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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五年乙酉,不孝朝纲登乡荐。时直隶旱荒,府君遵旨运米赴天津平粜。又倡修凤山县城,捐银二千两。奉上谕:『王得禄倡捐义举,着交部从优议叙。钦此』。六年丙戌四月,病痊,赴郡配渡。适彰、嘉匪徒滋事,台湾道孔公昭虔移会带兵并捐资募勇赴嘉协剿,拿获匪犯,讯出股首吴妈随、陈乌炮、王妈兴等,购线擒获多名,地方以安。七年丁亥三月,内渡。八月,抵都销假,恭请圣安。蒙召见后,奉上谕:『着回籍候旨补用。钦此』。是年不孝朝纲随侍入都,由荫生赴部引见,奉旨着内用,佥分刑部学习行走。府君谕曰:『我家世受天恩,今汝又分部当差,务须勤慎供职,力图报国,以慰吾望也』。十月,府君旋闽后,寄家厦门数载,虽颐志山林,而桑梓痛痒,无不刻刻相关。

十二年壬辰九月,嘉义乱民张丙等戕守杀将备,刘镇军廷斌困于嘉义,全台震动。府君得警报,投袂起曰:『吾年十七从戎,歼灭巨寇,身经百战,么么贼乃敢猖獗至此耶』!亟见制军曰:『某虽老,尚能为国家缚贼』。即自内地雇募义勇五百人,同水师官兵经渡嘉义之扑仔脚登岸。钦奉上谕,着督臣传旨褒嘉。十二月抵郡,带领兵勇赴嘉,督率弟侄拿获股首张红头等四十余名。十三年癸巳五月,经钦差大臣瑚公、总督程公会奏,奉上谕:『瑚松额等奏前任提督王得禄亲赴嘉义各庄劝谕绅老联庄捕匪,并亲督家属义勇,捐资购线,计先后擒获要犯张红头等并俘匪四十余名等语;该提督始终勤勉,为国宣劳,洵堪嘉奖。王得禄着加恩赏加太子少保衔,以示朕眷念勋勤至意。钦此』。即具折谢恩。六月,总督程公凯旋。

绅士以嘉邑城垣为张丙所躏,间段坍塌,难资守御,呈请捐修。程公面属府君筹捐督修。即命不孝朝纶率工改建石块,重新拆造四门城楼,添建月城炮台。周围城根,挑挖濠沟,建设吊桥。嗣又念历次扰乱,城中屡乏食,倡议创建义仓六十间,存贮谷石二万,以备兵荒。城楼设立义塾,延师训课,听城厢内外无力子弟从学其中,修金诸费,取给于岁收城内之店租、城濠之鱼税焉。

邑旧有书院,久废。道光初年,府君命嫡堂兄朝清同不孝朝纲等捐镪五千圆,兴筑玉峰书院于城南门外朱子祠旁,延师主讲,月课生童。至是被贼蹂躏。又命朝清子源懋鸠金踵修,以复旧观。并念曩日死事诸义官,如周公承恩、张公荣森,皆勇烈可风,为立祠岁祀,期人心知所感奋。

十六年丙申十月,嘉义奸民沈知等,始则藉歉抢粮,继则戕害弁兵,攻扰下加冬,大埔林等汛。府君督率兵丁义勇,捐给口粮,帮同文武安良捕匪,守城策应,擒获股首黄天水、赖焕、杨亭、黄万等。又续获赖三、张荖等三十余犯。匪徒逃散,地方安谧。十八年戊戌三月,闽浙总督锺公锺祥奏奉上谕:『前任提督王得禄督率兵丁义勇,捐粮捕匪,守城策应,洵为知义急公。着晋加太子太保衔,仍交部从优议叙。钦此』。是年,不孝朝纲由刑部郎中蒙恩简放广东高州府知府,均具折谢恩。

