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的“铺夫”“火夫”是由类后缀“夫”构成的用于指人的名词。“铺夫”，即在驿站里供役使的人。《大词典》是词失收。“火夫”，即在街市巡查警戒服役的人。《大词典》是义失收。
【舁夫】
景泰间，南京夹冈门外一家娶妇，及门，肃妇入，空轿也。婿家疑为所赚，诉于法司，拘舁夫及从者鞫之，众证云：“妇已登轿矣。”（卷三，第35页）
眉州万公之去，一大珰至阁下，摘去所佩牙牌，公遂出。舁夫以非时未至，徒行至朝房，借马归，遂辞。（卷十四，第170页）
“舁夫”，是由动词“舁”和类后缀“夫”构成的用于指人的名词。“舁夫”，即“轿夫，抬棺者”。《大词典》引清·俞樾《春在堂随笔》卷二：“舁夫以两竹竿悬坐具于下。并悬尺许之竹，以承双足，游人踞其上。”例证过晚。
【～士】类后缀。
【画士】
太仓画士张翚，年九十余，耳聪目明，犹能作画。（卷九，第113页）
“画士”，是由动词“画”和类后缀“士”构成的用于指人的名词。“画士”，是对从事绘画者的美称。《大词典》引清·李渔《闲情偶寄·词曲上·词采》：“予谓：既工此道，当如画士之传真，闺女之刺绣，一笔稍差，便虑神情不似，一针偶缺，即防花鸟变形。”例证过晚。
【星士】
天顺庚辰，曹钦反，连捕其党冯益损之甚急。一星士冯益谦之就逮，亦弃市。（卷一，第7页）
松江一京官，养痾家居，因星士言，某年当死不测，日以诗酒盘桓园池间。虽比邻招饮，亦不出也。（卷八，第102页）
“星”本为名词，义为“以星象推算吉凶祸福的方术”，文中用作动词，义为“以星命术为人推算命运”。它同类后缀“土”结合构成用于指人的名词，义为以星命术为人推算命运的术士。《大词典》引明·沈受先《三元记·议亲》：“药无功，神不灵，祸福难明也。须请星士前来问五行。”
【～工】类后缀。
【圬工】
又闻永乐间有圬工修尼寺，得缠鬃帽于承尘上。（卷六，第68页）
“圬工”，是由动词“圬”和类后缀“工”构成的用于指人的名词。圬工，即瓦工的旧称。《大词典》无例证，可补。
二、《菽园杂记》词语新义的演变途径
新词新义是词汇发展的一个重要方面，对于词义发展变化规律的研究更是词汇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菽园杂记》中新义的产生主要有词义引申、词义转移、利用修辞等三种方式。
（一）词义引申。引申是基于联想作用而产生的词义发展，是词义演变的重要途径。《菽园杂记》中的新义，大部分是通过词义引申的方式产生的。
1.由名词义引申
【缨】
又闻永乐间有圬工修尼寺，得缠鬃帽于承尘上。帽有水晶缨珠，工取珠卖于市，主家识而执之。（卷六，第68页）
缨，用丝或毛等制成的穗状饰物。《大词典》引明·施耐庵《水浒传》第三回：“史进头戴白范阳毡大帽，上撒一撮红缨。”缨，本指系冠的带子。以二组系于冠，结在颔下。《礼记·玉藻》：“玄冠朱组缨，天子之冠也。”又引申为彩带，古时女子许嫁时所佩。《礼记·曲礼上》：“女子许嫁，缨。”后进一步引申为用丝或毛等制成的穗状饰物。
【镯】
镯音蜀，又音浊。《周礼》“古人以金镯节鼓。”注云：“钲也，形如小钟。韵书又云温器。今人名臂环为镯，音浊，盖方言也。”（卷八，第104页）
镯，即套在手腕或脚腕上的环形装饰品。《大词典》首引此例。镯，本义指古代军中乐器，钟状的铃。《周礼·地官·鼓人》：“以金镯节鼓。”郑玄注：“镯，钲也。形如小钟，军行鸣之，以为鼓节。”可见，文中义“套在手腕或脚腕上的环形装饰品”是由本义进一步引申而来的。
2.由动词义引申
【浮】
吴中民家，计一岁食米若干石，至冬月，舂臼以蓄之，名冬舂米。尝疑开春农务将兴，不暇为此，及冬预为之。闻之老农云：不特为此。春气动则米芽浮起，米粒亦不坚。此时舂者多碎而为粞，折耗颇多。冬月米坚，折耗少，故及冬舂之。（卷二，第19页）
