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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4章 固执与垫背

在眼下防守兵力不足,有限的兵力只能用在重点防御地区,而实在无法夺回只能采取远程炮火控制的的情况之下,也牵扯支援的重炮部队很大的精力。而且日军在张家营子一线制高点上部署的炮兵,也给防御部队运动和补给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日军部署在张家营子周边高地的上的炮兵,利用其可以俯视整个战场的优势,对整个巴拉奇如德至敖汉营子一线纵深,进行不断的炮击。虽说因为之前的战损,日军能集中的火炮不过是两门野炮,四门山炮和几门迫击炮、步兵炮。

但是正因为这些火炮相对轻便,机动灵活,转移阵地方便,却恰恰难以压制。这些日军火炮虽说在射程和威力上,远不如邱金堂的部下。但是采取了游击战术,打两炮就立即转移阵地,使得邱金堂的重炮兵费了很大的力气,也未能解除威胁。

杨继财在电报上希望王德耀能够尽快的结束这边战斗,尽快的返回防区。他按照目前日军的攻击力度来看,如果日军保持目前的攻击力度,他最多只能坚持六到八个小时。日军此次攻击,采取了拉开攻击序列、快速通过,尽可能的与防御部队打近战的战术。

因为兵力不足,他只能平均使用兵力。而各个方向上,基本上部队都是兵力占据绝对劣势。现在防御部队面临着五无,无防御纵深,无后备兵力,无战术预备队,无机动反击兵力,最关键的是无持续作战兵力。

只能一个点一个点的被动死守,只要一个点被突破,将会造成全线崩溃。一旦现有兵力在这种情况之下,被消耗余烬,那么整个防线将会再也无兵可守。而且他不能保证日军在久攻不下的情况之下,会不会绕过这一线,从其他方向迂回。

放下手中的电报,王德耀马上打开地图。当身边的一个参谋,将电报上的所有内容全部标完之后,王德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一口凉气,不是为了第七师团的这一手饿虎掏心战术而惊讶,他是为自己这个参谋长胆大包天而感到后怕。

杨继财将自己留下的几乎所有力量,都转移到了巴拉奇如德至于敖汉营子一线。在天山以北直到阿鲁科尔沁旗旗署所在地坤都,他竟然只放了一个连的兵力作为警戒。在这么广大的地域上,只放这么一点兵力。面对着的又是两个日军联队,几乎是等于没有部队防御。即便是有优势的地空火力支援,但也实在太过于胆大了。

他这么一手的确是守住了最危险的地方,但是在其他的方向,尤其是最重要的中线,几乎是等于空门大开。看着杨继财的整个部署,王德耀感觉到自己胆子够大了。但是跟这小子一比,自己那点胆量几乎什么都不是了。眼下的他不得不感叹一声,这小子可真的是胆大包天。

王德耀拿过杨继财的电报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后,尽管有些感叹这个小子的胆大包天,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杨继财的这个虽说风险极大,主动暴露自己防线吸引日军进攻的部署,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否则第七师团如果趁着自己这边被黏住,从其他方向采取强攻与渗透相结合的战术,恐怕目前只有一个团的守军,根本就无法防御这么宽的距离。自己已经在这里耽搁了两个小时,实在是太多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也足够改变一些事情了。

想到这里,尽管王德耀不想承认。但他也清楚,自己这场战斗的决心下的有些太过于草率了,更是低估了日军行动以及调整部署的速度。也许自己在慎重一些,哪怕在攻击的时候,胃口没有涨的那么大,时间上没有被耽搁这么长的时间,真正的实现了速战速决,至少现在不会陷入眼前的进退两难的境地。

整个阿鲁科尔沁旗战场,虽然不是日军的主攻方向,但是却是处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位置。自己在防守的地面部队只有两个团的情况之下,冒险分出一半的兵力,奔袭几十里的路,前来偷袭二十八联队。虽说战术上也算取得了成功,但是在整个战场的态势上,无疑自己下了一步臭棋。

只是对于他来说,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关键问题是考虑怎么样的安全撤退,以及增援杨继财的阻击。他很清楚,现在最佳的决定,就是放弃眼前已经被合围的这些日军,以最快的速度或是撤回坤都一线,或是攥紧拳头,从第七师团后背插上一刀。

虽说自己眼下的兵力,不足以让第七师团改变部署。但至少可以牵制他向杨继财那边,投入的兵力数量,减少他那边的压力。只是现在让他放弃到嘴的肥肉,马上部署撤离,却又多少有些不甘心。但杨继财那边的危情,却又让他心更加的悬着。

王德耀很清楚,如果杨继财那边被日军突破,第七师团就可以迅速的插到整个林西战场的侧翼。这对正在鏖战的林西战场来说,无疑是相当危险的。王德耀放下手中的地图,犹豫了一下,带着身边的唯一一个作战参谋以及仅剩的一个警卫班向前沿赶去。

