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微笑地点了点头，但是他明白，他的情绪瞬间有如此大的变化，精神不知道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有一种方法，我想可以对付这个恶魔，”艾尔默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银白魔法，或许它会成为战胜斯特雷克的关键。
“我父亲身上发生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全都是拜魔鬼所赐。其实他毕生都在研究魔法，但还是敌不过斯特雷克的黑魔法。我的哥哥们最终送上了性命，也是因为用错了方法，也就是没有用银白法术，普通的武器，例如手枪、刀剑是根本无法对付黑魔法的，只有用银白法术。”
艾尔默一连说了好几个银白魔法，弄得神父也很好奇，问道：“究竟银白魔法是指什么？”
艾尔默没有立刻回应，四周扫视了一下之后，压低声音小心谨慎地说：“稍等，我会告诉你的。”
神父被他营造的神秘气氛弄得浑身不自在。
三
艾尔默走到红玻璃门前，开门走进过道，过道内有一扇门。“那一定就是卧室了，艾尔默还穿着睡衣，早上一定是从卧室出来的。”神父在心中这么想着。
一个衣帽架摆在过道的另一侧，上面挂了很多衣服，还有一顶很大的黑色帽子，其中一件黑色衣服的下摆都悬在了地上。
过道再往里一些放着一只颜色灰暗的餐具柜，里面装着一些银质的餐具。艾尔默正站在这个柜子前方，把玩着手中的一把老式长柄手枪。
这时布朗神父发现有一道白光打在了过道的地面上，再往前看，原来是过道尽头的门开了一条缝，神父马上明白了门内发生了什么。他跑过去，打开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遍地白雪，太阳的光芒照射在雪地上，然后又反射到了屋里。
“这是不是就是银白魔法，银白色的雪，银白色的光，银白色的餐具，”神父轻轻摇了摇头，“银白魔法也就不过如此吧。它们真的能发挥效力吗？”
艾尔默冷笑了两声，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枪，沉默了半晌，才说：“跟我来。”
艾尔默把神父重新带到大厅里坐下，开始讲故事：“邓迪子爵你应该知道吧？”
“听说过一点，苏格兰宗教反对派的领袖，曾发动战争反对过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和查理二世。”神父回答。
“没错，我要对你讲的是他和魔鬼之间的交易。他有一匹神奇的黑马，邓迪骑上马便能够跳过悬崖而毫发无伤，这是因为他把灵魂献给了魔鬼。相传只有银白色魔法才能制伏他——用银白色的子弹洞穿他的心脏，否则他会借助魔鬼的力量为所欲为。”
“这个世界上也许会有魔鬼，但是对这个故事我保留自己的怀疑，崇拜魔鬼的人确实存在，但并不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往往长着英俊的面容，聪明得让人嫉妒，手上却涂满了鲜血。”
艾尔默突然眼睛一亮，“他也是这样的，斯特雷克，同样很英俊。你等一等我，我还有些东西要给你看一下。”说完，艾尔默转身进入了红玻璃门。
布朗神父望着艾尔默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突然他走到电话前，按下了几个数字：“这里有些事，出乎我的意料，我非常希望你能亲自带人来一趟，说不定事情能有新的转机……”
神父坐了回去，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但若隐若现的白光总是让他心绪不宁。
“啊——”
“砰——”
突然的喊声和枪声吓得神父立刻站了起来，他不知道门的后面发生了什么，刚要走过去，就看到门“咣当”一声开了，艾尔默失魂落魄地跑了进来，手中拿着刚才的那把长柄手枪，神父观察到枪还冒着白烟。
“我，报了仇了，我的父亲，我的两个哥哥，你们可以安息了。”
艾尔默的脸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
“你是说？”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没错，他来了，我用一颗银白色的子弹结果了他，就像邓迪的故事一样，用银白魔法。”
神父听他说完，就跑向了红玻璃门，当他经过过道里的房间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了一下，拉下了门把手，又顺着钥匙孔往里看了看。然后他才跑过过道，打开通向外面的门。
茫茫白雪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是那么的明显，就像一只大蝙蝠一样趴在地上。
神父慢慢走近。
他掀开“蝙蝠”头顶上宽大的黑色帽子，露出一张脸，一张英俊的脸。
“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神父看了看尸体周围，根本没有任何脚印。
“应该是飞过来的，我敢肯定。”艾尔默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声音，继续说，“这周围没有痕迹，没有脚印，除了飞还能有什么办法。”
神父满心怀疑地看着艾尔默。
“究竟发生了什么？”布朗神父突然问。
“当时，我要去那边拿点东西，正要转身时，突然从门缝刮来一股狂风，把门都吹开了。我一下子就被吹懵了，胡乱地朝门外开了一枪。等我睁开眼睛，斯特雷克就躺在了雪地上。上帝保佑，幸亏我在手枪里装上了银子弹，同样也感谢你。”
“感谢我？”
“对啊，要不是你和我探讨银白魔法的事，我也不会去碰那把枪。”
“好吧，现在我们要做些什么，总不能一直把尸体放在雪地里吧。暂时放在你的卧室怎么样？”神父指了指过道里的房间，“放在那里就可以。”
艾尔默赶忙摆了摆手说：“不，我们不能这样做，尸体要让它保持原状，不要破坏它，我们要等警察来。刚才真是太惊心动魄了，你都无法想象，我需要平静下来，我需要喝点酒。”
艾尔默说完就走进大厅，去酒柜取酒的时候，差点碰翻了一旁的鱼缸。接着他在酒柜里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一瓶白兰地。他很混乱，坐在椅子上灌了好几口白兰地，迷迷糊糊地说：“你好像不相信这一切？”
