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庄的生活虽没有大起大伏,但就是那种安谧之感让人无限地享受,但似乎身边的月桃却不习惯这样的生活,总觉得这样的环境,不适合我,也不适合她。也许她好不容易才鱼跃龙门,却被我连累,落到了如此个地步。
“小姐,二少爷来信说今日就到这里,你看奴婢要不要准备些什么呢,指不定这次二少爷来就带你回京城呢?”月桃这话隐含安慰之意,来这里近两个月,她这种话听得多了去,所以我对此只是一笑,不作任何回应。
未时,月桃刚伺候着我午睡起来,便听到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对此,我早已司空见惯,不惊不慌,但月桃却异常兴奋,巴不得马上就上前去迎接,见她这般,我便制止她的行为,道:“你先过去吧,我自己来。”
月桃倒也不避讳,福身道:“是,奴婢这就去了。”说着便迫不及待地往前厅走去,生怕去慢了就迎接不到似的,我不怪她,一点儿也不怪她,毕竟我与她萍水相逢,没有任何关系。而她除了言语上的暗示外,对我也倒是照顾得甚为周到。
“小姐,前面来了客人。”月桃去而复返令我很是意外,但这意外不如她带来的消息意外,来这里这么久,这别庄虽是张学士府家的,但却正如张廷玉所言,甚少有人来住和休憩,毕竟吵杂,什么都不方便,而且行程也挺远。
我停住手中的梳子,顿了顿,问道;“都来了些什么人,你认识吗?”隐隐地觉得不安起来,像是要大祸临头般。月桃回道:“有老爷和仆人,其余的奴婢都不认识,但看老爷的态度,那几人身份也定不寻常。”
就是这个不寻常才令得我心神不定吧,不行,我得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人,也以好想对策,便道:“走,我们过去看看。”说着便起身向前厅走去,不过几步的路程,我却走得异常的小心,月桃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有点儿不舒服。”
月桃听此,有些焦急,道:“那奴婢扶小姐回屋吧。”没能见到前面的那人,我怎能安心回屋呢,道:“没事,我过去远远看会儿就回来。”月桃不再劝慰,倒仿然理所当然,不作声地跟在我后面。
前方只有转个角直走往左转便是正厅,我刚要转过这个角,却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当即往后一退,靠在墙上按住就要扑出来的心,月桃疑惑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我所看到的那人不是别人,而是康熙身边的红人李德全,我能不心慌行乱吗?我有想过月桃口中的不寻常人是康熙,但真正地看着他们在离我不到百米的距离,我却还是忍不住心乱如麻。我不知道康熙是如何会到这儿来的,我只知道他来了,我要怎么办?
回到屋里,坐立难安,想着他来的所有可能性,是只是微服私访吗?还是别的什么,又或者是张廷玉告密了,不,这应该不可能,如果是告密,以康熙的性格他会直冲这里,而不是淡定地坐在前厅闲聊着。
“月桃,我出去走走,你跟着吧。”我思虑了好一阵子,决定避开他们,以防万一,而如果把月桃留在这里,我又不是很放心,所以还是决定把她放在自己身边,待他们走后再回来,希望到时有人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月桃明显地不愿,道:“小姐,这前厅没一个人伺候,奴婢走后能行吗?”
忍无可忍时无须再忍,况且这关乎着我一生,所以我当即便瞪了她一眼,道:“有些时候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并不是缺你不可的,明白吗?”
“明,明白。”月桃头一次见我这个样子,显然被惊到了,恐慌地回道。
这个时候自不能从前门而出,便选择了从后门溜了出来,康熙是微服出访的,所以没有在这个村掀起一丝风波,人们一如既往地农作着,忙着自己手头的活儿。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是胡乱地走着,想着只要远远地离开那座别院就安全了,心也就不那么乱了,而这一路行来甚为安静,才知道是少了月桃的唠叨,她这会儿倒是知道闭嘴了,想必也是刚才我那一句所带来的效果吧。
“小,小姐,怎么了,奴婢,奴婢又做错什么了吗?”月桃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很是惶恐地问道,就差没跪下了。
看来适时地给予人一些警告与压力也是必要的,不然还真的会飞上了天,道:“没事,你这样很好,真的很好。”月桃不由更惧然的表情了,甚是不安地看着我,不敢多言半句。
就这样安静地在外呆了近一个下午,直到酉时,才回到了别院,当然我是叫月桃先行一步回去探探路才回去的,不然康熙他们还呆在那儿可就糟了。我没立马回屋,而是来到了客厅,站在客厅打量着所有的一茶一桌,想象着刚才他所坐的位置,以及他脸上的一言一行,可惜只是想象,我却未能亲眼目睹。
原来,心底的深底处,我还是极为想他的,甚至后悔,后悔刚才的走掉,后悔刚才没能亲眼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也好,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但,其实怎么会不好呢,没了我,他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不然怎么会有历史上的康乾盛世呢?
