小的一个学校会把这帮人聚到一起呢?而且他们还从未发生过摩擦,也没有什么争执或冲突。
没错,这就是儿童的力量。只要我们在社会生活中勤于观察,就会发现这么一个事实:不管人们属于何种政治或宗教团体,他们都会十分亲近和热爱儿童。尽管从教育的角度看,这种态度似乎是矛盾的,但从根本上说并不矛盾,因为父母教育孩子时的心理状态与跟孩子单纯相处大不一样。教育一个孩子需要的是耐心,然而许多家长都缺乏这种耐心,因而变得暴躁、粗野,拒绝和呵斥自己的孩子。问题的关键显然是在成人。而当成人与孩子们交流时,人们的心态则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因为人们知道孩子是单纯的,可爱的,不像其他年龄段的人那样世故圆滑,乃至心怀不轨。
儿童的单纯和稚拙,促成了成人之间的团结与和谐,这种团结正是以儿童的爱为基础的。但这种爱到底是什么?也许我们有必要对爱的本质进行深入的探讨。我们可以先看一看诗人和先哲们是如何描述爱的,因为诗人和先哲能够把爱的强大力量以最为完美的方式表达出来。爱的伟大情感孕育了人类的生命,难道还有比爱更美好、更高尚的情感吗?即使那些给整个人类带来死亡和毁灭的人也能被爱的美好情感所感动。因此,不管行为的本质如何,人们的内心深处都蕴藏着爱。这种力量一旦醒来就会发挥作用,触动人们的心灵。
我们要使这个世界变得更为和谐,就应该更多地研究爱的内在含义。儿童是人们温情和怜爱的汇聚之点。但没有人能够解释什么是爱,爱的根源在哪里,爱的影响有多大,也没有人能够解释爱对人类的团结有多大的作用。尽管人们之间的种族、宗教信仰和社会地位等各有不同,可一旦儿童成为他们之间的话题,一种友好团结的关系就会在他们之间形成,人们之间的戒心也随之消失了,日常生活中人与人之间以及团体与团体之间的那种隔阂也不见了。与儿童生活在一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温和、亲切,人们就不会互相猜疑。人的生命恰恰就发源于此。成年人就有一种为了爱而保护他人的冲动。正如我们在儿童身上所感觉到的那样,成年人之间也蕴藏着爱,因为人们之间也有一种团结的力量。没有爱就不会产生这种团结的力量。
尽管存在着战争,人们依然一如既往地对爱进行着讨论,这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人们制定了未来团结的计划,这不仅说明了爱的存在,也说明爱的力量是团结的基础。宗教人士在谈论爱,反宗教人士也在谈论着爱,电台、新闻界、路人、受过教育、没受过教育、富人、穷人、持各种各样信仰的人都在谈论着爱。
如果没有更为有力的证据证明爱的力量的存在,我们为什么不对这一重要现象进行研究呢?人们之间的相互仇恨给世界造成了极大的破坏,我们为什么只对爱进行口头的讨论呢?我们为什么不把它作为一个课题来进行分析和研究,使人类能够受益于爱的力量呢?我们应该问一问自己,为什么没有人想过对这种自然力量进行研究,并把它的力量与其他力量联合起来呢?人类把许多精力投入到对其他自然现象的研究上,由此得出不计其数的发现。我们为什么不花点功夫来研究可以团结人类的力量呢?所有能够唤起爱的潜在力量和使爱能够流露出来的工作都应该受到欢迎和重视。诗人和哲人常常谈论爱,似乎爱是一种理想。然而,爱不仅仅是一种理想,它还是一种客观存在。
我们应该知道,我们能够感觉到爱的现实存在,并不能归功于学校教育。人们强烈地呼唤爱,并不是受外界的影响。爱和对爱的渴望不是人能够学到的东西,它是人类生命延续的一部分。只有生命才能真正地表现出爱。
爱的力量是宇宙间最为伟大的力量,更是一种伟大的创造。圣保罗把爱表述得淋漓尽致,他说:“如果没有爱,人类甚至天使的语言也只不过是一些无意义的声音。即使我能够预言所有事物,了解所有奥秘,掌握全部知识,即使我的信心能够移山,如果没有爱,也肯定一事无成。即使将我所有的财产接济穷人,即使我舍身成仁,如果没有爱,那又怎样!”
圣保罗的话正是现代文明的一种反映。人类不是已经能够移山填海,甚至创造更伟大的奇迹了吗?但是,如果没有爱,所有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已经建立起了庞大的组织体系,为穷苦人提供粮食和衣物,但如果没真正的爱,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圣保罗说:“爱是一种恒久的忍耐,是仁慈;爱是不嫉妒、不做羞耻之事,不矜持;爱是没有野心、不谋私利,不发怒、不作恶;爱是对真理和正义的热爱;做任何事情都应该包容、信任、期望和忍耐。”
诗人和先哲们没有对爱进行分析,儿童的发展过程却向我们展示了爱的轨迹。如果我们研究一下圣保罗的话,再看一看儿童,我们就会说:“圣保罗的话在儿童身上完整地体现了出来。儿童身上有各种各样爱的财富。”因此,爱不仅仅存在于能够用诗歌和宗教把它表达出来的人的心中,它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它是大自然赋予所有人的奇迹。这种伟大的力量在任何场合都能得到体现。
爱是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每个儿童的天赋。如果儿童爱的潜能得到发挥,人类的成果就会无可估量。因此成年人应该谦虚地向儿童学习。然而,爱远远不止这些。在人们的心中,爱已经被蒙上了一层幻想的色彩。我们认为,爱只不过是一种复杂力量的一个方面。这种复杂的力量可以通过“吸引力”和“亲和力”这两个词汇来表述。虽然爱是无意识的,但在生活中,它又可以被意识到。我们所能感觉到的这种力量就是“爱”。
所有动物都有周期性的繁殖能力,这也是爱的一种表现形式。对于人类来说,婴儿长大之后,爱仍在继续,并延伸到了家庭之外。一旦某种愿望对我们有所触动,爱就会迅速地把我们团结起来。爱是大自然为了某种目的馈赠给人类的特殊礼物。它就类似于“宇宙意识”的作用。我们必须尽我们的所能珍惜它、热爱它、发展它。在所有生物中,只有人才能够将爱的力量升华。人还能够通过这种力量将自己劳动和智慧的成果结合到一起。如果没有这种力量,人类所创造的一切都会带来混乱和破坏;如果没有这种力量,随着人类的发展,人类所创造的所有东西都将归于毁灭。
爱不是照亮黑暗的明灯,’也不是传播声音的电波,它胜过人类已经发现和利用的任何东西。每个人的心理都具有这种爱的力量。虽然自然界赋予人类的这种力量有限而且分散,但它却是支配人类的所有力量中最为伟大的一个。每个婴儿降生到这个世界,都会给我们带来新鲜的力量。
爱的天赋就像是一种特别的恩赐。父母之爱,朋友之爱,长辈之爱,男女之爱,编织出了丰富多彩的充实的世界。正是爱让世界变得微妙而神秘。没有什么能比培养爱心更适合作为孩子的道德教育的终极目标了。爱的教育,就是发展孩子的爱心这一本能,让孩子懂得爱自己,爱家人,爱朋友,爱整个人类生活,值得一提的是,爱心本身就是孩子心智发展的一个核心内容,一个孩子敏锐的观察力和创造力正是源自对周围世界的好奇和热爱。相反,一个没有爱心的人,往往表现得冷漠、麻木,没有激情,从而陷入精神贫乏,失去了创造性和想象力发展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