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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唐宋以来之私修诸史(6)

宋人马令,因其祖元康,世家金陵,习知南唐故事,未及撰次,乃缵先志而撰《南唐书》三十卷,所系序、赞,皆以“呜呼”二字发端,盖规仿欧史也。其后陆游亦撰《南唐书》十八卷,简核有法,胜于马书。游于《烈祖李异纪 后论》云:“昔马元康、胡恢皆尝作《南唐书》,自烈祖以下,元康谓之书,恢谓之载记。”是则宋代撰《南唐书》者,又有胡恢(《宋史艺文志补》云,恢,金陵人),惟已不传。其称马令为元康者,以孙述祖,犹迁之于谈,固之于彪,令之作,即等于元康之作也 。明末李清始取两《南唐书》合而为一,署曰《南唐书合订》二十五卷,刊本罕见。清代祥符周在浚,青浦汤运泰,皆为陆书作注 ,周氏注本,附以吴兴刘承幹补注十八卷,汤氏注本,虽已付刊,则不易得。此又研南唐史者必读之书也。宋人范炯、林禹合撰《吴越备史》,用编年体,以纪钱氏一姓之事迹;清代梁廷枏撰《南汉书》,吴蘭修撰《南汉纪》,皆《南唐书》之亚。其合十国为一书者,有宋路振之《九国志》,清吴任臣之《十国春秋》譬所谓十国者,吴杨行密、南唐李昪、前蜀王建、后蜀孟知祥、南汉刘龑、楚马殷、闽王审知、吴越钱镠、荆南高季兴、北汉刘崇是也。欧史仿《晋书》载记之例,为十国撰世家,以别于一系相承之五代,而其名始定 。路氏《九国志》,名为九国,所纪实为十国,每国先为国主作略传,如本纪;后附以诸臣传,亦用纪传体。吴氏以欧史纪十国事,尚语焉不详,乃采诸霸史、杂史以及小说家言,并证以正史,以成《十国春秋》;又于诸传本文之下,自为之注,载别史之可存者,且于旧说之非是者多所辨证;所撰表、志,考订尤精。惟王鸣盛讥其每得一人即作一传,僧道、妇人之传,每篇只一二行,即徐铉《骑省集》亦未之见,盖专以博为事,而未之能精者(《十七史商榷》九十八,“十国春秋”条),所论殊当。以上诸书,皆就新、旧《五代史》之一部而改撰者也。

明人钱士升,取南宋九帝之事,别撰《南宋书》,亦得为别史之一种。而两宋之世,北方有辽、金、蒙古先后崛起,与之对峙,又有西夏李元昊,传世十,历年一百九十,立国于宋仁宗明道元年,至理宗宝庆三年,为蒙古所并灭,其事具于宋、辽、金三史之《西夏传》,而《宋史》尤详。近人罗福苌因夏人所传之《掌中珠》一书,得通西夏自制之复体文字,并为《宋史 西夏传》作疏证,惜未卒业而殁;清代洪亮吉撰《西夏国志》十六卷,周春撰《西夏书》十卷,陈崑撰《西夏事略》十六卷(著录《清史稿 艺文志》),皆不见传本,书或未成;张鑑《西夏纪事本末》,传世已久,吴广成《西夏书事》,原刊本不多见,最近始覆印行世;近人开县戴锡章广撷群书,分年排次,以成《西夏纪》,书最晚成,差为详备,考西夏一国事者,应于是取资焉。此皆就《宋史》及辽、金二《史》之一部而分撰者也。