浮，显现，呈现。《大词典》引明·张居正《上林春晓》诗：“禁苑春光晓，皇州霁景浮。”浮，本义指漂在液体表面或空中。与“沉”相对。《诗·小雅·菁菁者莪》：“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文中“显现，呈现”义即由本义引申而来。
【锻炼】
家人莫知其故，报其夫。归乃摭拾素有仇者一二人讼于官。一人不胜锻炼，辄自诬服。（卷三，第33页）
锻炼，拷打折磨。本义指冶炼锻造。汉·王充《论衡·率性》：“夫铁石天然，尚为锻炼者变易故质，况人含五常之性，贤圣未之熟锻炼耳，奚患性之不善哉？”后用来比喻锤炼文辞。唐·柳宗元《送辛殆庶下第游南郑序》：“为文无谬悠迂诬之谈，锻炼翦截，动可观采。” 引申为精练。《新唐书·舒元舆传》：“其文锻炼精粹，出入今古数千百年。”又引申为罗织罪名，陷人于罪。《后汉书·韦彪传》：“锻炼之吏，持心近薄。”再进一步引申为拷打折磨。
3.由形容词义引申
【明徹】
环庆之虚有盐也，产盐皆方块如骰子，色莹然明徹。盖即所谓水晶盐也。（卷一，第3页）。
明徹，本义为“清楚、明晰”。唐·玄奘《大唐西域记·婆罗痆斯国》：“浣衣池侧大方石上，有如来袈裟之迹，其文明徹，换如雕镂。”文中义为“明亮而清澈”，由本义进一步引申而来。《大词典》引沙汀《记贺龙》二：“他那明徹的眼睛里略略浮上一层忧郁。”例证过晚。
【优赡】
翰林编修张元祯尝建言，选六科给事中不必拘体貌长大，惟当以器识远大，学问该博，文章优赡者充之。其言最当。（卷七，第90页）
优赡，本义为“渊博丰富”。《后汉书·蔡邕传》：“夫夫有逸群之才，人人有优赡之智。” 文中义为“优美而充实”，由本义进一步引申而来。《大词典》引清·俞樾《茶香室续钞·明初抑南人重北人》：“惟当以器识远大，学问该博，文章优赡者充之。”例证过晚。
（二）词义转移。原来表示一种客体的词用来表示另一种客体，原义和后起义没有整体与部分、类与种、多类对象与其中一类对象的关系。
1.所指对象不同而造成的词义转移
【花红】
故事：士子中小试赴举者，插花挂红，鼓乐道送。时睿皇北狩之报方至，先生语诸生云：“天子蒙尘在外，正臣子泣血尝胆之时。吾不敢陷诸生于非礼，花红鼓乐，今皆不用。”乃亲送至察院前门而还。至今人能道之。（卷三，第29页）
花红，本为植物名。落叶小乔木，叶卵形或椭圆形，花粉红色。果实球形，像苹果而小，黄绿色带微红，是常见的水果。明·文震亨《长物志·蔬果》：“西北称柰，家以为脯，即今之苹婆果也……吴中称花红，即名林檎，又名来禽，似柰而小，花亦可观。”《菽园杂记》中则指簪在帽上的金花和披在身上的红绸，用来表示喜庆。这是因指称对象的变化而引申出的新义。《大词典》引明·凌濛初《初刻拍案惊奇》卷二九：“县宰敬幼谦酒三杯，披了花红，送上了马……送出县门来。”
【精液】
周和尚，庐陵人，流落京师，年九十余，远路能步行，须发不白。予尝问其得何修养之术，云无他术，自壮年能节欲耳。且云：“人之精液度与女子，能生人，若能保守存留，岂不能资生自身？”（卷九，第113页）
精液，本指津液。汉·王充《论衡·祀义》：“风犹人之有吹煦也，雨犹人之有精液也，雷犹人之有腹鸣也。”《菽园杂记》中的“精液”则指男人或雄性动物生殖器分泌的含有精子的液体。这是由指称对象的变化而产生的新义。《大词典》无例证，可补。
2.由于词性转换而造成的词义转移。词性转化，是指通过语法变化的手段产生新义，即一个词具有某种新的语法功能，使它改属另一个词类，从而也就使它的词义发生改变。
（1）名词转换为动词
【戛】
剥重皮沤水中，一时取起，以铁刀戛去粗皮，阴干；若晒干，则硬脆不堪绩矣。（卷十四，第175页）
戛，本义指戟，名词。《说文·戈部》：“戛，戟也。”引申为常礼，常法。《尔雅·释诂上》：“戛，常也。”邢昺疏：“谓常礼法也。”又引申为敲击，触及，动词。唐·陈子昂《送著作佐郎崔融等从梁王东征》诗序：“尔乃投壶习射，博弈观兵，镗金铙，戛瑶琴，歌《易水》之慷慨，奏《关山》以徘徊。”文中义为“刮平”，动词。《大词典》引明·宋应星《天工开物·砖》：“然后填满木匡之中，铁线弓戛平其面，而成坯形。”