实在心有不甘的他,还想要最后搏一次,看看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吃掉眼前的肥肉。如果吃掉了,那就最好。如果半个小时之内解决不了战斗,马上就抽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王德耀还是清楚的。

眼前的肥肉,就算再诱人,也不及整个林西战场的侧翼安全重要。如果自己将主战场丢了,即便是全歼了二十八联队,对整个战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唯一划算的就是,二十八联队被打垮后,第七师团力量多少会有些削弱。但是这种削弱,绝对称不上致命。

尽管战局已经不允许他在扎嘎台诺尔一线,继续的再耽搁下去。但是最后再打半个小时,搏一把的念头,最终还是战胜杨继财的告急电报。他们那里还能坚持六到八个小时的时间,即便是剔除两个小时,还剩下四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坚持。

而自己只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结束扎嘎台诺尔一线的战斗。就算不能全歼,但至少也解决一部分。现在比的就是谁能咬牙坚持到最后,谁的心态能够更加稳定,即便是泰山压顶也不动摇。就是真的阿鲁科尔沁旗战线垮了,就是死也要拉着二十八联队垫背。

已经下定决心先解决二十八联队被合围的这三个中队,但对二团此战表现很不满意的王德耀。在叮嘱了身边的人员,不要将战场另外一面的情况泄露出去,以免影响部队的整体士气后,准备要亲自上前督战。

王德耀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扎嘎斯台诺尔东北岸的战场只有一千米。事实上,在眼下周边被他自己点燃起冲天大火烧的一片焦黑的情况之下,也只有扎嘎斯诺尔和哈鲁楚鲁诺尔这两个不大的草原湖泊,以及周边的小河道构成的水网地带还没有起火。所以除非想把自己趁着火势也烧烤了,只能将战场选择在这里。

距离正在激战的前沿就这么点距离他没有骑马,而是选择了步行。虽是夜间,但在距离前沿这么近的情况之下骑马,也无异于嫌自己的命长之外。他也要利用这仅有的一千米距离,再好好的盘算一下眼下的复杂局面该怎么处理。走的速度虽说略微慢一些,但是更有助于他思考。

虽说王德耀此刻身边只有一个警卫班,以及一个作战参谋,在加上两个通讯员和二团的那位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不愿意离开,好像他这里是最安全的政治处主任。作为一个师级部队的指挥部,可谓是轻便之极。但是在这一片血与火的战场上,却是依旧显得相当的显眼。

眼下复杂的局势,让王德耀的脑海之中此时被各种形势的分析占满了。他周围的警卫班,虽说因为已经到了前沿而极为警惕,但是一个班的警卫力量,对于整个战场上来说也有些太少。

只是尽管警卫班已经很小心了,但之前战局变化的太快,王德耀手头可以投入的兵力过少使得虽然已经将日军击溃,但是却没有精力和多余的兵力来彻底的打扫战场。大股的日军自然是不会再有了,但是散兵游勇却是多少还有一些的。

其实大部分被打散的日军残兵,已经利用王德耀手头兵力不足,只能一线平推而无法彻底合围战场留下的大量缝隙,寻找机会或是向南师团主力的方向靠拢。或是绕过前面的战场,退向绍根一线。

但也有少数零散的日军,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却是而一直滞留在战场上。有的是被打蒙头了,跑的蒙圈了。有的则是因为腿慢一些,没有跟的上主力溃退的速度。但又机灵一些,寻找到缝隙躲过一劫。

但不知道在四面起火的情况之下往哪里跑,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准备等到安全了,在寻找机会脱离战场。这些散兵的数量虽说不多,但是有时候这些哪怕是一个排,甚至是一个班就能解决的零散杂鱼,往往却是能带来致命的危害。

眼下就有三个日军散兵在一个少尉军官的带领之下,因为跑蒙头了转了一圈又跑回了之前的战场。只不过看到前边打的热火朝天,这几个家伙即不敢去救援,也不敢惊动任何人,就隐蔽在战线后边五百米处的一个水坑里面。

这几个平时看自然不起眼,实际上也根本不可能是王德耀随身警卫班对手日军士兵,虽说平常看起来自然不是什么威胁。但眼下这几个家伙,却是像一条毒蛇一样隐藏在暗处。不小心的话,很容易就被他们咬上一口。更何况,这四个家伙手中居然还有一挺九九式轻机枪。

而前边的部队,为了尽快的解决战斗,几乎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了进去。后边就显得有些空虚,除了必要的警戒力量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部队。这几个家伙就像西拉沐沦河里面的王八一样,躲在这个边上还有些芦苇,藏上三五个人不仔细搜查很难发现的水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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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