“是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需要理清一下思路。”
“相信这件事一点得不难，首先我们理解那些别人不太理解的事情，虽然有些迷信，但是斯特雷克的黑魔法确实存在，我哥哥们的死就能证明。我的银白魔法也确实发挥了效力，不然斯特雷克的死又能代表什么呢？”
“但是——”
神父还没说完，就被艾尔默打断。
“你是相信的，你眼前的一切发生了，真实地相信它，当别人怀疑时，你还是要相信。”艾尔默死死地盯住布朗神父。
“不，我不相信。”神父坚定地回答。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突然神父看到窗外闪过几个人影。
神父立刻心领神会，准备离开这间屋子。艾尔默马上拦住他，依然试图说服他：“本来斯特雷克准备杀死艾尔默，用他擅长的黑魔法，但最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最终死在了会银白魔法的艾尔默手中，现在，他就躺在了雪地上。”
“我依然不相信。”神父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你，不是艾尔默！”
四
神父响亮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屋子，划破了寂静，继续说道：“斯特雷克，现在三个人都被你杀死了，第一个死在了花园里，第二个死在了机器上，第三个死在了雪地上。”
艾尔默顿时怔住了，正试图辩解，他身后的门突然开了，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左肩上，一把枪顶住了他右侧的太阳穴。转瞬间屋子里就站了五六个警察。
假艾尔默——斯特雷克冷笑了一声，说：“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阿诺德·艾尔默的？”
“说实话，我开始也差点被你骗了，不过一些小的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你的那件睡衣实在太短了，就好像不是你的一样。另外，因为你穿着睡衣，所以我认为你一直待在卧室，因为我的到来才出来。后来你一直摆弄那把长柄手枪，扳动扳机的样子就好像要看看枪里有没有子弹一样。甚至后来你差点撞倒鱼缸，找了很长时间白兰地。这都足以说明你对‘自己的家’并不熟悉。”
“不错，观察很仔细，但是这些都不足以说明我是冒牌的。”
“你还有不知道的事情。”神父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知道的事情？”
“是的，博伊恩博士曾对我谈起你的习性——撒谎。我真的很佩服你说谎话的本领，能够在说谎时表现得一点也不紧张，相反还很自然。你试图让我相信一个奇幻的故事，例如蝙蝠、银白魔法，等等，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荒诞且离奇故事，因为我是一个神父。”
“你本来就应该相信的，是我低估了你。”斯特雷克有些不服气，继续发问，“那你又是何时开始对我产生了怀疑呢？”
“是这样的，过道中只有一个房间，而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是从过道的红玻璃门进入大厅的，而身上穿着睡衣，我据此推断那个房间就是你的卧室。但是在我去拉房间的门把手时，门是锁着的；透过锁眼向里看，屋子里连一张床都没有，显然不是卧室。所以你，斯特雷克一定是从外边进来的。
“我想事情是这样的：在我蒙眬来之前，真正的艾尔默可能还在睡觉，当他睡醒，带着蒙眬的睡眼下楼时，他的死敌，也就是你，正在走廊里等待他。你穿着黑衣服，戴着黑帽子，就像一只大蝙蝠一样，当你沉浸在复仇的胜利与喜悦之中时，我打破了你的喜悦，出现在了大厅里。
“但你没有慌张，而是给自己做了一个完美的伪装，你立刻把自己的黑衣服、黑帽子穿在了尸体身上，自己则穿上了那件绿色的睡衣。至于尸体藏在哪里，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你将它挂在衣架上，用帽子遮住尸体的头，用大衣将尸体掩盖好。但是，尸体不能长时间藏在衣架上，”神父继续说，“否则，即使再笨的人也能发现其中的端倪，于是你想到一个大胆的计策，由你扮演艾尔默，尸体扮演斯特雷克，上演了一出银白魔法战胜黑魔法的好戏。你的思路真的很奇特，让人折服。”
“说得一点不错。”斯特雷克鼓了鼓掌。
“但是你太自负了，正是你的过于自负让你露出了马脚。你以为自己编造的神秘故事只要内容完美，就可以让人相信，其实不然。会飞的斯特雷克，被银弹头打下来，这一切实在太离奇了，但你因为编造了这个离奇的故事而暗自高兴着。雪地上没有脚印，一定是借助了某些方法，而你之所以在红玻璃门后待了一段时间，可能就是在采用那个方法。”
“不过，我最后还是赢了。”斯特雷克脸上写满了得意，“我完成了我的复仇使命，他们，一个不剩地被我杀掉了。你查出案件又能如何，我是赢家，真正的赢家！”
“好了，把他带走吧，案件的详细过程，我们还需要仔细审问。”博伊恩博士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把斯特雷克带走。
一次，当博伊恩和布朗神父坐在一起喝茶时，博伊恩忍不住问：“你当时非常危险，为什么斯特雷克没有开枪杀你？”
“我现在想想也非常后怕，只是他复仇的执念太强了，我在他眼中不过是个过路人，根本不值得浪费他的子弹。也幸亏如此，现在我才能坐在你面前，否则我连给你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三兄弟具体是怎么被杀死的。”
博伊恩表示同意地点点头说：“斯特雷克不肯说。他确实是个天才，编造了一个天才才能想到的故事。”
“没错，他后来还用话语一遍一遍地对我催眠，相信当初对付老艾尔默，他也用过这种方法。”布朗神父望着窗外，小声说道，“天才，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后来，布朗神父想要努力遗忘这件发生在大雪纷飞时的案子，希望时间能像雪花一样掩埋记忆。但有的时候，当他想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时，心中还是会不禁产生一丝寒意，手都轻轻发抖，哪怕是在盛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