【戏语】
一日，与客泛湖，酒半，雷电绕船，水波震荡。卫戏语坐客曰：“吾家赤龙得无欲去邪？”乃出手船窗外，龙果裂指而去。（卷二，第14页）
戏语，本义指戏言，开玩笑的话，名词。《后汉书·五行志五》：“永康元年八月，巴郡言黄龙见。时吏傅坚以郡欲上言，内白事以为走卒戏语，不可。太守不听。”《菽园杂记》中指开玩笑，动词。《大词典》引清·陈康祺《郎潜纪闻》卷七：“卢抱经学士文弨精于考索，每朋辈小集谈艺，学士仰而沈思，以手频摩其面。同人戏语：‘此省皂脂钱耳。’”例证偏晚。
（2）动词转换为名词
【蜕】
薛主事机，河东人。言其乡人有患耳鸣者，时或作痒，以物探之，出虫蜕，轻白如鹅翎管中膜。（卷二，第14页）
蜕，本义指蝉、蛇等脱皮，动词。《荀子·大略》：“君子之学如蜕，幡然迁之。”《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张守节正义：“蜕，去皮也。”文中指虫脱下的皮壳，名词。《大词典》引明·李时珍《本草纲目·虫一·蚕》：“蚕之屎曰沙，皮曰蜕。”
【撞太岁】
京师有依托官府赚人财货者，名撞太岁。（卷十四，第171页）
撞太岁，本义指行险侥幸，碰运气，动词。明·王元寿《异梦记·诡谋》：“我前拾得小王的碧甸环，如今来到渭塘央人到顾家去说亲，这叫做撞太岁，撞得着也是好的。”在《菽园杂记》中当名词讲，义为“旧时勾结官府的恶棍”。这是因词性转化而产生的新义。《大词典》引《菽园杂记》文例。
（三）借助修辞。“词义的演变，和修辞的关系是很密切的。在许多情况下，由于修辞手段的经常运用，引起了词义的变迁”。在新义的形成过程中，修辞手法起了强有力的推动作用。《菽园杂记》中的部分新义就是由于修辞影响而产生的。
1.借代义。借代是一种修辞手法，“本来是临时借一物指代另一物，意义并不固定。但是，如果这种临时借用被经常使用，就会使某些词产生一种固定的借代义，从而产生新义”。就一般情况而言，借代义相对于比喻义来说要少得多，但在《菽园杂记》一书中，借代义的出现频率却胜过比喻义。
【鼓乐】
上御奉天殿，鸿胪寺官传制唱名。礼部官捧黄榜，鼓乐导出长安左门外，张挂毕，顺天府官用伞盖仪从送状元归。（卷一，第2页）
故事：士子中小试赴举者，插花挂红，鼓乐道送。时睿皇北狩之报方至。（卷三，第29页）
鼓乐，本指击鼓和奏乐。《孟子·梁惠王下》：“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钥之音。”《菽园杂记》中用于指代“乐队”。由于经常这样使用，“乐队”义便成为“鼓乐”的固定意义。《大词典》引清·王士禛《池北偶谈·谈异三·赵解元》：“顷之，鼓乐驺从骈阗而至。”例证过晚。
【锦衣】
他日，锦衣吕指挥贵、汤都指挥（允）〔胤〕绩盛称叶公学问文章之美，且云：“置之内阁，于先生无忝。”（卷五，第61页）
按：锦衣，本指精美华丽的衣服。也指显贵者的服装。《诗·秦风·终南》：“君子至止，锦衣狐裘。”毛传：“锦衣，采色也。”孔颖达疏：“锦者，杂采为文，故云采衣也。”后指禁卫军士卒。《前汉书平话》卷上：“黄罗旗盖下，见三千个锦衣簇拥，二百员战将遮护。”在《菽园杂记》中代指锦衣卫官员。《大词典》引明·冯梦龙《智囊补·察智·周新异政》：“公在浙多异政，时锦衣纪纲擅宠，使千户往浙辑事，作威受赂，新捕治之。”
2.比喻义。比喻义，即“词由于运用比喻手法而产生的意义”。一般来说，在修辞义中，以比喻义最为常见。然而，通过调查，我们发现《菽园杂记》中的比喻义却较为罕见。
【疮痂】
古人嗜味之偏，如刘邕之疮痂，僻谬极矣。予所闻亦有非人情者数人。国初名僧泐季潭喜粪中芝麻，杂米煮粥食之。驸马都尉赵辉，食女人阴津月水。南京内官秦力强喜食胎衣。南京国子祭酒刘俊喜食蚯蚓。（卷四，第45页）
