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东京城大宋皇宫。
赵匡胤下了朝站在瑶津宫内,看着这将近二十年没什么变化的宫里,想着从前花蕊、明月在时候的点点滴滴,如今一个长眠于地下一个却不知在哪。
书架上放着放飞鹦鹉的鸟笼、还有几把折扇、女扮男装的衣服,还有从外面集市上买的各种奇怪的东西。这丫头从小就不爱看书,宫里摆满了民间玩的各种东西。这要是在以前赵匡胤早就骂明月了,但现在看着这些带有明月气息的东西,眼里已有些氤氲。
瑶津宫内又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孤城’一股寂寞的感觉泛上心头,没有明月的瑶津宫当真是冷清的。
虽然明月的逃婚让他愤怒不已,不过再怎样生气终究敌不过对她的思念与担心。明月究竟在哪里呢?身体怎么样了?身边没有人照顾过得还好吗?这几日听说屏儿找到明月了,担心的这颗心终于放下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晋王府后花园,一个人慵懒无力地倚靠在亭子里的雕花柱子旁,还有一个小姑娘在旁边的池塘里戏水。明月走了,再次走了,所有的快乐仿佛都被她带走了。
赵元佑注定是为了明月而活的,反反复复,怎么都逃不掉了。即便是个悲剧,那么也开始了。人生只是早已注定,一如当年因为明月,他的生活才有了希望。
元佑眼神里有一丝无奈,晋王府已经找遍了都没有找到解药,只剩最后跟晋王亲自要了,正在想办法时。
“屏儿来信了,已经找到明月了。”承恩带来的消息,就像干枯的河水,突然得到了雨水的润泽一时间水源源不断。
看赵元佑有了精神,承恩问道:“有没有想带的话?”
“让屏儿帮我告诉明月,我很想她,很想她。”元佑看着天空无奈的说道,他多么希望找到她的人是自己。原本戏水的小碟也走了过来,听到元佑这样说已经嗷嗷哭了起来。
元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小丫头,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这一笑真是好看,看的小蝶一下子停止不再哭。虽然以前也经常看元佑笑,或坏笑或大笑或哭笑不得或慵懒无奈一笑等等,都比上沉寂过后的笑,甚美。小碟看得如痴如醉。
“喂,小孩子不能这样色眯眯的盯着男的看。”元佑手中玉笛一抬敲向了小云的头。小云撇了撇嘴,心想:我已经十五了,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
“走,带你们散散心去。”明明是元佑自己想要散心,还非要拉上承恩和小碟。“去哪?”小碟好奇地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
小碟、承恩一身男装和元佑大摇大摆的出了晋王府。
“承恩姑娘,你穿男装真是挺拔。”承恩比小碟高一头,小碟仰着头盯着承恩看了好久,发现她穿女装男装都是那么的合适。
元佑也转头看承恩,然后坏坏一笑,“是啊,我看你穿男装也挺合适的,以后经常穿着去街上转转肯定能迷倒一大片女孩。”承恩身体突然有些颤抖,脸一沉朝元佑白了一眼道:“我又不是你,天天吃饱了没事干。”说完快步朝前面走去。
元佑朝小碟耸了耸肩,苦笑道:“承恩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一直以为一个不笑不嗔的女子不会像其他女孩子一般这样小气,真是我想错了。”
“我也不会小气啊。”小碟眨了眨眼睛笑道。
“那是你还小。”
畅欢楼。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李承恩了。那个一舞动京城,引得东京男女老少争相观看的‘京城第一美人’再也看不到了。这里的人都说她嫁给了晋王的第二个儿子,那些倾慕她的人捶胸顿足,那些嫉妒羡慕她的姑娘们把她作为嫁入皇权贵族的偶像...而还有一个人,表面坚强,内心却很痛苦。
德芳就是这样的人。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脸上始终挂着不温不火的微笑,心里的难受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该有多坚强,才能让他继续露出灿烂的笑。
不过,好像都低估了德芳的深情。那个样貌、文采、家世、人品皆为上上品的‘大宋第一完美男子’赵德芳,正坐在二楼正中的位置,此时正目不转睛盯着楼下的舞台。坐在德芳身后那张桌的高飞正百无聊赖的打着瞌睡。
那次随明月来,知道她每晚都会在这里跳舞,他满心欢喜。不想那第一次见她跳舞,就成了绝唱。他口口声声唤的承恩,一下子变成了‘弟妹’,心中再怎样知道这是假的,到了口中也是难以启齿。
元佑与德芳是至交,他一直是知道的,承恩是德芳喜欢的女子。那种喜欢是深入到骨子里的喜欢,无论她是美艳动人的花魁,还是落魄的流浪人,都已经进入了他的心里。
他们看起来是多么的般配...
曾经的承恩也是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年前,父亲被幽禁,‘树倒猢狲散’好多好多人都走了,唯独她还在坚持。人生在世,苦总比乐要多。刚开始流光溢彩转眼如过眼云烟,倘若一定是这样的结局,倒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也不必整日活在回忆里了。
看到德芳,小碟高兴地要上前去打招呼。元佑看承恩和德芳四目相对,快手一伸抓着小碟就去别处了。
他始终忘不了她的舞姿。承恩朝德芳这边徐徐走过来,坐下,低头,又抬头。直起腰身轻轻微笑,依稀可以看到故人的摸样。
曾起何时,有一个女子,琵琶弹得出神入化,而且她还能反弹琵琶,甚至边弹边舞。她的舞引人入迷,只看了一眼便让德芳着迷。一如承恩那日的‘霓裳羽衣舞’让他终生不忘。
好景不长,周娥皇死了,李煜也被幽禁了。德芳作为敌人之子,他心里满是无奈。与李煜周娥皇相比,德芳虽是晚辈,但他倾慕他们的才华,爱他们的风雅。娥皇去世后,德芳随魏王赵光美最后一次去看李煜的时候,那一天东京大雪纷飞。雪很厚,没过了膝盖。
回来的时候,看着雪花有些哀伤。承恩衣衫褴褛摔倒在雪地里,德芳跑过去扶她,她抬头德芳惊讶。初看她那冰冷而倔强的眼神,他不恼,像是遇见了故人有种相逢的喜悦。雪衬着她微红的脸,像是雪中梅花,凌寒独开,艳而不妖。
不到半年的时间,她成了红遍京城的花魁。即便是流连在烟花之地,她也能保持住那份冰清、冷傲。这份爱情于这大千世界相比,终究是一颗小小尘埃,风一过,就什么都没有。
只可惜,这个高贵多情的皇子,他从来都是记性好的。时时刻刻都忘不掉。
承恩。他还是不知该不该这样唤她的名字。
“承...我还是先走了。”
她突然拉住他的衣角,她明白的,他的心事她岂会不知。她虽不舍,现实却提醒她要离去。她送他到门口,他回头,她走上前。
“四皇子的错爱,今生无以为报。”“我与元佑虽无夫妻之实,却已经拜了堂。还望皇子保重。”承恩的话字字恳切说的不留任何余地。
“保重。”德芳用了最后的力气回道,转眼便和高飞消失在了人海之中。“德芳。”她念叨,眼角早已流出了泪。
“你我都知道这场婚姻是假的,等到明月回来就会合离。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决绝。”元佑走过来说道。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即使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有用的,既然没有用,那么还是早早了结的好。”承恩转身,恢复了以往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