二十年庚子,府君命不孝朝纶入都供职,签分户部学习行走。是年八月,在嘉义接奉七月间两次上谕,节令在台会同镇道商办防夷事务。九月,府君在郡覆奏遵旨会办防夷一折。十二月,不孝朝纲蒙恩擢授山东济东泰武临道,府君具折谢恩。二十一年辛丑二月,奉到上年十二月朱批:『勉力防守。设有逆夷侵犯,相机痛剿,以彰国威。钦此』。五月,奉旨移驻澎湖,专办防夷事务,蒙恩予提督养廉。府君随率带乡勇三百四十名赴澎湖协剿。在澎半载,每日亲自督率员弁兵勇分合操演枪炮技艺。又于海边筑造石城,以防夷舶闯至,为我军遮蔽捍御之地。部署一切,已有条理。九月十八日戌时,我继母陈夫人卒于嘉义内寝,府君伉俪情悲,遣人回家料理丧务。十二月,复准台湾道姚公咨开:『十月十一日廷寄台湾镇,奉上谕:前任提督王得禄驻扎澎湖,现在台湾地方紧要,该提督威勇素着,熟悉海洋,着即移驻台湾,协同剿办。其澎湖防守事宜,已谕令颜伯焘派员更替矣。钦此』。甫接咨而府君积受海风,十月间忽成痰厥之证,时作时愈。至二十六日病益剧,医者言风邪中理,恐不起。即口授家人遗折云:『窃奴才自上年遵奉谕旨,在台湾会同镇道商办夷务。本年六月移驻澎湖。当将自练壮勇三百四十名带至澎湖,更挑选水师兵丁七百名、乡勇三百名,同自练壮勇,亲督合操,教演枪炮技艺。商同副将詹功显,将外洋各小屿防兵调回聚要隘所。部署甫有头绪,兵勇操练亦皆娴熟,讵因积受海风,十月间忽成痰厥之证。自以受三朝厚恩,每闻逆夷猖獗,切齿愤誓,期殄灭丑类,不敢偷安,病体稍痊,照旧亲自训练。究以气血亏耗,日见衰惫。十二月中旬感冒风寒,至二十六日痰证复作。医生言积劳年久,气血早亏,风邪中入甚深,病在不治。伏念奴才自乾隆五十二年捐赀募勇,从参赞大臣海兰察征讨林爽文,蒙高宗纯皇帝恩赏花翎,以五品衔充福建督标千总。嘉庆元年改用水师,穷历闽、浙、粤洋攻讨大帮海寇,大小数百战,幸皆克捷。嘉庆十三年,蒙仁宗睿皇帝补授浙江提督,总统闽浙舟师,专剿贼蔡牵。十四年,蔡逆歼除,蒙恩锡封二等子爵世袭,赏戴双眼花翎。二十三年,长子朝纲蒙恩赏给五品职官。道光元年,次子朝纶再承恩荫。道光二年,浙江提督任内病假回籍。七年,病痊,入京赡觐天颜。十二年台湾逆贼张丙、十六年逆贼沈知两次作乱,先后协同文武讨平,历蒙皇上天恩,加太子太保。本年,长子朝纲由广东高州府知府蒙恩擢授山东济东泰武临道。次子朝纶以候选员外郎捐修嘉义县城工,蒙恩议叙在部。奴才自顾何人,一门迭荷宠荣,有加无已。复屡蒙谕旨,俾同镇道筹剿逆夷,方思终竭驽骀,灭此寇仇,何期福过灾来,不克遂奴才之志。此身虽没,此心不灰。生未能歼逆夷,死当为厉击贼。奴才此次来澎,仅携第六子朝经帮同操练兵勇,遗属诸子各矢忠勤,图报高厚鸿慈于万一。更望沿海各省迅奏肤功,殄灭逆夷,仰纾宸廑。所有微躯不能报效,感激下忱,伏枕哀叩,恭谢天恩』。越日,薨于澎湖行营。呜呼痛哉!家属赍遗折赴制军行台附驿代奏。

二十二年三月奉上谕:『原任浙江提督王得禄,自乾隆年间募勇从征,着有劳绩。嘉庆初年,改用水师,历讨闽、浙、粤洋海寇,身经百战,迭建勋劳,蒙皇考仁宗睿皇帝擢任提督,锡封子爵。该提督因病乞休,两次在籍帮同剿平逆匪,朕特赏加太子太保衔,以示优眷。上年逆夷在闽滋扰,该提督亲练壮勇,驻澎扎湖,协同堵剿。方冀为国宣勤,长承恩眷,兹闻溘逝,轸悼实深!着加恩追赠伯爵,晋加太子太师衔,照提督例赐恤,并赏银五百两经理丧事,即由福建藩库动支,发给该家属祗领。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其应袭二等子爵,着该部照例办理。钦此』。礼部奏请应否予谥,旨准其与谥。嗣奉圈出「果毅」二字。

