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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齐物论(4)

啮缺问乎王倪曰:“子知物之所同是乎?”曰:“吾恶乎知之(要明不知之真知,故托王倪以发挥)!”“子知子之所不知邪?”曰:“吾恶乎知之(若有知,则有所不知,则非真不知之地矣)!”“然则物无知邪?”曰:“吾恶乎知之!虽然,尝试言之。庸讵知吾所谓知(此知乃世人之知)之非不知邪(谓世人之知,不是我之不知耶)?庸讵知吾所谓不知之(我之不知)非知邪(言我之不知,不是世人之知耶?谓圣人之知,本来无二。但世人习于妄知,故偏以为是,总非真知耳)?且吾尝试问乎汝(发明不是正知之意):民湿寝则腰疾偏死,鳅然乎哉(言人但知安寝干燥屋宇,若近湿则腰疾偏废;而鳅卧泥中,岂若人哉)?木处则惴栗恂惧,猿猴然乎哉(人处木枝则恐惧,而猿猴以为安便,岂若人哉)?三者孰知正处(三者,谓人、鳅、猿猴,各知安其所习以为常,于己未尝不是;但各随一己俗习之知耳。何者为正知哉)?民食刍豢(乃民之所习知),麋鹿食荐(荐,草也。乃麋鹿所习知),蝍且(蜈蚣也)甘带(带蛇也),鸱鸦嗜鼠(此四者各以为知常味),四者孰知正味(以各知之味如此,岂知正味哉)?猿猵狙(猵狙亦猿,同形而类别)为雌,麋与鹿交(麋小而鹿大),鳅与鱼游(鳅无合,与鱼游而孕子)。毛嫱丽姬(二人皆美女),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美女,人人所爱,彼四物见之,而惊走远去。是果色之可美耶?试问以下,历举安居、食、色,皆世人之所知也,人则以为必是而不可易者,然彼诸物各又不然。是则谁为正知哉?若执各人之知为然,而彼又有不然者。斯则世人之小知、小见,岂可执为真是耶)?自我观之,仁义之端,是非之涂,樊然殽乱,吾恶能知其辩(将上人物,各非真知,则观今之以仁义为必是者,岂真是哉!且如仁义,圣人以治天下,而盗跖即以之为大盗。若以圣人为是,而盗跖亦是;若以盗跖为非,则圣亦非也。如此是非不定,吾何能尽知其辩哉)!”啮缺曰:“子不知利害,则至人固不知利害乎(设此一问,要显至人之德不同)?”王倪曰:“至人神矣(不可以利害名目)!大泽焚而不能热(言至人岂但不知利害,即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冱(水冻也)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言至人神超物表,不与物对,故物不能伤)。若然者(若如此者),乘云气,骑日月(即磅礴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此结圣人之德,谓至人与道混融,神超物外,卓出于死生,而况世之小利害乎)!”

此一节,申明前文“至人止其所不知”,以言世人各非正知,而执为必是,其所知者,如此而已。以此是非,吾恶能知其辩哉,以结至人不知之至,乃超出生死之人,岂常情可测耶!下文说齐死生,以梦觉观世人,则举世无觉者,以显是非之辩者,皆梦中说梦耳。文极奇,而义极正。

瞿鹊子问乎长梧子曰:“吾闻诸夫子,圣人不从事于务(言不以世故为事务),不就利(不知所利也),不违害(不知有害可避也),不喜求(言无求于世也),不缘道(言无心合道,而无缘道之迹也);无谓有谓(以不言之教),有谓无谓(言发于天机,无心之言,如鷇音也),而游乎尘垢之外(超然游于物外也)。夫子(孔子也)以为孟浪之言(孟浪,谓不着实,犹无稽之言也),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吾子以为奚若(何如也)?”长梧子曰:“是黄帝之所听荧也(谓汝之此言,即黄帝听之,亦荧惑而不悟也),而丘也何足以知之(意谓孔夫子亦世俗之人耳,何足以知此哉)!且女亦大早计(言瞿鹊子才闻此言,即以为妙道之行,亦计之太早也),见卵而求时夜(才见卵,而便求报晓之鸡),见弹而求鸮炙(才见弹,而便求鸮炙。此太早计之譬也)。予尝为女妄言之(予以至人之德,为女妄言之),女以妄听之。奚(奚,何如也)旁日月(言至人之德如此),挟宇宙(宇宙在手乎)?为其吻合(至人与万化吻然混合,而为一体),置其滑昏,以隶相尊(隶,犹言隶役也。言自天子、诸侯、卿、大夫、士,皆是以隶役相役而相尊者,此皆世之滑昏之人所为者。至人不与物伍,故一切置之而无心也)。众人役役(役役于物欲而不自觉,此皆以隶相役役者),圣人愚芚(芚,草之未萌也。言圣人无心于世,不伐不知,泊兮于未兆已前),参万岁而一成纯(圣人入于不死不生,故参万岁而成纯。言不有于世,故圣人了无是非之心也)。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言万物本来道通为一,本无是非,如圣人浑化,故曰尽然。但众人只以一是字,蕴成我见,故有生死、是非之辩耳)。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耶(言本无生可欣,而众人悦而贪之,岂非惑耶)!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耶(言圣人视生如远逝,视死如归家,而众人恶死,岂非弱丧而不知归者耶!弱丧,乃自幼丧失家乡者)!丽之姬(丽姬,美女也),艾(地名)封人(掌艾之官)之子也。晋国之始得之也(丽姬纳于晋君),涕泣沾襟(言丽姬始至晋时,以为不乐,故涕沾襟);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筐床(与王同卧起),食刍豢(食美味,遂以为乐),而后悔其泣也(既知其乐,乃悔昔之不知为苦也。此喻死者人之所归,乃最乐者,人不知耳)。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若知死之乐,安知不悔昔之不当求生耶?此以为乐,盖言得免形骸生人之苦累,故以死为乐。亦非佛之寂灭之乐。以佛证之,正是人中修离欲行,得离欲界生死之苦,而生初禅禅天之乐。亦非世间人以死为乐也。观者须善知其义)?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此言观人世如梦,观死生如夜旦。以此而游世间,乃至人之行也。梦觉相返者,以未觉乎大梦,故以死生为忧喜;苟知梦觉一如,则死生一条矣)。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言世都在迷中,而自不知其迷,如梦中不知其梦也。而世人且自以为有知为是,而辩于人。此如梦中占梦,其实不自知其在迷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必有大觉之圣人,乃能正众人之梦语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而世之愚人,好执是非之辩者,而不自知在迷中,而自以为觉,故窃窃然私自以为知者,故夸示人。此举世古今昏迷之通病也)。君乎,牧乎,固哉!丘(君乎者,暗指尧舜已下之为君者。牧乎,暗指伊吕已下之相者。固哉丘也,明指孔子。此通说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凡以仁义治天下,而必要归于己是而为道者,皆梦中说梦之人也)也与女(指长梧子也),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即我说女梦,我亦是梦中说女之梦耳)。是其言也(如此梦言),其名为吊诡(吊,至也。诡,怪也。谓此梦说,乃至怪之谈;而女梦中之人,亦信不及)。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言必待万世之后,遇一大觉之圣人,知我此说,即我与之为旦暮之遇也。意此老胸中,早知有佛,后来必定印证其言。不然而言大觉者,其谁也耶)”。