疮痂，本义指疮口表面所结的痂。《宋书·刘穆之传》：“邕所至嗜食疮痂，以为味似鳆鱼。”由于疮口表面所结的块状的痂壳十分不美观，故利用这一特点进行比喻，从而产生了新的意义“缺点，过失”。这是一种比喻引申方式。《大词典》引柳青《创业史》第一部第一章：“揭别人的疮痂，不管关系怎么深，都是不好的。”例证过晚。
【巢穴】
然闻之，昔张仁愿筑之受降城，正在此地。前时夷人巢穴其中，春深才去。近时关中大饥，流民入其中。求活者甚众，踰年才复业，则是非不可以驻牧耕种也，当再询其所以。（卷八，第45页）
巢穴，本义指虫鸟兽类栖身之处。南朝·宋·颜延之《北使洛》诗：“宫陛多巢穴，城阙生云烟。”文中用于比喻夷人盘踞的地方。《大词典》引明·张居正《答殷石订计剿海寇书》：“林贼既失巢穴，飘泊海上，必不能久，宜与闽中约会图之。”
$《菽园杂记》的成语
向熹先生曾指出：“近代汉语成语有极大的发展，成为近代汉语词汇发展的一个重要标志。出现在近代作品里的成语总数在5000个以上，而大量成语都是近代新产生的。它们来自人民口语，富于生活气息，在近代白话文学作品里得到了极为广泛的应用，增加了这些作品的语言特色。”这里，我们对《菽园杂记》中的成语作一番描述和分析，并把它当成更广范围的词汇的一部分。
据我们初步统计判定，《菽园杂记》中共使用了111条成语。其中继承古代而来并保留了原有结构形式的成语共计68条，明代产生的成语共计17条，在后世的使用中逐渐发生变化的成语共计26条。还有像“不可偏废”“不胜其弊”“不以为然”“才兼文武”“聪明正直”“富有天下” “历历可见”“平生之志”“切中时弊”“事无大小”“通家之好”“万乘之尊”“文武兼资”“兴利除害”“兴师问罪”“有志之士”“炙手可热”等17条成语在明代之前已出现，《大词典》未收录，这里一并列出。
一、《菽园杂记》成语的时代性问题
（一）产生于上古的成语。汉语史的上古时期一般是指先秦两汉时期。《菽园杂记》中先秦两汉出现的成语共计33条。这里举8例。
【数往知来】谓知道了前事，就可以推测未来。这个成语在《易·说卦》中已见。
洪武中，朝廷访求通晓历数、数往知来、试无不验者，必封侯，食禄千五百石。（卷一，第8页）
【旁若无人】虽有人在侧而视若无睹。形容自行其是，不顾别人的态度或反应。这个成语在《史记·刺客列传》中已见。文中有2例。
或以查语质之，高云：“此非有识之言也。在京，刑部都察院狱情，必大理寺评允无碍，才敢决断。御史在外行事，旁若无人；刑狱苟有冤抑，伸理平反，非巡抚而谁？诉之有益。”（卷二，第12页）
客临食，脱帽，拔髻中二簪，绾其髭，插入两鬓，长欼大嚼，旁若无人。（卷八，第103页）
【生杀予夺】指有权势的人所掌握的能任意处置人民生命财产的权力。这个成语在《周礼·春官·内史》已见，但此时还不是完整的四字格形式，直到唐·杜牧《上宣州崔大夫书》中才凝固为四字格形式。
使生杀予夺自己出者，以势临之，礼仪制度欲不紊乱，得乎？（卷四，第49页）
【求之不得】追求或寻找不到。本谓不遂所欲。这个成语在《诗·周南·关雎》中已见。
浚县王都宪越之父，既葬被发，而丧其元，求之不得，乃刻木以代而葬之。（卷五，第57页）
【民不堪命】人民疲于奔命不堪忍受。这个成语在《左传·桓公二年》中已见。
由是民不堪命，逋负死亡者多矣。（卷五，第59页）
【论功行赏】犹论功行封。这个成语在汉·傅干《谏曹公南征》中已见。
序云：天顺间，先生尝谓兵部尚书陈汝言曰：方今论功行赏，殆无虚日。（卷六，第73页）
【不胜其弊】指某种事情所产生的害处或弊端使人承受不了。这个成语在《礼记·表记》中已见。《大词典》未收录。
为人上者言动不可不谨，否则下人承讹踵误，不胜其弊矣。（卷六，第74页）
【妇人之仁】谓施小惠而不识大体。这个成语在《史记·淮阴侯列传》中已见。
向非项羽有妇人之仁，高祖有项伯之援，则太公烹于俎上矣。（卷七，第80页）
除上述成语外，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