明思宗于崇祯十七年甲申三月缢死,是年五月,明遗臣迎福王由崧即位于南京,改明年元为弘光,、是年(即清顺治二年)五月南京陷,由崧寻殂,初称圣安皇帝,后谥安宗;弘光元年闰六月,唐王聿键立于福建,改是年元为隆武,明年(顺治三年)八月,以福州陷遇害,初称思文皇帝,后谥绍宗;十一月桂王由榔立于肇庆,改明年(顺治四年)元为永历,而聿键弟聿铒亦立于广州,改元绍武,是年十一月。以广州陷,自缢;由榔在位十五年,至顺治十八年十二月十缅甸人执以献于清,明年遇害,郑成功曾谥为昭宗;又有鲁王以海称监国于顺治三年,先后居于绍兴、舟山、厦门等地,十年去监国号,归于郑成功。此四主历时十有八年,;清代谓之福、唐、桂、鲁四王(桂王一称永明王),比于宋末之二王。然《宋史》犹附二王于《瀛国公纪》,《明史稿》仿之,尚为福、唐、桂三主立专传,而《明史》则不然,附由崧事于《福王常洵传》,聿键事于《唐王桎传》,由榔事于《桂王常瀛传》,以海事于《鲁王植传》,而于目中不著其名,非细检无由知之。且所叙事迹极略,不足备一朝之史。于其时之宰执大臣,舍生取义之士,如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何腾蛟、瞿式耜、朱大典、张国维、金声等人,虽亦为之立传,而所遗者亦甚多。又以牵涉时忌,不复能具首尾,此有待于补订改撰者也。清代史家称此时期为南明,或称残明、后明,记此十有八年之事,谓之南明史。昔者全祖望谓明季野史不下千家,近人安阳谢国桢撰《晚明史籍考》,著录存佚之籍,大略与之相等,即专纪南明四主者,亦不下百余种,可谓多矣。盖自黄宗羲撰《行朝录》,以记隆武、永历及鲁监国之事;而顾炎武则撰《圣安本纪》,李清则撰《南渡录》,古藏室史则有《弘光实录钞》,以纪弘光一朝之事;又有《思文大纪》(不知撰人),纪隆武一朝事;王夫之撰《永历实录》,纪永历一朝事;查伊璜撰《鲁春秋》,滃洲老民撰《海东逸史》,纪鲁监国事,皆属甚备,足补《明史》之缺。其合四朝而通为一书,前有温睿临之《南疆逸史》,后有徐燕之《小腆纪年》及《小腆纪传》;《逸史》之书,采摭差详,而《纪年》、《纪传》二书,足补《逸史》之未备。若以《纪传》中之列传,补入《逸史》,更取《纪年》及其他纪南明事之野史,详慎裁定,为之作注,则即可成一完备之南明史,亟望有人能从事于此也。查伊璜曾撰《罪惟录》八十四卷 ,称明惠帝为惠宗让皇帝,成祖为太宗文皇帝,景帝为代宗景皇帝,思宗为毅宗愍皇帝,弘光帝为安宗简皇帝,隆武帝为绍宗襄皇帝,附以唐王、桂王、鲁监国,是盖能合南明事为一书者。清人究心南明史事者,温、徐诸氏外,前有全祖望、杨凤苞,后有戴望、傅以礼(字节子)、李慈铭、夏燮。全氏《鲒埯亭集》中,纪载南明遗事者,不可偻指;杨凤苞撰《南疆逸史十二跋》,谓温氏之书,简而有法,世称信史,惟惜失之太简,要必为之注,以补其阙,又附举明季野史数百种 ;戴望亦自称:《胜国南烬遗事》,二十以前,最所留心,丧乱以后,辍而不为(《致傅节子书》);以礼《华延年室题跋》、慈铭《越缦堂日记》,以及当涂夏燮所撰《明通鉴》,皆有校订旧籍,证别真伪之功,不可没也。元和钱绮(字映江)撰《南明书》三十六卷 ,徐非云又撰《残明书》四十卷,皆为傅以礼所见,而世乃无传本;近人无锡孙静庵(其名待考)拟撰《续明书》一百二十五卷,惜未卒业;仪征刘师培、顺德邓实皆欲作《后明书》,亦皆未成 ,师培且请章太炎先生预为之序矣。最近则有海盐朱先生希祖,搜获南明野史,多为珍本,实突过傅以礼所见,间有未著录于《晚明史籍考》者。先生尝言欲撰《南明史》,因循未果;又谓《顾亭林诗集》自注有“东武二年”之语,有戴望所藏潘耒初刊本可证。东武即为隆武之讹,盖因有所避忌,以音近而改隆为东,而后来撰《五藩实录》者,以怀王常清尝为台湾郑氏所立,遂以东武年号属之,此想当然尔之词耳;近见罗振玉《重订纪元编》,亦仍其误以入录,得先生所考,可以正之矣;其他考订甚多,不暇悉举。前代之修史者,往往以续作补前史之未备,如《五代史》不为韩通立传,而《宋史》有《周三臣传》,此可师之善例也。晚近所撰《清史稿》,不为南明四王立传 ,无以弥《明史》之缺,以言佳史,渺乎远矣,订补改作,正待后贤。以上所述,皆就《明史》之一部而分撰者也 。