恭录谕祭文:『朕惟海疆戢浪,久资绥靖之才;夜壑沈星,深惜老成之谢。许休闲于晚岁,恩渥生前;如优恤于重泉,礼隆身后。爰颁纶綍,式焕尊罍。尔晋加太子太师衔、追赠伯爵、原任浙江提督王得禄,勇敢性成,赳桓材裕。由武庠而奋迹,夙征豹略之娴;募义勇以从征,聿着鹰扬之绩。累经拔擢,久效驰驱。护封册于琉球,勤宣属国;奏肤功于闽浙,威振海邦。伏莽销锋,伟抱巳昭于陆路;凌波习阵,崇阶复畀以水师。值蔡逆之鸱张,励戎行而虓怒。方遇鹅鹳,迅扫鲸鲵。执群丑于楼船,风清鹿耳;沈渠魁于溟渤,星敛旄头。皇考眷乃成劳,嘉其茂烈,特擢提臣之重寄,旋膺谷璧之荣封。宠贲龙章,荫承一品,翎彯翠羽,襭晕只辉。洎朕嗣位之初,正尔引年之日,勉俞解组,俾遂归田。负宿将之威名,老犹克壮;率知方之劲旅,贼尽成捦。酬厥勋庸,加之宫秩。嗣以西夷不靖,东土遄征。尔复亲练水犀,身先仓兕。霜戈画指,遏贼焰于澎湖;画角宵鸣,联军声于厦岛。方殷嘉赖,遽告沦殂,轸悼实深,睠怀靡已。晋宫师而衔超保傅,锡伯爵而位并信桓。悯其任职之勤,既还镌级;鉴彼持躬之约,复赍帑金。袭嗣以延庥,易嘉名而赐谥。于戏!身经百战,允怀忠诚报国之心;绩懋三朝,益励夙夜在公之节。陈兹芬苾,尚克歆承』。

府君生于乾隆三十五年五月二十一日巳时,薨于道光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卯时,享寿七十有二。先娶嫡母氏范,继娶母氏陈,均封一品夫人。庶母吴氏、陈氏、许氏黄氏、杨氏、林氏、叶氏、叶氏、陈氏。子十。长不孝朝纲,范夫人出,任山东济东泰武临道,娶俞氏,山西雁平道名恒润公女。次不孝朝纶,陈夫人出,候补户部员外郎,娶倪氏,原任福建兴泉永道名琇公女。次朝辅,许氏出,候选通判,娶林氏,原任福宁府学教授名菁公女。次朝弼,吴氏出,邑庠生,早卒,娶张氏,次朝纬,陈氏出,邑生,议叙县丞,聘郑氏,礼部员外郎名用锡公女。次朝经,林氏出。次朝绂,叶氏出,聘刘氏,军功五品顶戴名高山公女。次朝斌,叶氏出。次朝文,杨氏出。次朝武,黄氏出。俱未聘。女四:长适漳浦廪贡生蔡珪璋,次适台湾庠生何慎仪,次适淡水庠生郑德麟,余未字。孙六:长庚、长隆、长瑞,朝纲出;长龄、长禧,朝纶出;长英,朝弼出。女孙二:一朝纲出,一朝纶出。

不孝等知识庸愚,于府君功业勋勤,不能仰窥万一。兹当苫凷之际,颠然失据,挂漏必多。惟平日闻府君频诵圣主知遇之隆,捐糜顶踵,莫酬高厚。迨身后复蒙优恤旷典,亘古罕伦。不孝等感戴天恩,益无既极。伏念府君生平事实,例当上之国史馆,以备采择,若不手自纪述,则不孝等罪戾滋重。又不敢稍涉粉饰。谨就闻见所及,觕陈梗概。伏冀当代立言大人先生,锡之碑表铭诛,宠光泉壤,则不孝等世世子孙,感且不朽。孤哀子王朝纲纶等泣血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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