“你,在想他。”张廷玉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打断我的思绪,肯定地道。
我不喜欢被人窥视的感觉,道:“没有,都是离开的人了,怎么还会想他呢?你多想了,廷玉。”这话刚毕,回想竟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索性张廷玉未追问,只是看着我良久,才道:“下午的事万分抱歉,我并不知道圣上会突然来这处别庄,让你受惊了,不好意思。”康熙突如其来的到来,确是让有些手足无措,但这也不是他所引来的,所以我并不真怪他。
“没事,不过皇上怎么会想来到这儿呢,是有什么事吗?”皇家别院数不胜数,怎么就想来张廷玉家的别院,实为费解。
张廷玉也不明所以,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父亲的意思,是父亲主动要求的,许是想让圣上过来散散心吧,你也知道,圣上这阵子的心情甚为不佳,作为臣子,为圣上分忧也是份内的事啊。”
心情不佳只是暂时的,过些日子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于是我便安慰道:“会好的,过些日子就会好的,也真是辛苦你们了。”我没有立场说末尾这句话,但却还是不经大脑地说了,希望他不要介意吧。
张廷玉神色未变,道:“辛苦倒不存在,只是希望能替圣上尽一份力而已,哪怕只是一份微薄之力也好啊。”很好,这句话要是被康熙听到也定是甚得他心吧,要是清朝所有的大臣官员全像这么想,大清朝还能不繁荣昌盛吗?但不可能,所谓有黑才有白,有好才有坏,有恶才有善,总是有个比较在那儿放着的,不然世界就乱套了。
“你能这么想真的很好,我想你将来肯定是一代大臣。”如果没有历史的足迹在那儿放着,我也会这么说的,只是不能像这样这般肯定而已。
张廷玉眼神闪烁着,那种迫不及待为朝廷效力的欲望一划而过,笑称道:“那就借小姐吉言了,如真有那一天,廷玉一定不负圣上所望,将全力效力于朝廷。”
“恩,那我预先祝你成功。”他会成功的,不是我相信他,而是命运早已谱写好一切。
张廷玉很有自信,感激道:“谢谢,我会的。”
“廷玉,我想近两天就离开。”也是时候离开了,在别院呆了两个月,身子早已被养好,宝贝也乖乖地呆在我的肚子里,不吵不闹,只是情绪没以前那么容易控制,常爱动不动就发脾气,根本由不得我。
张廷玉略略有些担忧,但也没阻拦道:“你这样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我派梁峰梁辉送你一程,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梁峰梁辉是你的跟班,要是突然少了这两个人,总会令人起疑的,所以不用了,我一个人没问题的,况且树大招风,我一个人可以的。”如果给我选择,我当然会选择一个人上路,多些人反倒是多为不便。
张廷玉仍旧不放心,道:“那你把月桃带上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料啊。”
月桃,我可要不起,也不想要,便委婉拒绝道:“不用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脆弱。”
虽然我这么说了,但张廷玉还是不敢苟同我的话,仍是万分地替我忧心着,见我这么坚持,又不便说什么,只得无语以对。
“我会安排好一切的,你放心吧。”半晌无言之后,张廷玉才这么说道。
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心不由来得轻松起来,也忐忑紧张起来,似乎也略微带些沉重。想我费尽心思地逃离京城,为了就是自由与开心,但如今要离开了,却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开心。
京城并没有我所想的那般难堪,至少它给我的回忆却是令人无限憧憬的,这里有我所挂念的人,也无外乎我会感到沉重之意了,只是我不得不离开,我怕时过境迁,我会变得空洞、徒具形骸,招惹人厌。玄烨,我不是讨厌你,也并非不爱你,而是太过爱你,怕万古秋后你见异思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