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再有了,永远不会。
纵使他蛮横、粗暴、性情阴鸷,脾气极端,他依旧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苏小米眼儿含泪,心中暖暖地想。
也许……
只是也许。
或许她换个角度,站在他的立场想想,他似乎真的比她爸妈待她还要无微不至,体贴关怀呢。
在“咕”部族的日日夜夜,他早已不光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唯一的依靠,无微不至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大哥,出生入死挽救她性命的至亲,她生命中的一切。
似乎……
这么一想,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能忍受她把任何人摆在他前面。
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如此,把她摆在了所有的人、事、物,甚至他自己本身之前。
他是在用他的命,用他所有的一切在对她好。
苏小米想着想着,突然间低下了小脑袋,滴滴答答不停地落下了泪。
修皓并没有进车,他此刻正在车外吞云吐雾。
见苏小米突然之间哭了起来,他并没有出声安慰,甚至没有回过头来,看苏小米一眼。
他只是半眯着眼睛,缓缓往半空中吐了一口烟圈。
“烦死了,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修皓冷道,又“啪嗒”一声往车窗里扔进一样别的东西,苏小米抬头一看,正是她上一回在新疆特产店买过的牛乳片和牛肉干。
“说吧,你爸妈平时都喜欢些什么?一会儿我带你去买。”
修皓话音刚落,苏小米立即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来。
她眼眶儿通红,水蜜桃般的大眼睛里挂满了还来不及擦干的泪。
苏小米声音哽咽,不敢相信地问修皓:“你……你真的要跟我回家去,见我爸妈?”
苏小米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心里稍稍有些不安,耷拉下小脑袋,十根白皙粉嫩的手指缓缓在衣角拧成了十个白玉小结:“可是我爸他很生气,到时候,说不定会骂你,还会打你呢……你可不准跟我爸怄气,特别是,不准你跟我爸妈动手……”
苏小米越说越没底气,越说声音越轻,最后,似乎自己也觉得自己说的,修皓根本不可能听,她便又小脑袋瓜焉焉,没精打采地耷拉下了小脑袋。
苏爸爸的脾气,苏小米再清楚不过,火爆,易怒,冲动而且极端,简直和修皓一模一样,碰到这样的事儿,骂是绝对不过瘾的,一定会对修皓动起手来。
可修皓的脾气,苏小米同样清楚。
比苏爸爸更加火爆,易怒,冲动而且极端,让他乖乖站着任人打骂,简直是做梦,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事儿!
到时候,苏爸爸和修皓一语不合,极有可能会动起手来,要是他俩真的打了起来,搞不好,还会出人命呢!
苏小米越想越害怕,越想,一张俏脸越是煞白,抓在手心里的牛奶都被她捏破了,黏糊糊的沾了满身。
修皓“啪嗒”一声打开车门上了车。
他脱下西装,手脚麻利的擦去苏小米身上的奶渍,把沾着自己体温,温暖厚实的西装披到了苏小米身上。
“行了。”
修皓冷道,声音冰冷毫无起伏。
“到时候无论他对我做什么,我都忍着,绝不还手就是。”
一句话说得苏小米心儿一跳,泪光盈盈地抬起了头来:“真的?你绝不还手?哪怕我爸爸打你……甚至,用刀子捅你?”
苏小米心口怦怦,脸儿通红地问道。
果然修皓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道:“我绝不还手。”
那一瞬间,苏小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胸口急速狂涌上了一股奔腾的暖流,眼前也爆开了漫天漫地璀璨的烟花,心里甜甜的,脑中晕晕的,几乎要昏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句承诺的含义。
在“咕”部族,修皓几乎刀不离手,即便到了这里,他勉强听她的话,略有收敛,也总是煞气缠身,轻易绝不会让人靠近他身侧三步以内。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听起来简单,但对从小在丛林中枕戈待旦,浴血搏杀的修皓来说,却几乎是把命双手奉送给了对方。
他的仇人遍布四野。
他的杀气浓填沟壑。
对靠近他的任何人迅速拔刀,早已经是他生存的本能,他维生自保的必要手段。
然而,他却愿意为她放弃本能,为她轻而易举撤下数十年来高筑深埋,铜墙铁壁一般,坚不可摧的心防。
这,是否代表他早已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入了她的掌心?
任凭处置,任君裁决。
这个森冷暴戾,阴鸷狠毒的男人,唯独的,弥足珍贵的一颗真心。
苏小米和修皓吵架,永远不会脸红到第二天。
这不是,昨天下午两人才争得脸红脖子粗,不可开交,今天中午,两人又好得跟什么似的,牢牢黏贴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了。
苏小米脸儿羞红,就像个没了骨头的藤蔓一样,软绵绵,柔若无骨地依偎在了修皓怀里。
两人边走边逛,正在商量,要给苏爸爸和苏妈妈买些什么礼物才好。
苏爸爸最喜欢各式各样的杯子,玉杯啦,紫砂壶啦,陶瓷杯啦。
苏妈妈则是各式各样最上好的苏绣。
正在边走边选购,就在这时,前头巷子里突然冲出一个人,还连带一声尖锐的哭叫,吓得苏小米微微摇晃了一下,抱紧修皓的腰躲到了他后面。
“不去!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后面有一个肥肥胖胖的女人追了出来。
“敢不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要去你自己去!明明是你在跟他怄气,为什么偏偏要扯到我身上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被打得鼻青脸肿,满眼是泪,跟在他后面的,则是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肥婆。
“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我再也不要练剑了!妈!你就别鬼迷心窍了!就是你让我把剑术练得再好,苏叔叔也不会多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