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屋山人全陽子俞琰述
下篇第二
先白而後黃兮,赤色通表裹。名日第一鼎兮,食如大黍米。
先白而後黃者,初如玉液飛空雪,漸見流金滿故廬也。赤色通表裹者,靈光神焰燒天地,風雷雲霧盈山川也。名日第一鼎者,以九轉火侯言之,此為起初第一轉也。食如大黍米者,丹頭纔方結就,僅如黍米之大也。
自然之所為兮,非有邪偽道。
金丹大道,古仙往往以為自然。夫既日自然,則有何法度,有何口訣?但付之自然,足矣。又安用師授為哉?日:非然也。大丹之法,至簡至易,其神機妙用,不假作為,不因思想,是故謂之自然。然叉收視返聽,潛神于內,一呼一吸,悠悠綿綿,不疾不緩,勿令間斷,然後神歸氣中,氣與神合,交結成胎。蓋非一味付之自然也。《金碧龍虎經》云:自然之要,先存後亡。夫先存後亡者,先存神入於氣穴,而後與之相忘也。如是為之,則神自凝,氣自聚,息自定,即非澄心入寂,如槁木死灰也。蓋澄心入寂,如槁木死灰,以之入道則可,以之修真則未也。《指玄篇》云:自然功績自然偏,說自然來不自然。蓋謂此也。乃若時至而氣化,機動而籟嗚,則於自然之中,又有烹鍊進火之訣存焉。《悟真篇》云:始於有作人爭覺,及至無為眾所知。但見無為為要妙,豈知有作是根基?學者苟未知丹法之有作,而便求無為自然,是何異於不耕不耘,而坐待豐稔者哉?
若山澤氣需兮,興雲而為雨。
天降時雨,山川出雲,人皆知其然矣。而不知在天之雨,即山川之氣所化,蓋山澤之氣需而上升於天,於是化而為雲,由其陰陽和洽,所以成雨。及其成雨,則又還降於地。吾韋身之金丹作用與此更無少異。魏公設此象以示後學,可謂巧於譬喻矣。泥竭遂成塵兮,火滅化為土。泥乃近水之土,性本重滯而居下。及曝而乾之,則土性竭而燥裂,化為埃塵矣。火乃虛明之物,因麗於木而有煙焰。及煙消焰玲,則火性滅而煨燼,化為灰土矣。知乎此,然後可以論陰陽反覆之道。
若檗染為黃兮,似藍成綠組。皮革真為膠兮,夠蘗化為酒。同類易施功兮,非種難為巧。
《悟真篇》云:萬般非類徒勞力,爭似真鉛合聖機。蓋真汞得真鉛,則氣類相感,妙合而凝,猶夫婦之得耦,故謂之同類。類同則如檗之染黃、藍之染綠、皮以為膠,夠以為酒,不勞於力,自然成真。若舍此而別求他物,則非其種類,徒費功夫爾。惟此一門,乃天寶大羅飛仙金液九轉大還丹、清靜無為之妙衍,其法至簡至易,雖愚夫愚婦得而行之,亦可以超几入聖,是以天戒至重,不許輕授於非其人,而世之參學者不有風綠契合,未易遭遇也。今夫魏公不祕天寶,作此三篇之書,言言詳審,字字諦當,煥若星之經漢,黃如水之宗海,真億代學仙者之龜鎰也。《指玄篇》云:多少經文句句真,流傳只是接高人。《悟解篇》云:非干大道神仙惜,自是几流不志心。或者乃信盲師之說,而妄謂神仙誑語。神仙肯誑語耶?夫古仙留丹書於世,蓋將接引後學,其問論議昭然可考。夫遇者固可於此探討,既悟者亦可於此印證,古之得道者莫不皆然。劉海蟾謂:恣進洞府,遍討仙經。幸不違盟,果諧斯願。楊虛白謂:名山異境歷斗而靡不經遊,祕訣神方淵奧而素曾耽骯。陳默默謂:歷覽群書,參叩高士,足跡幾類雲水。反而思之,所得盡合聖詮。蓋未有自執己見而不訪道友,獨守師說而不讀丹書者也。善乎施柄真之說日:古人上士,始也博覽丹書,次以遍參道友。以道對言,所參無異論。以人念道,所師無狂徒。後之學者,豈可謂口訣不在紙上,而竟不留念哉?若日我自有師傳密旨,其言藥物火候,乃古今丹書之所無,而《參同契》之所不言,則亦妄人也已矣。
思之務令熟兮,反覆視上下。千周集彬彬兮,萬遍將可睹。神明或告人兮,心靈忽自悟。探端索其緒兮,必得其門戶。
讀書百遍,其義自見。百遍且然,況千遍萬遍哉?是故誦之萬遍,妙理自明。縱未得師授口訣,久之亦當自悟。其悟多在夜深,或靜坐得之。蓋精思熟味,反覆玩誦,蓄積者多,忽然爆開,便自然通。此之謂神明或告人兮,心靈忽自悟也。管子日: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通,鬼神將通之;非鬼神之力也,精誠之極也。此說是已。近世張紫陽以《悟真篇》授扶風馬處厚侍郎,且囑之日:願公流布此書,當有因書而會意者。故其自序有云:此。《悟真篇》中所歌詠大丹藥物火侯細微之旨,無不備悉。儻好事者風有仙骨,睹之則智慮自明,可以尋文悟解。其諄諄勉後學之辭,與魏公同一意嚮。蓋所謂神告心悟,畢竟有此理也。不然,二公何苦立此空言,以厚誣天下後世也哉?
天道無適莫兮,常傳與賢者。
譚景升以《化書》授宋齊丘,齊丘殺景升,并竊其書自名之,尋亦不得善終。此傳非其人,而彼此致禍者也。吳世雲以道授許旌陽,旌陽又得諶母之至道,復授於吳厥,後皆得道成。此傳得其人,而彼此致福者也。蓋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苟非其人,道不虛行。豈得無禍福於傳授賢否之問乎?嗚呼,世道不古,愈降愈下,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怛者,斯可矣。
惟斯之妙術兮,審諦不誑語。傳於億世後兮,昭然而可考。煥若星經漢兮,昊如水宗海。
世問旁門小衛,何啻三千六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