清史之应分撰者有二部,一为清开国史,一为太平天国史。明人称清初之部族,曰建州,曰女真,称清太祖曰奴酋,其最著者,如茅瑞徵之《东夷考略》、天都山臣(阙名)及叶向高之《女直考》、陈继儒之《建州考》、海滨野史(阙名)之《建州私志》、管葛山人(彭孙贻之别号)之《山中闻见录》、黄道周之《奴酋篇》(《博物典汇》卷末)皆是,然悉得诸传闻,且纪载甚略,不足以饜阅者之望也。女真避辽讳,改称女直,为清祖之所出,建州为清祖始封之卫名,而奴酋者又明人所以称太祖奴尔哈赤者也。纪载建州女直事,最详最确者,首推《明实录》,次则《朝鲜实录》,就此二书取材,参以诸家纪载,真相得以瞭然。第以《明史》修于清代,讳先代事而不言,《清史稿 太祖纪》虽云其先盖金遗部,又天命元年国号曰金,亦病语焉不详,有待于专书纪载,又不俟论也。近人考清初事,多属日本学者,以乙国人谈甲国事,犹多皮相之论,影响之谈。章太炎先生始撰《清建国别记》,以明人之书为依据,其以猛奇帖木儿(清译改为孟特穆)为太祖奴尔哈赤之高祖,则沿《东华录》之误。武进孟森撰《清朝前纪》,叙清入关以前事,多取材于日本稻叶岩吉之《清朝全史》,间亦多所发明,后得见明代、朝鲜两实录,钞其中所记清入关前之史实,为《明元清系通纪》一篇,惜未竣功而卒。近顷治清初吏,颇亦有人,然无有出孟氏右者,甚望将来有人续成其志,而别成一善本。此分撰清开国史之大略也。

清道光三十年(公元一八五三年)十一月三十日,洪秀全、杨秀清等发难于广西桂平县之金田村,称太平天国,至同治三年(一八六四年)六月十六日,清军始陷其所建天京。先后历十五年,不为不久。然其结局,文献随败亡以俱毁,即有纪其事者,如官修之《粤匪纪略》出于战胜者之口,可信之程度至少。又如王闿运之《湘军志》,王定安之《湘军记》,皆记曾、李用兵之始末,绝无一语道及洪、杨内部之事,自应别求可信之史,以饜读者之望,不待言矣。咸丰五年,张德坚承曾国藩之命,撰《贼情汇纂》十二卷,颇能详其政治制度,而行世最晚。金陵破灭之日,忠王李秀成手录事状数万言,详叙天国之始末,特以语犯时忌,间为阅者所删改 ,是为可惜。当洪、杨盛时,编刊书籍多种,又有诏谕历书之刊本,多为西方之传教士及使臣商人携回本国,今英、法、荷、美、德诸京图书馆多有之。近人程演生、萧一山、向达、王重民先后由法、英两京搜获太平天国史料甚夥,并就原本摄印之。自是以来,世人始得窥见洪、杨时代自制文书之面目。辛亥以来,研其国史乃大有人在,国内之天国史料,亦往往间出(如南京图书馆购藏之《英杰归真》,即其一种)。近人撰太平天国史者,或名野史,或名战史,或名杂记(简又文辑),其间名贵可信之史料,虽非甚少,然以吾所知,惟罗尔纲之《史纲》著墨不多,而语语扼要,颇能详其始末,后来者虽不可知,而旧有诸作,殆恐无以胜之。此又分撰太平天国史之大略也。

分撰诸史,大略如上。至何以如此之多,亦不可以无述。吾求其故,盖有二端:一由于避繁就简,一由于耽僻好奇。盖一代正史,卷逾数百,累世莫殚,令人望而生畏,遂惮而莫为,有若柯维骐、王惟俭、陈黄中之以一人之力改修《宋史》,求之前代,实无几人,惟就正史中之一部,加以改撰,事迹有限,卷帙非繁,积以半年,杀青可期,避繁就简,亦为人之常情,一也。习见之书,人皆忽视,难得之简,众必争求,近代如徐松、张穆、何秋涛之徒,或考西域,或探北徼,写成数卷,即博重名。百年以来,研讨元史之风,日新月异,转而从事晚明,覃及太平天国,虽费搜寻之功,究省探讨之力,而又敝帚自享,以罕见珍,耽僻好奇,尤为学人通病,二也。总此二因,遂成风尚,一往难返,莫知所极,此为禹域学术升降所系,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其四则为总辑之史。其体始于梁武帝之《通史》、魏元晖之《科录》,一则合诸断代史而为一书,仍用纪传之体;一则总前代事分为若干科,略如后来之《通典》、《通考》,亦纪事本末一体之所本也。唐姚康复又撰《统史》(二百卷),其体近于宋高似孙之《史略》,章学诚所谓撙节繁文自就槩括者也。《通史》一书,与梁元帝同烬于江陵(据胡三省《通鉴注 序》),《科录》亦早归散佚,无可考论。其可述者,惟有郑樵《通志》一书,此总辑之史之仅见者也。

《宋史 郑樵传》,称其好著书,自负不下刘向、扬雄,搜奇访古,遇藏书家必借留,读尽乃去。时当高宗南渡,尝得召对,因言班固以来历代为史之非,高宗曰:“闻卿名久矣,敷陈古义,自成一家,何相见之晚耶。”后著《通志》成,高宗命以其书进呈,会樵病卒。兹考其著书之旨趣,悉具于《通志 序》,序中极端推崇司马氏之《史记》,而盛讥班固以下断代为史之非。其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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