此一节,明至人所以超乎生死而游人世者,以观世间如大梦,死生如夜旦,忧乐如梦事。迷中说是非,如梦占梦;迷中正是非,如白日说梦事。总而言之,皆在大梦之中耳。似此,若不是至人看破,谁知此是大梦耶?愚者窃自以为觉,岂不陋哉?即自古尧舜已下之君相,以及孔子,皆梦中说梦之人耳。庄子自谓,我此说亦在梦中,无人证……[缺2页]

“既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与若不能相知也。则人固受其黮闇,吾谁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何谓和之以天倪?”曰:“是不是,然不然。是若果是也,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

[缺2页结束]……将显世人之言语音声,乃天机之所发,但在有机、忘机之别,故分凡圣之不同。故以三籁发端,意在要将地籁以比天籁。但人有小知、大知之不同,故各执己见为必是。故说了地籁,即说大知、小知之机心情状之不一,故不能合乎天机,如地籁之风吹窍响耳。如此者何也?盖由人迷却天真之主宰,但认血肉之躯以为我。故执我见,而生是非之强辩者,盖迷之之过也。故次点出真宰,要人先悟本真;要悟本真,须先抛却形骸。故有百骸九窍之说,要人看破形骸,而识取真宰。若悟真宰,则自然言言合道,皆发于天真,是所谓天籁也。今之辩论之不齐者,盖是机心之言,故执有是非。故立论是非之端,首云“夫言非吹也”一句,提起以生后面许多是非之情状,皆从非吹二字发挥。但凡人迷之而不悟,在圣人已悟,则不由众人之是非。故凡有所言者,皆照于天地也。从此照之于天一语,以立悟之公案。故向下说到,是非不必强一,但只休乎天均,则不劳而自齐一矣。如是重重议论,到末后是非卒无人正之者。如举世古今,皆是梦中说梦,必待大觉之圣人,方能正之。即不能待大觉之圣人,亦只须了悟各人之真宰,则物论、是非自明矣。到此了悟之后,是非自明。则凡所言者,皆出于天真,如地籁无异矣。故末后以化声相待一语以结之。若未大悟,则凡所语言,皆当照之于天,而休乎天均为工夫。故以和之以天倪为结语。此通篇之血脉,立言之本意也。但文章波澜浩瀚,难窥涯际。若能看破主意,则始终一贯,森然严整,无一字之剩语。此所谓文章变化之神鬼者也。

下文总以形影梦幻为结,以见真实之工夫也。

罔两(影外之影也)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言行止起坐不常,何以无一定之特操也)?”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影谓盖不由我,以有待者形也)?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言我所待者形,若蛇蚹蜩翼之做物耳,彼何知哉)?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言彼假形,块若无知之物,若蛇之蚹、蜩之翼,与真宰无相干者,但任其天机之动作耳。又何以知其然与不然耶?意谓世人学道,做忘我工夫,必先观此身如影、如蛇蚹蜩翼,则我执自破矣)?”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栩栩然,喜意)。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言梦中为蝴蝶,自喜自适,竟不知其为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蘧蘧然,偃卧之貌)周也(觉来依然一周耳)。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言梦觉之不同,但一周耳。不知蝴蝶为周,周为蝴蝶?此处定有分晓,要人看破,则视死生如梦觉。万物一观,自无是非之辩矣)。此之谓物化(物化者,万物化而为一也。所谓大而化之谓圣,言齐物之极,必是大而化之之圣人。万物混化而为一,则了无人我、是非之辩,则物论不齐而自齐也。齐物以一梦结,则破尽举世古今之大梦也。由是观之,庄子之学,不易致也,非特文而已矣)。

此结齐物之究竟化处,故托梦觉不分,以物化为极则。大概此论立意,若要齐物,必先破我执为第一,故首以吾丧我发端。然吾指真宰,我即形骸。初且说忘我,未说工夫;次则忘我工夫,须要观形骸是假,将百骸、九窍、六藏,一一看破散了,于中毕竟谁为我者,方才披剥出一个真君面目。意谓若悟真君,则形骸可外;形骸外,则我自忘……[缺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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