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直令霁月作呕,一把推开她,“你这个恶心的女人,满口污言秽语,少爷是不会喜欢你的!”馨瞳顺势向床沿撞去,背部一阵剧痛,“你!你为什么要推我,月姑娘,就算你再不喜欢我,也请你看在傅大哥的份上,放过我吧!”
丫头闻声入内,只见馨瞳被推倒在地,背后已然渗血,便惊恐得大声呼救,“来人啊!快来人!万姑娘受伤了!”
一盏茶的功夫下来,陆茗等已齐聚西厢,霁月遭人构陷,立在一旁噙着泪。雨棠一得到消息便知不好,于是一进西厢,便斥责霁月,“你明知馨瞳姑娘身子弱,何故顶撞?还同她动手!这些年在府上的规矩都白学了么!”
雨棠一招先声夺人,训诫霁月,令众人无话。馨瞳见势不利,伏在榻上轻哼出声,“傅大哥,好疼,我好疼……”
傅恒见状,心中的疑虑更深,难忍怒意道:“霁月,你在府中多年,深得额娘的喜爱,平日比旁的奴婢娇气些,我并未责怪你,不过此次你以下犯上,心也太毒辣了!”霁月蓦地跪下,“少爷,对不起,是奴婢做错了事。可是,可是她说的那些话……”为免雨棠听后伤心,霁月止住声,宁可被冤枉也不愿伤害自家福晋。馨瞳抓着傅恒双臂,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傅恒叹了声,“你既知错,便要认罚。自今日起,你便在此照顾馨瞳,直到她痊愈,原谅你方可离去。”此举犹如当众打了雨棠一巴掌,雨棠心知此次事件乃馨瞳嫁祸,若将霁月留下,必会受尽屈辱,便出言制止,“不可,霁月是我身边的人,若要责罚,也该是我份内的事!”
“雨棠,你如此岂不是明摆着护短,难道她犯下大错,不该责罚?”面对他的质问,雨棠只觉透心的凉,“就算是护短,我也是依照家规祖训,额娘说过,各房的奴才犯错,该由各房主位处罚,旁人无权干涉!”
傅恒因近日的冷遇本对她心怀愧疚,见她态度强硬,不由也硬声道:“你这样偏袒于她,是否她所做的事,是经过你首肯的不成?”雨棠气急:“你说什么,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堪,尚且不如一个你在路上偶遇的姑娘?既是如此,我们主仆俩便也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你想如何便如何,霁月!跟我回房,咱们收拾细软,即刻回京!”“主子?”
此举正中馨瞳下怀,她柔声道:“傅大哥,你别为了我同雨棠姐姐争执了,都是我不好,我走便是。”言罢欲起身,被傅恒制止,“此事本就委屈了你,你不必走。”雨棠冷哼一声,“很好,该走的自然不是她了,霁月,走!”直到西厢院外,傅恒也未出声阻拦。
半路与兄长陆茗相遇,她恍若未闻,自顾自向绣楼去。陆茗在身后边追边问,“怎么了这是?”霁月小声道:“都是因为我,主子和少爷,他们俩吵架了,主子闹着要回京城去。”陆茗追至雨棠身前,“芸儿,你一回京,岂不是将妹夫拱手相让,长她人志气了!你应该留下,跟她斗到底!”
雨棠一双眼里都是水雾,“是我的,别人又岂能轻易抢走,若他终归不是我的,拱手相让又何妨,纵使是这福晋的位份,他若要回去,我也没有阻拦的道理。”“你在京中数月,怎的人都变傻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悬壶济世的陆芸哪里去了?”
“呵,陆芸,我好希望我真的是她,只是这江南之地陆氏药庄的二小姐,便不会有这样多的烦恼,琐事了。”陆茗心中藏了许久的话在此刻脱口而出,“既然京城的生活并不快乐,何不就留在江南,做真正的陆芸。”
雨棠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陆茗笑言,“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若真想回京,哥哥陪你。”如沐春风的笑容,方才因疼惜她将心事脱口而出,又想起自己背负的诅咒,硬生生将后半句咽回,芸儿,既然京城的那些回忆让你不快乐,那么就留在我身边,永远做我的芸儿,我必穷尽一生,让你快乐。
若是那句话说出口,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他不敢想下去,仿佛继续就是万丈深渊,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启程的时候,傅恒还是没有来,霁月借口小解,想要偷偷溜去西厢,此举雨棠一眼便看穿,“出门前你才去过,这会儿就别瞎跑了,人家若是有心,早就来了。”
她只好悻悻而回,整个车驾轻装简行,陆茗不知从哪弄来个斗笠遮在头上,赶车的手法有模有样,雨棠将车帘卷起,三人窝在一处,初春的暖阳清风下,如同踏青,很是惬意。
傅恒看着馨瞳喝完药,赶到府门前时,妻子的车驾已起行。与她的争执并非本意,当时自己因馨瞳的伤势气极而口不择言,再者,他也有些顺水推舟的意思,支开了雨棠,便可毫无挂碍地专心调查堤坝崩塌一案,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只是雨棠的态度也令他有些失望,初识她时,她嘴上虽不饶人,却是极为良善。近几日的事不约而同地指向她,加之今日公然纵容霁月欺凌孤女,眼中那果决的神色,似变了一个人。“大人,是否需要调兵?”在他身边多年,这点觉悟呼延佐还是有的。傅恒:“将暗卫抽出一半,务必安全送福晋回京!”“是!”
得偿所愿的馨瞳心情大好,在她看来,假以时日,莫说是傅恒的妾室,就是正妻之位,也唾手可得。当下最要紧的,便是让傅恒心甘情愿带她回京,而最为名正言顺的法子,莫过于将生米煮成熟饭了。
傅恒命呼延佐悄悄传信王之孝,子时在一处隐蔽的乌篷船上约见,共商堤坝之事。夜色渐浓,二人换了暗色衣袍,正欲出门。“傅大哥,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正好,丫头煮了甜汤,我们一起吃啊!”呼延佐见状,低首道:“大人,若无事,属下先告退了。”“慢着,你先到外堂稍候片刻。”
馨瞳有些败兴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巴不得他离得远远的,对傅恒却是笑靥如花,亲自端上青瓷小盏,“不热不冷刚刚好,快喝吧。”糖水的香甜气味迎面而来,他蓦地想起平日自军机处回府,小厨房内常煨着的红豆羹,也是同样的不热不冷,甚好入口。看了看眼前相貌如出一辙的女子与盏内的莲子,霎时没了品尝的兴致,“怎么不是红豆羹?”馨瞳有些发愣,随即笑道:“原来,傅大哥你喜欢吃红豆羹啊,你等着,馨瞳这就去做!”
傅恒:“你身子还未大好,就不用忙了,我还有事,你自己吃吧!”
他急匆匆推门而出,留下馨瞳一人在书房内,有些失望,傅大哥忽然就变了脸色,红豆羹?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